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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然而終究是她快了一步,君無涯沾了她的身子,就別想戒掉。她拒絕去考慮自己這樣的行為是否有悖禮教,是否離經叛道----她都已經做鬼了,何必還在意這些呢?她活著的時候,循規蹈矩的日子,也當真是過得膩了,她一生勤勤懇懇,痴心不改,可最後她的下場是什麼?身毀心碎,被逼到了絕路,卻沒有自救的能力,只得一條白綾懸樑自盡。如今想起來,何嘗不是萬分唏噓。
躺在君無涯的臂彎里,清歡動了動腦袋,她的身子是經過鴇母精心調養的,即便是初夜開苞,也不會感到太多的疼痛,柔軟的身體更不會受傷,她們做皮肉生意的,最寶貴的就是這身子了,若是身子有了損傷,還怎麼賣出好價錢呢?
想著想著,她撲哧一笑。
君無涯聽到她笑,便低頭問道:「為何發笑?」
他的語氣和態度都十分親昵,看起來的確是拿她當做自己的女人了。清歡喜歡這樣簡單純粹的關係,但她仍舊要確保萬無一失,所以出言試探道:「我笑公子你呀!」
君無涯奇道:「我有何可笑?」
清歡翻身,從他臂彎改成趴到他的胸口,君無涯雖然看起來文質彬彬,渾身肌肉卻十分結實精壯而有彈性,清歡趴在上頭,就如同依靠在最柔軟的墊子上。她說:「若是當日公子直接要了我,豈不是不用白白花這五千金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君無涯卻不在乎:「我斷然不會那般待你。」
清歡聽了,笑起來:「公子可知道,我那便宜父親,可是只把我賣了一兩銀子,你買我一夜,卻要花掉五千金,這可是筆虧損巨大的買賣呀!」她繼續調笑,故意作出放浪形骸的樣子來。「不過,若是公子與媽媽合作開這倚香院,用不了幾年,我便會讓你賺回來的。」說著,她在君無涯唇上吹了口氣,「公子嘗過奴家的滋味兒,你說,奴家是不是很快就能把銀子給賺回來?」
君無涯聽了,臉色從原先的柔情蜜意,變得冷冽起來。他素來是溫文爾雅的,清歡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樣生氣。大掌攫住她在他胸口畫圈圈的小手,握住纖細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說:「你不會回去。」因為他不許。
清歡眨巴眨巴眼,沒聽懂。於是君無涯好心地給她解釋:「從今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
「做妾?」其實這還是好的,以她現在的身份,莫說是做妾,頂多當個通房就頂了天了。所以清歡也只是隨口一問,根本沒期待君無涯能回答,反正不管做什麼都無所謂,只要她能留在君無涯身邊就好。
君無涯的臉色更難看了:「是妻,不是妾。君某這一生決不納妾。」
清歡傻眼了,她瞠目結舌地瞪著君無涯,總算是徹底明白女鬼柒柒為何會愛上這樣一個男子了,若她是真的柒柒,怕也敵不過這男子的魅力。只是……清歡搖搖頭,她畢竟不是一心愛著君無涯的柒柒。「公子這說的是什麼話,礪劍山莊的莊主,娶了個千人枕的花娘,說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話。」她嬌嗔地橫了他一眼,兩手捧住他英俊的臉,凝視著他深邃又動人的黑眼睛。「奴家一日為jì,便終身為jì,公子還是將奴家送回去吧。」她在心裡感嘆,多麼好看的一雙眼睛!
