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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說也奇怪,被黃符鎮住的行屍走肉很快就開始萎縮,最後變成了如同床板上其他死屍的大小。清歡試著揭了一張黃符----它們都不再動了。
「人早就死透了。」郎老頭皺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控制了它們,這會兒符紙鎮住它們,就變成了它們真實的模樣。」
「師父……」清歡喊了一聲。「這幾個人沒有頭髮,身上穿的是不是袈裟?」
月色太淡,燈籠又在打鬥中熄滅了,郎老頭捻了放火符,燒了一看,果真。他老臉一擰:「這是廟裡那群禿驢啊!」
「怎麼都死了呢?」清歡奇怪。「他們可是一起來義莊抓鬼的,這麼多和尚,就算是只念經,那鬼也受不了啊,怎麼全死了?」
郎老頭伸手一試,冷笑一聲:「這些是什麼狗屁和尚,他媽的戒都破了,念經,念到死也沒屁用!」
他平時就看不慣廟裡那群禿驢坑蒙拐騙的行為,他們還是白天來的,想來是想要裝模作樣騙點銀子,因為白天的義莊是正常的,可誰知道他們進來後,白天也開始死人了。
清歡看了師父一眼,單手在他們靈台試了下,果真,感覺不到任何魂魄波動。「就算他們是騙子,師父也會拯救他們的。」
郎老頭窒了一下,哼一聲。嘀咕:「誰叫我是個道士呢……」
清歡笑了。「走吧師父,咱們追二師兄去,方才我在他身上施了法了,咱們現在還能跟上。」
第155章 第十一碗湯(五)
師徒倆一路跟著,到了目的地以後,清歡傻眼了,郎老頭也傻眼了。
這怎麼就到了縣衙?!
那具行屍走肉扛著二師兄就消失在縣衙,此刻的縣衙兩扇烏門大開,黑漆漆的如同洞口。行屍走肉進去後,門又緩緩地關上了。
「師父,有鬼氣。」
郎老頭點頭:「這裡頭的東西不一般啊,這是哪裡學來的邪法,按理說這偏遠小鎮,不可能出現這樣厲害的鬼。」
「不管怎麼樣,咱們先去救二師兄。」說著,清歡起身就要走。
「救誰呀?」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句問話,險些把師徒倆嚇尿!郎老頭一回頭見是二師兄,氣得一腳踹過去,把二師兄踹了個狗啃泥,然後破口大罵:「我&……*&¥#你個小兔崽子!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你是不是看我活得夠久了所以想叫我早點死?!我死了也就算了,歡妹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嚇她?!女孩子家家的是可以隨便嚇唬的嗎?!這要是嚇出個好歹來,我跟守道守禮就把你給廢了!」
二師兄內牛滿面:「對不起……」
「對不起有個屁用!虧歡妹還要進去救你!你個沒良心的唔唔唔----」郎老頭話沒說完就被清歡捂住了嘴,嗚嗚著抗議。
清歡噓了一聲:「師父!」
他們挑的雄雞報曉前一時辰來的,這會兒東方露出魚肚白,很快就要天亮了。清歡之所以捂住郎老頭的嘴,是因為縣衙的大門又開了。
郎老頭只好忍下滿腹憤懣,瞪了二徒弟一眼,伸手在他腰上掐住一塊肉死命一擰----那叫一個酸慡,二師兄眼淚都下來了。清歡見這倆沒個人樣,無奈至極,只好捻了個隱身訣,把三人都藏了起來。
縣衙大門一開,幾具行屍走肉就先走了出來。他們抬著一頂小轎子,那轎子格外的精緻小巧,四周是用輕紗做的幔子,很好看也很飄逸,但可惜看不清楚裡頭坐著什麼人。
清歡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她結了個手印,掀起一陣清風,吹開了簾幔。
師徒三人立刻伸手捂住了嘴----清歡捂住了郎老頭,郎老頭捂住了二師兄,二師兄捂住了清歡。那轎子裡坐著的是個什麼東西啊!只覺得大致上像個女人,但又看不清臉看不清身體----或者不能說看不清,而是不能看!那坐在軟墊上的「東西」渾身白肉顫動,嫩呼呼又血淋淋,像是一隻被剝了皮的大蛆,但又有一頭黑亮的長髮。沒皮沒骨的,只是一坨爛肉。
但那坨爛肉分明又有生命力,五官模糊,惟獨兩顆眼珠子滴溜溜的烏黑,四處轉動,而若非那眼珠間或一轉,當真像個死物。
行屍們抬著轎子慢慢遠去,此刻雄雞報曉,天下大白,天亮了。
師徒三人光明正大的走出來,清歡皺眉,看了一眼府衙:「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師父,您說剛才那是什麼啊?沒有四肢沒有臉皮的,是人嗎?」
「是人。」郎老頭嘆了一聲。「這回年輕小伙子失蹤一事,跟縣太爺估計有關係。」
二師兄不愛動腦子,但也不是笨蛋,他看了一眼縣衙。雖然天亮了,但縣衙上空卻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黑氣。要是他記得不錯,半個月前他下山買大米白面,縣衙還是正常的。如今這股黑氣影響到了附近的百姓,怪不得人人面帶菜色。
「這妖物不知是什麼來頭,但縣太爺必然知道。」郎老頭說。「在這之前,咱們往老鄉家裡走走,討碗水喝。」
清歡二師兄跟在郎老頭後面,找了幾家天一亮就起床並且住在縣衙周圍的人家,進門一打聽,果然,家裡上上下下,除了年紀輕的壯丁,其他人都在鬧肚子,上吐下瀉的,幾乎脫了半條命。大夫看了藥抓了,可愣是沒用。
這樣的情況下,有陌生人來討碗水喝,他們還是讓人進門了。郎老頭說:「我啊,是個遊方道士,老夥計你要是不嫌棄啊,就讓我喝完這碗水,給你家看看,放心,不收你錢。」
前來開門的老人家顫顫巍巍地道謝,去打了幾碗水。
清歡把碗端到手裡就看出那水不對勁兒了,他們這一脈都天賦異稟,三位師兄都有天眼,而她本身就能看穿事物本質。
師徒三人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來了,那這水自然是喝不得。幸好那老人家也沒看著他們,於是三人把水一潑,老人家一回頭,這三人就喝完了。
他心裡嘀咕,咋這麼快。一時間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好人,要不要相信他們,但轉念一想,自家家徒四壁的,又有啥能叫人惦記的?瞧那猥瑣老兒身邊的大姑娘美貌端莊,小伙子強壯彪悍,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清歡要是知道老人家心裡在想什麼,准笑破肚皮。郎老頭要是知道了,指定扭頭就走,他收的徒兒,個頂個外貌都拔尖兒,就他這個師父獐頭鼠目不入流,但你做人不能以貌取人啊,他郎老頭年輕時候也是迷倒萬千少女的翩翩少年郎好麼!
以貌取人,膚淺!低俗!這會兒他的徒兒們是長得好看,但過個幾十年說不定比他郎老頭還猥瑣,他這話撂這兒了!
郎老頭不去想「他們到底能不能再活幾十年」的這個問題。
進了屋,東屋炕上躺著個老婆婆,西屋炕上躺著一個婦人和兩個娃,都是面透黑氣渾身無力,病怏怏的樣子。
「老伯啊,你們家平日裡做飯,是不是就用那井裡的水啊?」清歡柔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