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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譚睿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一分多鐘才反應過來他們兩人在做什麼,他心頭無名火起,不敢相信童曼這樣糟蹋她自己。又憤怒的追了上去,抓住童曼的雙肩:「站住!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很難理解嗎?」童曼看他一眼。「一夜情而已。」

    「你怎麼能這樣對你自己?!你的自尊呢?你的----」

    「你有女朋友還跟我做了,你沒資格說我。」童曼的身子又開始輕輕顫抖,她就不明白了,怎麼就----那麼冷?伸手推了推擋在面前的譚睿,太高推不動,她只好選擇繞過他往前走。

    譚睿愣了好一會兒,童曼那話像是戳中了他心底的某個地方。現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童曼蠱惑,甚至和童曼上床了。也許一個人可以自欺欺人,但身體的反應卻是避免不了的,他仍然留戀著童曼的身體----如果只是單純的愧疚,那麼不可能這樣,是嗎?

    譚睿閉上眼,他覺得心裡很亂,他需要好好想一想。等到他回神要去追童曼,童曼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沒有車子也沒有錢,身上什麼都沒帶,童曼漫無目的地走著,眼神迷離,四周的景物一切都很熟悉,她曾經很感動,因為自己終於有家了,有疼愛關心自己的丈夫,也許未來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但後來什麼都沒了,那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的夢,夢裡只有她一個人沉溺其中,其他人都看著,笑著,冷眼旁觀著。等到她從夢裡掙脫之後,他們報以嘲笑。

    走著走著童曼累了,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公園,於是她走進去找了張長椅坐下休息。她……眼神迷離地看著四周,突然被不遠處糙叢中的異動吸引了注意力。

    童曼並不是個好奇心多麼強烈的人,但她心底的聲音告訴她,一定要去看一看。

    於是她遵循內心深處的呼喚走了過去,腳步放得很輕,裡頭的人也許聽見了,也許沒有聽見,但那都無所謂。因為童曼只看到被肢解成塊狀的屍體,慘不忍睹的遍布在糙坪周圍,最可怕的是,人好像還沒有死透,那人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著童曼,似乎有些吃驚,但又很驚喜。仔細辨認口型的話,應該是在說求你救救我。

    童曼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第二天她就看到了社會版黑體加粗的大標題:公園驚現碎屍,死者生前遭遇恐怖折磨!!!還帶了三個感嘆號。童曼每個月工資不多,除了付電費以外基本上不花什麼,於是她都用來訂報紙了。不管什麼報她都訂一份,也不一定會看,只是想訂。

    然後積攢的報紙山就會被她丟掉。

    那天過後譚睿沒有再來過,童曼也不想他來。平心而論,她還愛他,她看到他的時候心臟仍然在不停地跳動,但童曼不能理解譚睿為什麼非要取得她的原諒,她永遠也不可能原諒他們,他們也不需要她的原諒。

    真要說起來,她也沒什麼能責怪譚睿的。根本就是一筆公平交易,是她自作多情,以為是一樁好好的婚姻,所以要去經營。譚睿很尊重她的沒有告訴她,其實是她父母收了他的錢,把她賣----不,是「嫁」,嫁給了譚睿。雖然那筆錢童曼一毛也沒有看到,但事實就在這裡。

    可悲的是譚睿之所以想要娶她是因為她和宴嵐長得很相似,他心愛的女人離開了他,於是他傷心的不知如何是好,無意中看見了神似的她。一方面是想找個慰藉,一方面是想讓自己死心忘掉宴嵐,所以才上門跟她父母商量娶她的事情。

    從頭到尾也沒人問童曼什麼,可童曼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因為她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譚睿的存在並且暗戀著他。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美夢成真的一天,於是她看不見這美好的人間天堂下面,是白骨森森的修羅地獄。

    她把自己置身於這可怕的關係里,還可笑的想要求得一個好的結局。她希望父母能在疼愛弟弟之外也對她好一點,希望譚睿能喜歡她多一點----她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個時候對世界充滿善意,對自己滿懷信心,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憧憬而嚮往,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意放手。

    就算她知道宴嵐回來了,就算她知道譚睿的心已經不在她這裡----不,譚睿的心從來都沒有在她這裡過。她要做的就是把譚睿還給宴嵐----不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麼?可童曼捨不得。

    她捨不得的後果就是譚睿幫她捨得。

    童曼永遠都忘不掉兩年前的那個深夜。他們從娘家回來的路上,宴嵐得知譚睿要跟她徹底劃清界限後割腕自殺,半路上譚睿得到了消息,卻又不敢跟童曼說實話,於是讓她下車自己打車回去,說公司有個很大的案子出了問題。

    譚睿一點都不了解她,所以不知道她的聽力好的要命。在副駕駛座上,她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她下車,他絕塵而去。

    也許在察覺到她沒有回家後他回到了原地找她,但一切都太遲了,她再也不是從前的童曼了。那個能把心都挖出來送給譚睿的童曼,在那個晚上徹底的死掉了,取而代之的心如死水的童曼。

    一個人怎麼能為另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從頭到尾她都是徹頭徹尾的炮灰,好像她的出現就只是為了調劑譚睿跟宴嵐兩人之間的感情的。她越是不離開譚睿,別人越是覺得譚睿宴嵐情比金堅,而她……而她,則是覬覦著譚睿,霸占著譚睿妻子位置不放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裡童曼都在反思自己的錯,她覺得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不該愚蠢到沒有發現生活里的蛛絲馬跡,不該蠢到連譚睿偶爾叫錯名字都不肯面對現實。

    其實啊,他自以為了解她,自以為她喜歡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她喜歡的,而是宴嵐喜歡的。她們有著相似的面孔,於是她順理成章做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替身。

    她以為他喜歡端莊溫婉的女人----事實並非如此,譚睿喜歡的是宴嵐,不是宴嵐那個類型的女人。

    童曼抱緊了自己,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給她溫暖,沒有。

    不知不覺間她又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睡夢裡是一片漆黑,只有血肉流動的聲音。靈魂安靜棲息在土地上,她覺得自己仿佛飛了起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高,一直飛到天空,透過雲層往下看,看到那麼多人幸福,然後黑暗中是自己的小聲啜泣。

    一陣門鈴聲驚醒了童曼。她慢吞吞地穿上拖鞋,打開了門。

    門外是宴嵐。

    她懷抱著一束花,穿著白色的呢子大衣,即使面容相似,也絕不會有人將她們兩個認錯。尤其是現在的童曼裹得像頭小熊,臉色蒼白頭髮凌亂,而宴嵐落落大方,她們根本一點都不像,對不對?

    「呃……我不請自來,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你?」宴嵐忐忑地問。

    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輕輕柔柔的。

    童曼隨手拉開門,宴嵐抱著花進來了,還是有點緊張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所以就買了百合……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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