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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喬連波眼淚流得更急:「可是二爺他----」黃鶯雖然打發走了,阮麟卻記了她的仇,平日裡少到她院子來,來了就挑三揀四嫌她照顧不好孩子,倒是翡翠如今在書房裡伺候,越來越得他的歡心。翡翠如今正經是脫了賤籍的良妾,跟從前做奴婢的時候大不相同,喬連波再想拿捏她可是不易。加上翡翠能幹,書房裡的事打理得明明白白,跟喬連波那個葫蘆提的內院高下立判,以至於阮麟嘴上不說,暗地裡卻把更多的事交給了翡翠來管,翡翠儼然竟取代了從前黃鶯的位置,區別只在於她更穩重,不像黃鶯那麼張揚,也就更難挑出毛病來罷了。

    綺年很是無語地看著喬連波:「表妹既擔心大權旁落,就該打起精神來把內宅管好,表弟看見了自然會倚重你。」光哭有個屁用!

    喬連波拭著淚:「事情實在太多,我……」

    綺年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表妹的院子有多少人,多少事?每日理事要用幾個時辰?」

    喬連波一臉愁苦:「也不知哪裡來的那許多事,隔一時就有人來,何況還有姨娘那邊要支應……」

    綺年對天無語:「表妹難道沒有見過姨母理事?這理事都是有正經時辰的,哪裡能讓下人們不問時辰想來回事就來回事?」

    「我也想學著姨母,可是都是急事,尤其是姨娘那裡,稍慢些就……」

    綺年覺得沒啥話好說了:「既然表妹自己覺得都是急事,那別人也愛莫能助。」

    喬連波眼巴巴地看著她:「表姐,你連這樣大的王府都能管得了,真是能幹……」她總是那麼有福氣,連身邊的丫鬟都忠心能幹,為什麼自己就總沒有這份福氣……

    「王妃,縣主過來了。」穀雨在門外微微提高聲音,還沒等她說完,偏廳的門已經被推開了,趙燕妤一臉陰沉地進來,瞪著喬連波:「你先出去!」

    喬連波慌忙站起來:「嫂子----」

    「妹妹若是有事,稍後再說,我與表妹尚且有話未曾說完。」綺年淡淡看了趙燕妤一眼,並不理睬她的滿面陰沉之色。喬連波卻慌忙道:「我沒有什麼要說了,表姐,你們說話,我,我出去看看。」

    綺年真是被她氣個半死,擺擺手讓穀雨送她出去了:「送阮二少奶奶回國公府。」阮夫人留下她來哪裡能幫忙,不添亂就不錯了。

    「你們也都出去!」趙燕妤環視四周,冷聲命令,不過只有她自己的丫鬟應聲退出去了,綺年的丫鬟們一個沒動,如鴛等人好像沒長耳朵一樣,只管站在綺年身後。趙燕妤見自己使喚不動她們,臉色愈發陰沉,狠狠盯著綺年:「聰明的就叫她們都出去,否則我可沒有好話說出來!」

    「有什麼話就說吧。」綺年並不理睬趙燕妤的威脅,如鴛如鸝是她的心腹,沒有什麼話不能聽的,何況看趙燕妤那瘋勁兒,萬一說到激動的地方說不定就要動手,沒人在旁邊她豈不是干吃虧?

    「我娘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被你們氣死的!」趙燕妤抬手指著綺年,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樣,「你們這兩個不孝的東西!我要去告你們忤逆!」

    氣死的?綺年仔細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樣。秦王妃這病確實起於氣:最初是因為阮麒手裡的香薰球生氣,之後就是氣昀郡王將她禁足吧,最後大概是氣自己竟然沒能達成心愿,這一輩子都是空忙一場,再加上娘家被流放、兒子下落不明,種種擔憂傷心湊到一起,最終不治。只不過這些氣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怪不得別人。

    趙燕妤見綺年沒有回答,不由得意起來:「怎麼,做賊心虛了嗎?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告你們!」

    「胡鬧!」偏廳門外傳來低沉的斥責聲,昀郡王大步走了進來,冷聲道,「跟著縣主的人都是白吃飯的嗎?看著縣主胡鬧都不知攔阻,要你們何用!」

    門外的秋雨等人都嚇得哆嗦。趙燕妤如今的脾氣喜怒無常,她們不過是些丫鬟,身契都捏在趙燕妤手裡,還能做什麼?不由得有都些羨慕已經離開的姚黃。

    昀郡王心裡也明白,指望這些丫鬟們勸阻根本不成。方才在前院,他已經跟阮麒談過一番,曉得趙燕妤如今在阮家是個什麼模樣,也是頭疼不已。他現在活著,還能給這個女兒撐撐腰,將來他去了呢?別看趙燕妤有縣主的封號,英國公府不敢休了她,可若是沒有娘家撐腰,她自己又沒有嫡子,英國公府想要架空她還有什麼難的?到時候一個「身子不適需要靜養」就能將她活生生困在院子裡,一輩子都不要想出來。如今她還要威脅綺年去告她夫妻忤逆,這是要親手斷送了自己將來跟娘家的最後一絲聯繫啊!

