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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0:37 作者: 榕熠
他要用痛來阻止自己掉入用尖刺填滿的溫床,它看起來有多溫暖、有多柔軟,夜裡扎進夢裡就越冰冷、越血腥。
他又動搖了,樂清和看得很清楚,楚鳳歌好不容易鼓起的一點勇氣,一下子躲回了暗處。
明處暗處的都是楚鳳歌,明處的光明美好給別人看,暗處的體無完膚留給自己,明處暗處互相張望,只能看到對方,看不到自己。
樂清和卻看到了兩個,他說不清他更看重哪一個,他以前以為自己只需要那個暗處的,因為從那一個里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但是現在樂清和覺得自己變得更貪心,卻更無私。
樂清和貪著楚鳳歌的溫暖,無私地希望楚鳳歌無憂,哪怕他可能要因為楚鳳歌的無憂而得不到想要的。
這些念頭驅使樂清和走到舉著鑰匙卻遲遲沒有打開門的楚鳳歌身後,把楚鳳歌整個的包圍在自己懷裡。
他從背後握住楚鳳歌的手,楚鳳歌的手顫了顫,靠在樂清和懷裡的身體也開始微微扭動,想要掙脫,但是樂清和的力氣太大了。
而且在樂清和面前,楚鳳歌顯得太過單弱,他整個掙扎到最後,沒了力氣乾脆失去重心整個人靠樂清和支撐,像被折進狹窄紙盒四肢侷促無法伸展,最後只能怒氣上頭表情失控的哭了出來。
樂清和順勢把楚鳳歌滿抱進懷裡,雖然房子裡開了空調,但樂清和還是害怕楚鳳歌會融化,他無聲地流淚,好久好久,像身體裡的水分都被抽乾,整個人也無力地疲軟向地面倒。
樂清和沒有勉強楚鳳歌站著,而是也跟著跪到了地上,手緊緊鎖著楚鳳歌劇烈起伏的背部,頭靠在他肩頭耳語道:「不要勉強自己,我們可以馬上搬走,就算永遠都不回來也沒關係。」
說著樂清和忽然扶著楚鳳歌站了起來,沒等楚鳳歌反對,就直接打橫給楚鳳歌來了一個公主抱。
楚鳳歌覺得自己在樂清和懷裡像只大貓,這個姿勢娘炮至極,而且因為害怕讓兩個人都摔倒,他還沒辦法用力掙扎,這讓他只能生悶氣。
盛怒之下,楚鳳歌居然忘了要悲傷,黑著還有淚痕的臉說:「你放我下去。」
樂清和卻像完全沒聽見一樣,抱著楚鳳歌快步走了起來,步伐之大讓楚鳳歌條件反射地抱住了樂清和的脖子。
樂清和很滿意,於是走得更狂野,氣得楚鳳歌恨不得掐死他。
十步八步地,兩個人就到了樓上楚鳳歌的睡房,樂清和站在門口嘆了一口氣說道:「要不然我一直抱著你吧。」
楚鳳歌一個爆栗就往樂清和的腦袋招呼過去說:「你到底要幹嘛,是準備謀財害命,還是先奸後殺?」
樂清和笑了,心道,楚鳳歌現在還欠了莫凌川兩百萬,有什麼財可以給人謀的,至於姦殺,他是做不出那種欺軟怕硬的噁心事的。
如此想來,他還真是沒什麼可做的了,於是打開房門,把楚鳳歌放到了床上。
楚鳳歌穿的墨綠色襯衣,經過剛剛一番折騰,扎進褲頭的拽出了大半,為了休閒解開的領口也歪到一邊,漏出一段粉瓷的皮膚和深陷的鎖骨。
還頑強扎在褲頭裡的衣角,順著腰身拉得平直連接著黑色牛仔褲,褲頭的金屬圓扣邊若隱若現著平滑的小腹。
人果然要穿著衣服才能性感,樂清和覺得,大概是因為衣服也像禮物外面的包裝,禮物固然讓人高興,但拆禮物才令人興奮,衣服也因為有被脫掉的可能性才顯得那麼迤邐。
不過樂清和沒有拆開他,而是俯下身給楚鳳歌整理了一下,便一屁股坐在了床邊對一臉錯愕的楚鳳歌說:「你睡會兒吧,我就坐在旁邊,等你醒了我們就搬出去怎麼樣?」
大白天的又已經過了午睡時間,這個時候睡覺,楚鳳歌懷疑樂清和是不是看唐雙的劇看傻了,他想坐起來摸摸看樂清和是不是發燒了。
樂清和卻乾脆一伸手把楚鳳歌腳上的拖鞋給脫了,然後按著他蓋了一床空調被。
楚鳳歌覺得自己像小女孩玩的洋娃娃,被樂清和擺弄來擺弄去,他真怕樂清和這「大姑娘」心血來潮把他拆散架,於是只好先乖乖配合,勉強自己閉上了眼睛。
樂清和坐塌的床沿讓楚鳳歌覺得很安全,他其實一直是個害怕孤獨的人,小時候第一次和父母分床睡他就開始有做噩夢的習慣,只不過那個時候他的噩夢都顯得可愛,在夢裡纏著追趕他的怪物也都圓圓胖胖。
但是孩子畢竟是孩子,尤其是弟弟還沒出生,獨占寵愛的孩子都愛撒嬌,他從一開始要求開燈睡覺,到後來睡到半夜就大哭。
直到一次江濛一兩點起來拍著哭泣的他,也像樂清和這樣坐在床邊。
那天江濛就那樣坐著一直到天亮,第二天楚鳳歌一睜開眼睛,看到滿眼血絲卻還溫柔微笑的江濛,以及一臉焦急的楚蕭,沒有人埋怨他,而是擔心他是不是病了,楚鳳歌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恃寵而驕辜負了父母的愛,從此楚鳳歌就再也不隨便哭了。
脆弱會給你愛的人帶去麻煩,這是那一晚楚鳳歌學會的東西,他從那個時候開始讓自己變得堅強,勉強了很久來改變自己的天性,倒是也做得很成功。
可是七年前,能讓楚風歌勉強自我的所有人都不在了,他卻已經習慣了。
沒有想到樂清和的出現,讓楚鳳歌一下子像回到了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