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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聽到這裡,清歡大概也明白她經歷了什麼。她發出一聲輕呼,然後柔和地望著女鬼宋醒,問她:「可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這裡是只有死人才能來的地方。」
宋醒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死了?」
曾經也有鬼魂身死而不自知,但它們的反應或不敢置信或焦急或不安,卻沒有人會跟宋醒一樣,她竟然是喜悅的!欣喜若狂!「我死了?太好了!我終於死了!我終於不用再受罪了,我死了!哈哈哈我死了……」竟是喜極而泣。
這……什麼反應啊?墨澤都覺得古怪了。
清歡憐憫地望著女鬼宋醒,卻不得不提醒她:「好孩子,你還沒死呢。」
「什麼?」宋醒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不見。
清歡告訴她:「你只是受了太多折磨,一時間休克過去,導致魂魄到了我這兒,但事實上,你還要再活五年,五年後,你陽壽才盡。所以……對不起,我得把你送回去。」
「不!」宋醒恐懼大叫:「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死了,我死了!」
「你沒有死,事實上以後五年裡,你也不會死。你跳樓也好,割腕也好,甚至撞車開槍……怎樣都好,你都不會死,因為你的壽命是一個定數,絕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信!我不信!」宋醒拼命搖頭拒絕相信清歡的話。「我不要再受那麼多罪了,求求你,你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她撲過去抱住清歡的小腿,然後立刻鬆開,不住地跪在地上開始扣頭,每磕一個頭就求清歡一次,看得清歡心酸無比。
她終究是心軟的,便彎腰強硬地將宋醒扶起來:「別跪了,我答應你就是。」
宋醒面露狂喜:「真、真的嗎?」
「是真的。」清歡看著她。「但是,你必須付出代價。」
「怎樣都可以!」她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比自己活著的日子更痛哭了!無休無止的接客,調教,玩弄,凌辱……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三年,她再過不下去了!
清歡道:「你還是仔細考慮一下吧。若是你願意回去,五年後再死,你死後我會替你討個公道,然後你可以毫無牽掛的去投胎。但是如果你選擇現在死亡,沒有關係,我可以替你活五年,並且在這五年裡完成你的心愿。但是,作為代價,你必須跳下這條河,在裡頭待滿一百年,才能重新投胎做人。」說完,清歡補充道,「萬鬼之河,你要受的苦痛不會比活著少。」
宋醒卻問:「尊嚴和人格會被萬人踐踏嗎?」
清歡搖搖頭:「跳下去之後,你很快就會失去理智,只剩下瘋狂。但你可以放心,百年後,你自會恢復正常,我會親自把你送去投胎。」
於是,宋醒想都沒想便道:「我答應。」
清歡嘆了口氣,「一言為定。」
宋醒沒有說話,看似柔弱的她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和魄力,幾步奔到橋面,一躍而下,瞬間便被河水吞沒。
生前是過著怎樣的日子,讓她寧肯受萬鬼齧身百年折磨,也不願在陽世再活五年?
如何才算真正毀滅一個人?傷害他,殺了他,都不算。因為人即使死了,靈魂和精神也仍然存在。真正的毀滅,是從心靈到身體的踐踏和侮辱,是一次次求天不應求地不靈的心灰意冷,更是懷抱希望最後卻無數次面對絕望的精神折磨。尤其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更是如此。
沒有什麼比蹂躪女人的心靈與肉體更能輕易摧毀她們的了。
清歡還沒有睜開眼睛便感覺到身體上劇烈的疼痛。她倒抽了口氣,從內而外的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破敗。看起來像是受了很重的刑罰,怪不得會讓宋醒還沒有死就到了奈何橋。
她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才發覺自己是被關在一個只點了一盞昏黃燈光的小房間裡。清歡敏銳地抬起頭,果然,房間的四個角落裡都有著攝像頭,完整而忠實地記錄了宋醒的身體情況。
清歡不知道攝像頭後面正在觀看的人是誰,但她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此刻的確有人在欣賞她----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欣賞「宋醒」的醜態。
她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穿了等於沒穿,稍微活動,三點便清晰可見。這什麼鬼地方?
其實答應幫助宋醒,也有清歡的部分私心。她隱隱感覺到有幾個世界,每當她選擇某個男人發生關係或是共度一生的世界,似乎總有人跟著她。只是她不敢確定那人到底是誰----有些世界她已記得不大清楚了。
誰知道這人是從哪裡跟上的她,又是何來歷。女鬼齊鈺的世界她竟然發現了自己和荊少游的墓,清歡曾經回到過生前的世界,那個時候她是知道的,荊少游娶了她的牌位,死後也是選擇兩人合葬,可他們又怎麼會葬在玉墓之中,還藏的那麼深?竟選在一座地下陵墓下面,說其中沒有什麼計劃,清歡是不信的。
之前的幾個世界,她通過實驗確定的確有人在跟隨自己,彼岸花就是很好的證明。所以,從這個世界開始,她要繼續實驗,看看那人到底是通過什麼追隨的她。
女鬼宋醒本應死在五年後,也應該五年後再到奈何橋,這期間奈何橋上會有其他鬼魂出現,是是非非虛虛實實,她卻提前附在宋醒身上,甚至在來這裡之前,清歡都沒有掐指算或是讀過生死簿上宋醒的生平。
她權且當自己是個新手,不動用任何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然後看看,那人還找不找得到她,又會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也就是說,宋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清歡一無所知,她沒有問,也沒有算。
就好像她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清歡,對孟婆一職一無所知,仍舊渺小而弱小。
只是不會再任人欺凌。
因為燈光太暗嗎,所以清歡試圖讓自己看清楚屋子裡的擺設,但當她邁開步子的時候,才發現腳上戴著鐐銬,這一動不要緊,牽一髮而動全身,再加上這具身體的千瘡百孔,竟是直接撲倒在地。
很快她就聽到了男人低沉玩味的笑聲。抬頭一看,桌上竟有揚聲器。清歡伸手拽了拽腳鐐----即使不動用力量,她也可以將鎖弄開,但敵暗我明,還是韜光養晦比較好。
揚聲器里男人又說話了:「小賤人,怎麼樣,這滋味兒好不好受啊,嗯?你倒是命大,竟然還能醒過來,本少爺還以為你要歸西了呢!」話里話外透著惡意和惋惜,但很快又道:「不過你放心,本少爺最近時間多得很,可以陪你好好玩玩。」
邪惡的笑聲令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是這具身體的自然反應,並不是清歡害怕,但側面告訴了清歡,這男人折磨宋醒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以至於宋醒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充滿恐懼。
想來他這麼說,也是想看到宋醒充滿恐懼的面孔吧?
清歡卻不如他的意:「是嗎,那真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