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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元嘉心裡有點急,這樣的話,哪怕是讓穀雨來看他又有什麼用?現在他的樣子難看死了,病怏怏的,又不能伺候她,就算穀雨來了,也只是礙於他背後的元氏一族,不是為了他。等看到他現在的容貌,怕是更不會喜歡他了。

    可他後悔也沒有用,因為女帝已經得知了他生病的消息。

    元嘉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雖然不能盛裝打扮,卻也決不能在沒有得到女帝心的情況下用病容面對她。好在隨侍的小太監心眼多,又靈活,趕在女帝進來之前給他用脂粉稍稍掩飾了一下憔悴,但又能透出幾分虛弱,對著鏡子照了照,正是元嘉最想要的狀態。

    女帝仍然一身明黃龍袍。她剛好下朝,就聽何尚宮說元宮君病得很嚴重,問她要不要來看看。若是其他宮君也就算了,元氏一族對女帝有恩,家族中又多出股肱之臣,所以女帝絕不會寒了元氏一族的心。

    進殿見到元嘉果真十分虛弱,卻仍然要撐著身子起來行禮。女帝上前一步扶住欲下拜的元嘉,道:「不必多禮,好生歇著,朕來看看你。」

    「多謝陛下關懷。」元嘉悄悄抬起眼看向女帝,只見她鳳眼狹長不怒自威,言行舉止中自有股霸氣,竟不由得心顫了一下。

    「把宮君扶回床上去。」何尚宮連忙對太監們吩咐。

    太監們七手八腳地把元嘉又扶回了床上,女帝跟元嘉說了幾句話,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關懷就要離開了,但元嘉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女帝有點奇怪,低頭看了一眼,只見元嘉正專注地凝視著她,漆黑的眸子裡閃爍著渴望和乞求的光:「陛下、陛下可不可以再留下來一會兒?我很久沒見到陛下了……」

    女帝想了想,道:「也好,朕便等到你睡著再走。」

    元嘉在準備重新挽回穀雨之前就做了許多功課,大致上也明白了這個時代的男子是什麼樣子的,同時還從一些面首那裡取了經,平時他也很注意後宮的八卦新聞,尤其是有關女帝的,幾乎是只要一提到女帝,元嘉就會刨根問底。

    他把曾經的大男子主義和所謂的男性自尊心都收了起來,那些是個什麼東西他不知道,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重新得到女帝的心,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也因此,元嘉絲毫不掩飾眼裡的情意,那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女帝有幾秒鐘的僵硬。後宮美男無數,大多心悅於她,但她卻從未見過這樣赤裸裸的目光,好像把一切企圖都寫在了眼裡,那樣的不顧一切,那樣的真誠。

    對於一個強硬而冷淡的皇帝而言,沒有什麼比火一般熾熱的仰慕更能燃燒她了。

    而對於元嘉,女帝一開始是不喜的,覺得他並沒有元氏一族所說的那樣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反倒……有幾分粗俗,難登大雅之堂。也因此她在臨幸了他一次後就沒再踏足他宮中,她是皇帝,喜歡誰不喜歡誰自然都憑自己的心意,隨心走,但這一次,女帝卻莫名覺得,好像這個元宮君沒有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討厭了。

    就這樣,元嘉步步為營,慢慢地開始在女帝面前刷足存在感。由於他並非這個世界的人,很多觀點和想法都和這個世界裡墨守成規的大臣們不一樣,女帝經常能從他口中得到啟發或是新穎的見解,久而久之,兩人之間相處的竟也十分和諧融洽。

    從一個被臨幸了一夜後就不被問津的宮君,再到除了王夫以外女帝最為經常召見的宮君,元嘉走出了一條讓後宮所有美男都為之羨慕嫉妒恨的路子。

    但他們誰都無法複製元嘉的輝煌。很多時候女帝為某些朝政困擾,有著幾十年皇帝經驗的元嘉便會不著痕跡地開導和給她暗示,但從不主動說出來。這個世界對男子的要求極高,尤其是後宮,若是敢在國家大事上多說一兩句話,那可是要掉腦袋誅九族的。

    再說了,元嘉只想要女帝的心,不想要江山,他也不想因為這個就跟女帝之間有了隔閡,乃至於讓她防備著自己。

    可是,都努力了這麼久,女帝待他也只是溫和些,能多說幾句話,也多來他這兒了。但她的眼裡,除了多了幾分溫度以外,元嘉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有幾分悲傷,但悲傷過後就很快重新為自己打氣。他這才多久啊,半年多一點兒,當初穀雨在他身邊可是足足好幾年呢,最後還是那麼個結局,他就算是還債,也得交點利息吧?

    想到這兒,元嘉就又鼓起了勇氣。

    恰好大年三十夜裡的宮宴,所有有品階的宮君都要出席,這裡面自然也包括了元嘉。

    晚上的宴會,早上起來元嘉就在小太監們的催促下開始準備了。穿什麼顏色的袍子,用什麼樣的玉冠,玉佩戴哪一塊……等等等等。

    而他可以穿任何顏色,除了代表皇帝和帝君的明黃色。

    元嘉這具身體待字閨中的時候號稱是第一美男子,悉心打扮下更是耀眼奪目,俊俏非凡。他的品階僅次於王夫,所以坐的位置在女帝的左下手,席間元嘉一直忍不住地朝女帝看。

    她今日也十分美麗,但從頭到尾她的注意力都沒放在自己身上,除了跟王夫說了兩句話,女帝基本上沒有理會任何宮君。元嘉手裡拿著筷子,心裡卻止不住的酸楚。他連跟她並肩而坐的資格都沒有……他只是她眾多宮君中的一個,也許有那麼點不一樣,但事實上並沒有太大區別。

    元嘉無法抑制心頭那股強烈的失落感。這半年來他以為已經深埋在心底的遺憾跟痛楚,其實並沒有減去分毫,只是因為他擅長自我安慰和掩飾,於是不再出現,他就以為傷口好轉。

    但仍然疼的撕心裂肺。

    這一場宮宴,元嘉沒怎麼動筷,吃不下,也提不起勁兒,甚至整個人都暈暈乎乎,倒是酒水喝了不少,喝得頭暈眼花,好像這樣就能把一切煩心事給忘了。

    最後他是怎麼回到寢宮的也不記得了,反正第二天早上醒來頭痛難忍,小太監送來了解酒茶,還特意告訴他說是陛下吩咐的。

    元嘉頓時打了個激靈:「昨天晚上我是怎麼回來的?」

    「回宮君,是坐陛下的御輦回來的。」小太監臉上帶著笑,因為自家主子受寵自己臉上有光,所以也很高興。坐過陛下御輦的除了王夫可就只有他們元宮君了呢!這可是其他宮君都沒有過的榮耀!

    元嘉努力回想昨天晚上自己可曾說了什麼,但一無所獲。他早該長點記性,這不是他那具千杯不倒的身體,而是個弱不禁風的林黛玉一樣的男子的身子,從上次生病就該記得了,沒想到昨天晚上又犯了。

    見元嘉似乎並沒有很開心,小太監猶豫地問道:「宮君這是怎麼了?陛下如此看重您,是多麼值得歡喜的事兒呀?您怎地還愁眉苦臉的?」

    聽小太監如此說,元嘉輕輕一嘆,他說的倒也不錯,在其他人看來,他在女帝心中的地位絕對是不一樣的,可那又如何,他前面還有一位王夫,難道他能越過了去?王夫不犯錯,與女帝又是結髮夫妻,那種感情元嘉也不是沒有過,他怎麼可能不懂?

    想把女帝完全搶過來,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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