    「你們幾個以後不是一等丫鬟了。」昀郡王沉著臉掃一眼秋雨等人,一擺手,廳外走進四個人來,兩個是十七八歲的大丫鬟,兩個是教養嬤嬤模樣,「這四個人你帶回去,以後就由她們近身伺候。」這話卻是對趙燕妤說的。

    「父親!」趙燕妤叫了起來。這四個人全是陌生臉孔,而且昀郡王只給人不給身契,分明是找人來看著她的,「你----娘剛去了,你就這樣對我!」

    「住口!」昀郡王臉色鐵青,「你竟敢這樣跟父親說話!送她回英國公府去,日後勸著縣主好生過日子,再要廝鬧,我唯你們是問!」

    趙燕妤還要吵鬧,兩個丫鬟上來熟練地架住了她,一邊柔聲細語地勸著她,一邊拿帕子掩著她的嘴,將她弄了出去。

    綺年一直靜靜站著看。趙燕妤太天真了,忤逆罪是那麼好告的麼?這是大罪,地方上若出了忤逆的案子,連地方官都要受到牽連的。倘若真讓她去告了,若坐實了趙燕恆忤逆,連郡王府的爵位都要被奪去,昀郡王怎麼會允許?趙燕妤這次回去,大概是輕易不會再出來了。她大概始終想不明白,沒了郡王府,她又算個什麼?倘若鬧得大了被英國公府休棄,回了郡王府還不是要在趙燕恆手下討生活?那還不如在英國公府,至少還有個世子夫人的名頭,將來又是國公夫人,只要郡王府還在,阮家也不敢太難為她。只是昀郡王這一番苦心,沒準她是永遠不能理解的。

    雖然被趙燕妤鬧了這麼一場,但秦王妃的喪事還算辦得順利,過了頭七基本上弔喪完畢,只等七七之後除靈下葬了。

    忙活了二十幾天,就到了中秋。今年中秋,因國喪剛除,京城沉寂了一年,家家都打算好生熱鬧一下,只有郡王府是格外的安靜。昀郡王又去了廟裡住,臨行前允許魏側妃去趙燕和處住幾日。雖然只說幾日,但這意思大家都明白,是允許魏側妃出去跟著兒子了。

    魏側妃走得喜出望外,終於不必在這裡看別人的臉色了。不過秦采生了個兒子,又把自己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再加上有昀郡王這一番震懾,她也再不敢如從前一般對著秦采擺威風了。

    如此一來,郡王府忽然空了許多,再加上孝中,這個中秋節倒可以不必過了。

    趙燕恆聽了綺年這個偷懶的打算,忍不住笑了:「品姐兒惦記著吃月餅呢,你說不過中秋了,她豈不失望。」

    綺年抿嘴一笑:「那小饞貓,有的是月餅給她吃,只怕她吃胖了將來不好看。」

    趙燕恆摟了她的腰笑道:「誰教你弄出來的餡子千奇百怪的,便是我也覺得新鮮,何況女兒。」

    綺年一撇嘴:「你就寵著她好了,小心寵壞了,將來找不到婆家。」品姐兒越長大倒越調皮了,跟剛生下來時完全不同,反倒是器哥兒安靜得多。

    趙燕恆大笑:「怎會!前些日子見著張將軍,話里還透出張夫人想替他家固哥兒把我們女兒定下來的意思呢。」

    綺年也不由得笑:「玉如倒心急,總想著親上加親。」

    趙燕恆沉吟道:「張家的家教自是好的,固哥兒瞧著也穩重,現在這個年紀,已經開始學騎she了,將來怕是又會出一個將軍,張夫人又是你的好友,品姐兒嫁過去斷不能吃虧……只是女兒還小,總覺得這樣定出去不甘心似的……」

    綺年笑不可抑:「覺得好,就先看著,兩個孩子如今年紀小,也時常見得著,將來若是彼此都覺得好,那時再定不遲。」趙燕恆這種心態,真是……既不甘心女兒定出去,又想著把好的占下來,典型的我不吃也不想讓別人吃。

    趙燕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把話題轉開:「既今年不在家裡擺宴,我們去莊子上如何?」

    綺年一怔,趙燕恆神色溫柔:「我早答應過你,要帶你去見見母親,帶你去莊子上散心,如今有了空閒,我們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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