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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朋友……譚水柳細細品味著這兩個字,忍不住有點想笑。可是意識到面前這個少年是男子後,心中又有點發慌。「……我們不是朋友。」

    清歡還是沒回頭,聲音卻是十足十的低落和憂傷:「啊……原來你沒有把我當成朋友啊,我真的很難過,從小我的身體就不好,朋友也沒幾個,原本以為你不會嫌棄我的……原來你也覺得我身體不好,不適合當朋友是不是?」

    心思單純又善良的譚水柳立刻急了,也顧不得男女之防,連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是我,是我……我不適合做你的朋友。你人這麼好,相信很多人都願意跟你做朋友的!」

    「可是我只想跟你做朋友啊。」清歡繼續明媚而憂傷。「你是所有同學中對我最好的人了,我以為你是把我當朋友了,沒想到是我自作多情……」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有點抖。

    譚水柳急了,這、這不會是哭了吧?她嘴笨,又不敢亂說話,皇上命令過她和其他男子保持距離,最好連話都不要說,並非是真心想要拒絕清歡。其實、其實她也很想交朋友的……入宮五年,她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反而要被很多位份比她高的嬪妃欺負,就連那些受寵妃子身邊的宮女都能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譚水柳從來都不喜歡那樣的環境。

    若非她家中沒有適齡的姑娘,也不會將她這個庶女送入宮中,從頭到尾譚水柳就沒想過要入宮,她也不喜歡皇上,但她畏懼皇上。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皇上再繼續糾纏,一個新的世界,她有愛她的新父母,父母還只有她一個孩子,他們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身上……這是譚水柳一直可望而不可求的。

    她……其實很想開始新的生活的。

    但是……

    譚水柳咬緊了下唇,她真的沒有辦法,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她怎麼能拒絕皇上呢?她、她怎麼能……

    清歡沒有再說什麼,譚水柳心裡的堅冰不是一朝一夕形成,想轉變她的思想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譚水柳拒絕了清歡後,對方就再也沒說要做朋友的話了。雖然鬆了口氣,但譚水柳內心深處還是有幾分遺憾和悔意。

    她就那麼拒絕了,會不會讓他不開心?和歌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他也是難得鼓起勇氣說交朋友的事吧……想到這兒,譚水柳心裡有點難受,她分不清那難受是因為和歌還是因為她自己。

    她就這樣的……把自己困住了,逃不出去。

    第二天和歌就沒來上學,譚水柳心裡就慌了,她一開始沒管,畢竟和歌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可是一連三天和歌都沒來上學,譚水柳就忍不住有些擔心。老師發了許多習題和卷子,又學了新課,他不來的話……能跟得上嗎?

    還是說是自己三天前說的話太過分了?想到這個可能性,譚水柳都想把自己打一頓了。明知道和歌是個病人,她怎麼還能說那樣的話?萬一他是被自己刺激病了的……譚水柳想想都要瘋。她長這麼大了,從沒做過壞事說過壞話。

    她擔憂不已,於是放學後主動去了辦公室,想找班主任老師問清楚。

    班主任很驚訝譚水柳會來問跟和歌有關的事情,一開始沒想告訴她,但是又覺得這丫頭難得膽子大點兒主動找他說話,就說:「聽說是突然受了刺激,晚上就發病了。」

    譚水柳心底抽了口氣,當天晚上就發病了,原因還是受了刺激……那肯定是因為她拒絕了他!那天下午她覺得和歌整個人都病怏怏的,也不愛說話了。

    內心的愧疚已經把這個單純的姑娘淹沒了。無論如何她都得親自去看看和歌,確定她沒事才行!

    於是她主動跟老師請假,晚自習不上了,要去看和歌。

    班主任老師二話沒說就給簽了假條,順便還把這幾天發的卷子習題交給她,叮囑道:「別忘了把這個給和歌,順便幫老師問候一下,祝他早日康復,啊。」

    譚水柳小臉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她對老師都是很尊敬的,基本上除了皇上還有父母之外,老師的話她是最聽的。

    等到她走了,班主任才打了個電話,「喂,您好,是和先生嗎?是我。一切都按照您說的坐了,好的,好的……再見。」

    其實和歌哪裡需要做什麼卷子,他把卷子給譚水柳,不過是給譚水柳一個名正言順上門的理由,主要是為了不讓譚水柳感到害怕或是尷尬。

    地址也給了,以那丫頭的膽小程度,不知道會不會坐地鐵啊?

    譚水柳會的。

    經歷了近一個小時,她終於來到了某風景優美寧靜的住宅區。這一代基本上都是別墅,而且進去這個小區還得掏身份證,看得特別嚴。譚水柳有點傻眼,這、這是哪兒啊,和歌到底是什麼身份?

    看著前面站崗的憲兵一個一個盤查進去的人,譚水柳有點緊張,她沒帶身份證……終於輪到她了,她一說自己的名字,又說是來找和歌的,憲兵立馬變了表情,恭恭敬敬地給她敬了個禮,然後也沒要證件,直接就讓她進去了。

    譚水柳有點莫名其妙,她又看了看手上寫著和歌家裡地址的紙條,然後有點暈……這是哪兒……她,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也是為何她當年入宮後不愛到處走動的原因。固然是沒有朋友且勾心鬥角,但更重要的是她方向感特別差,萬一闖了什麼不該闖的地方,項上人頭都難保。

    正在這時,迎面走來一個穿著鐵灰色西裝身材高大的男人,譚水柳也顧不上皇上的話了,顫巍巍地攔住人家,問:「你好,不好意思,請問一下,這個地址該怎麼走啊?」

    男人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微微一笑,溫和有禮地問道:「譚水柳小姐是嗎?」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譚水柳驚訝地問。

    「我叫和詞,是和歌的大哥,和歌擔心你找不著,專門讓我出來接你。」說著,他伸出了手。

    那是怎樣好看的一隻手呀!五指修長,指腹上有著薄薄的繭子。譚水柳猶豫了幾秒,她不敢握,但和詞的態度實在是太紳士太禮貌了,讓人覺得如果不回應他的話就是一種傷害。

    和詞成功握到小手,他眼中興味一閃而過,很快就放開了沒讓譚水柳感到不適,然後笑道:「請跟我來。」

    譚水柳唏噓著跟在和詞身後。其實班裡也有性格很好的男生,但他們跟和歌和詞兄弟一比,真算不上什麼。譚水柳對男人的印象不多,早年在家中,她的父親和兄長都是說一不二的,後來入了宮,皇上是她這輩子見到最可怕的男人。

    而和歌最溫柔最美好,眼前的這個和詞先生,又是另外一種美好的人。

    都跟……皇上不一樣。

    譚水柳有幾分迷茫。在宮中的時候她總是聽身邊的宮女太監說皇上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威風厲害,但譚水柳從來都沒有感覺,她只覺得,若是一個男人,那樣可怕也能稱之為好和厲害的話,那麼她寧可一輩子都不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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