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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白衣男子形容俊朗,宛若天人下凡,只是此刻他眼中充滿失落與傷痛,紅衣少女再求他他也不予回應,只嘆息道:「你我師徒緣盡於此,你拿了行李,下山去,此後都莫要回來了。」

    周圍站著七名身著藍袍的男女,都手拿佩劍,看著少女的眼神里,有人憐惜有人厭惡還有人幸災樂禍,最終,只有那名眼帶憐惜的少年出來替她說話:「師叔祖,徒兒認為小師姑並非有意盜寶,又願意悔改,還請師叔祖給小師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一名藍袍女子瞪了他一眼,上前道:「師叔祖萬萬不可,雲衿子偷盜禁書,又打傷大師姐,她要殺大師姐時,師叔祖您是親眼看到的!足以見其心胸狹隘狠毒無情!祖師曾留下門規,擅練禁書者殺,傷及同門者要以門規處置,並廢去武功逐出師門!難道師叔祖想要包庇雲衿子嗎?!「白衣男子淡道:「我自有打算。」

    「墨君準備如何?我等到了仙人山也三月有餘,這三月里,雲衿子傷了我多少師姐師妹!但凡與墨君靠近者,她輕則言語恐嚇,重則大打出手,如今清淺大師姐生死未卜,墨君竟想將此事揭過?我等皆是晚輩,不敢質疑墨君,只待回到天劍門,請掌門師伯來仙人山與師叔祖理論!」

    「就是!雲衿子身為天劍門弟子,竟偷盜禁書,修煉魔功,走火入魔竟還險些殺死大師姐,平日裡對我們師姐妹都看不順眼,對墨君的覬覦只差沒說出來了!」

    「住口!」雲衿子目眥欲裂,「你若再敢胡說,我便殺了你!」

    內心深處一直隱藏的情感,從來小心翼翼地不敢泄露,結果卻被人當場戳穿,雲衿子又是羞惱又是恐慌。平日裡山上只有她跟師父,自打來了這些自稱是同門的人,她就沒一天快活過!那些個師姐師妹,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師父,尤其是那清淺,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偏生自己莽撞,總是鑽進人家的陷阱里去。

    就連那本禁書,若非清淺提起,她都不知道師父住在仙人山是為了守住禁書,更不會因為清淺說「那可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好東西」,自己便蠢的偷了出來,甚至還悄悄練習,想要給檢查功課的師父一個驚喜。結果那東西哪裡是她十六歲的姑娘能練的,清淺又來刺激她,說她心悅師父,忤逆人倫,要遭天打雷劈。她心中惱火,竟走火入魔。

    若非師父一掌擋住自己的劍,她便真的要將清淺殺死了。

    雲衿子就是不明白,為何這些女弟子說話都那樣奇怪,不僅陷害她,還非要師父廢去她的武功將她逐出師門!

    「師叔祖你看!雲衿子這樣的人哪裡配做我們天劍門的弟子!」

    「就是就是!」

    ……

    除了那少年,所有人都要求把雲衿子廢去武功逐出師門,可雲衿子不在乎,只要師父還要她,相信她,她就什麼都不怕。她總是笨,總是頑皮愛偷懶,又有好逸惡勞的壞毛病……可她從小便隨在師父身邊長大,如果離開師父,她要去哪裡?

    「師父!您相信徒兒,是清淺騙徒兒偷走秘笈,也是清淺花言巧語激我上當修煉,我----」

    「戒驕戒躁,無愧於心,衿子,事到如今你還要將責任推卸到清淺身上,為師對你很失望。」墨君慢慢地轉過身,低頭看著拉著自己白衫下擺的少女。她哭得那樣可憐,一雙精靈般的大眼睛紅腫不堪,滿滿的都是乞求。「清淺能不能活過來都還另說,你為何還不知罪?」

    「徒兒認罪,徒兒知罪,可徒兒真的沒有想修煉魔功,真的是清淺騙了我!師父!師父----」

    墨君單掌放在她肩上,雲衿子面色倏地慘白如紙,而後他輕輕彈了彈手指,她便被指風掃到了一邊,狼狽地摔在地上。這個永遠清冷如謫仙的男子,從薄唇里吐出兩句話來:「雲衿子弒殺同門,偷盜禁書,自今日起,你我師徒二人,從此恩斷義絕。」

    然後他看向天劍門其他弟子:「你們在仙人山待的也夠久了,可以回去稟報掌門,就說禁書我已銷毀,順便把雲衿子帶下山去。」

    「可是師叔祖,大師姐她還----」

    「我說的不夠清楚?」

    「……是。」

    雲衿子痴痴地倒在地上,看著那一身白衣被天劍門稱之為墨君的男子消失在自己面前。他永遠都是這樣遙遠,遙遠地讓她無從靠近。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雨,雲衿子的紅衣被打濕,和著泥土與淚水。在這之前她已經在竹樓前跪了三天三夜,可師父一出現,第一時間便是逐她出師門。

    藍袍少年過來安慰她:「師叔祖並非有心逐你下山,只是幾個師姐咄咄相逼,你又犯了門規,無奈之下才如此。你且先下山,在山下找個地方住,待到日後師叔祖消氣,你便可回來了。」

    聞言,雲衿子慢慢地抬起頭。少年只是生得清秀好看,有一雙彎彎的溫柔的眉眼。她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她心中清楚,師父永遠不會後悔,也不會來尋她。或許之前會,可是當他順著女弟子的話明白她的愛戀後,就再也不會要她了。

    正在這時,那幾個撐著油紙傘的天劍門弟子眨眼到了跟前,其中一個冷笑道:「墨君已將你逐出師門,你還不滾更待何時?」

    雲衿子看著他們,仍舊是劍拔弩張的偽裝:「我走不走,與你們何干!」

    「下著雨,我們當然要等到雨停了再走,大師姐身子還未好,怎能冒雨趕路?倒是你,從此以後,可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不過看你生得不錯,下山後嫁個人,也不愁吃穿。」說完,幾個人一起笑起來。

    雲衿子低著頭,握緊了拳頭。她眼前回放著清淺和這些人的笑臉,然後她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頭墨發因為雨水打濕,緊緊地黏在身上,然後她慢慢往後退。

    竹樓依懸崖而建,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藍袍少年驚道:「小師姑!你這是做什麼,快過來!」

    另外一個少年拉住他:「師兄,你多管什麼閒事?」

    雲衿子一腳已經懸空。她慢慢地看向那棟竹樓,她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從她有記憶開始便同師父一起,如今他再不要她了。十六年來,他總是如此遙遠。她從不敢表露自己的愛戀,只想著若是一輩子都是山頂上,師徒兩人,那也沒什麼遺憾。可如今終是到頭了。

    如今她已成了廢人,天劍門的武功不能再用,修煉魔功更是要廢掉才能保證她日後不危害天下,雲衿子有幾分茫然。她一直以為師父會無條件地信任她,他不是總說,她是個好孩子嗎?

    那為何不肯相信好孩子的話呢?

    師父啊,名震天下的天劍門墨君。她從不知道師父的名諱,直到這些人來之後,她才曉得師父名字中有個墨字,天劍門都稱之為墨君,避世而居,守衛魔功秘笈。

    那為什麼要收養她?

    既然如此,一個人豈不是更好,嘰嘰喳喳的自己總是那麼吵鬧,師父愛靜,為何要讓自己留在身邊,盡心教導武功,教她彈琴寫字下棋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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