每當她自稱奴家的時候,說出來的話都是他不喜歡聽的。君無涯皺眉,堅持道:「我要你。」
「公子若是想奴家了,便帶上銀票,去倚香院便是。奴家待在那兒,又不會偷跑,你說是不是?」清歡溫柔地吻著他的唇瓣,就像是在吻著自己的愛人。「日後公子定個時間,奴家那日不會接客,等待公子到來。」
一想到她曼妙的身子他要與人共享,君無涯便感到出奇的憤怒。他正要否決,清歡卻道:「若是公子執意要奴家留下來可不好看,但公子在青樓有個紅粉知己卻是可以的。聽說,魏盟主便有一位相好在倚香院,公子也可以效法他,日後有了心上人,想要娶妻成家了,也不會有麻煩不是?」
魏盟主已年過半百,到老猶入花叢中,倚香院有位近三十歲的姐姐,已經跟了他快二十年了。魏盟主可是武林盟主,不是也沒人嚼他的舌根子嗎?
沒等君無涯說話,清歡又道:「奴家是一定要回倚香院的,否則,奴家便死給公子看!」
君無涯氣結,偏偏他又拿眼前這剛剛在他身下成為女人的少女沒有辦法,他不懂,前一刻他們還在抵死纏綿恩愛不已,為何下一秒她便翻臉無情,不肯留在他身邊?「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留在我身邊,總比在倚香院裡過得好。」
他很自然地認為清歡在倚香院過得不好,若是過得好,又為何要接客呢?
清歡用一種你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公子這說的什麼話,奴家是個青樓女子,這青樓女子哪有不接客的,媽媽帶我已經很好了,有些姐妹連十二歲都沒到便破了身,倚香院奴家待得很快活,不想離開。」
這下君無涯明白了,不是他奇怪,而是她的想法在倚香院長年被耳濡目染,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當下之際,唯有將她送回去,然後再慢慢將她糾正過來。只是,她是萬萬不能再接客的。想到這裡,君無涯改變了主意:「送你回去可以,但從此以後,只有我,能上你的床。」
清歡眨眼,說:「那可是要很多很多銀子的。媽媽養育我這麼多年,我迄今還沒能報答她呢。」
即便是親娘,都未必有鴇母做得好呀,這未嘗不是一種諷刺。
清歡淡淡地笑了,君無涯被她這偶然的笑容弄得心下一震,剛要說話,她卻又變回了先前那高深莫測的表情。「我有的是銀子,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於是,在清歡的強烈要求和威脅下,君無涯只得將她送回了倚香院。鴇母早早給她準備好了泡澡的水,見清歡身上到處是痕跡,不禁掩嘴輕笑:「這公子看起來文雅得很,竟也是個粗獷的,哎呦呦,瞧著粉雕玉琢的身子,他竟也捨得又啃又咬!」
清歡撩起水打濕青絲,道:「未曾開葷的男子皆是如此,媽媽又不是沒見過。」
鴇母笑了:「你身子可有不適?我叫人給你準備了些補品,待會兒記得吃。」
清歡點點頭。
鴇母便拿起一旁的布巾為她擦背,輕柔的力道使得清歡昏昏欲睡。她眯著眼睛趴在桶邊,輕輕打了個呵欠。鴇母道:「柒柒呀,媽媽不是要潑你涼水,這無涯公子生得俊俏是不錯,又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可是,你千萬莫要把未來寄托在他身上。這世上呀,男子盡皆薄倖寡義靠不住,惟獨銀子是最實在的。」
清歡懶洋洋地說:「多謝媽媽教導,柒柒知道。」她自然不會投入真感情,因為她早已沒有了感情這個東西。如今在她胸腔跳動的,不是她的心。
「你瞧,這公子如今也不過十七八的年紀,愛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幾,雖說他待你有些特別,還給了我銀子,不許你再接客,可是,這恩愛總會衰退,誰知道哪一天他就不再喜歡你了呢?」鴇母似是感嘆似是控訴。「想當年,我還年輕的時候,也是美貌過人,曾有個入幕之賓,是個朝廷命官,家中已有正室夫人與幾個姨娘,口口聲聲說喜歡我,要為我贖身,最後,卻是卷了我全部家當,再也不曾出現過。從那個時候啊,我就知道,這世上的男子,沒有一個靠得住,你得靠自己,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