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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嘆口氣:「在家裡折騰呢。」

    此次宮變,張殊率軍圍殲城門外頭那些假流民,立了大功,可是張淳卻跟著鄭家被流放了。張二太太心疼女兒,找上門去讓張淳和離,卻被恆山伯夫人發起狠勁來,死也要拉著張淳一起。兩人滾打在一起,張二太太的臉都被抓破了也沒能把女兒接回來,只得天天在家裡哭死哭活,逼著大房出面。

    怎麼說一筆都寫不出兩個張字,冷玉如只得去找了恆山伯夫人,許下了在西北邊地照看他們的種種好處,才算換了一張休妻書。結果張淳回了家,不是老老實實縮著,卻埋怨冷玉如不該那天帶她去恆山伯府,以至於被鄭琨輕薄,不得不嫁入鄭家,如今要吃這樣的苦。氣得張殊翻了臉,另置了房子帶著大房的人遷了過去,把二房丟在了原來的宅子裡,雖然一切份例還是從公中出,但已經跟分家差不多了。這些日子冷玉如正忙著收拾新房子,實在脫不開身。

    許茂雲認真地點點頭:「這樣才好呢,以後冷家姐姐就不用再受氣了。」

    「沒那麼容易啊,以後張淳還要再嫁,張授還沒成親呢。你當都像你一樣,好福氣?」綺年可以想見,張二太太是老實不了幾天的,不過只要張殊真的下了決心,那事情都好辦得多。

    許茂雲吐吐舌頭。她雖然做了母親,有時候還會露出點孩子氣的模樣:「你們家三爺如今怎麼樣了?」

    「毫無消息。」綺年聳聳肩,「三弟妹是父王做主和離,讓她回柳家了。她年紀輕,又沒有孩子,這樣毫無目標地守著也太不近人情了。」當然這也都是對外的說法,事實上,趙燕平曾經想用柳逢碧來脅迫柳家起兵,只是柳逢碧堅決不肯。趙燕平到底還沒有殘忍到殺妻的地步,只是將她關了起來。後來他跑了,昀郡王就把柳逢碧送回了柳家。就這樣兒還想人家守著?柳家沒翻臉成仇已經算是柳家大度明理了。

    許茂雲點頭嘆息。雖然柳逢碧是嫁過的人了,但如今她的小姑姑柳雪在宮裡頗為得寵,祖父又是兩廣總兵,她自己又年紀還輕,想要再嫁個人也不難的。

    一眾女眷正在說笑著,外頭忽然微微有些動靜,片刻之後小雪快步進來,貼著綺年的耳朵低聲道:「皇上忽然暈倒,皇后娘娘請王爺和王妃入宮呢。」

    第192章大結局人圓月圓

    皇帝這一病就是三個月,從春天折騰到夏末,終於駕崩了。本來年近五十的人身體也不是太好,加上親兒子造反生了一頓氣,宮變那晚又著實受了驚,雖然太子和皇后盡心服侍,皇帝還是去了。

    京城又一次披白掛素。文武大臣、內外命婦,齊聚宮中哭靈。帝後二人也算得患難夫妻,皇后哭昏過去兩回,最後太子妃只得強行將她送回宮中休息。

    太子做為孝子,自然更是哀毀銷骨,二十七天的喪期,太子瘦了一小圈兒。遠在山東封地的二皇子----現在該稱王爺----攜長子回京奔喪,奔過喪他迴轉封地的時候,把長子留在了宮裡跟幾位皇子公主們作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留了人質,向新帝表明忠心呢。天下,總算是定了。

    七月十六,新帝登基,改年號為永寧。於是京城內的勛貴高官們,剛吊過喪又要朝賀了。

    如鴛捧過那織金繡銀的郡王妃禮服來,教著身後的小丫鬟:「萬不可損了一點兒,要時常記得檢視晾曬,但又不可放於日光下暴曬。」她如今已做了婦人打扮,先帝養病期間,綺年果斷給她和立秋辦了喜事。事實證明她英明之極,不然先帝一死,一年之內又禁婚嫁了。

    如鸝則捧過那枝七尾鳳釵來,好奇問道:「咱們表姑奶奶能封貴妃嗎?」新帝登基,金國秀這太子妃自然升級為皇后,她生的長子直接被封為太子。吳知霞做為僅次於太子妃的良娣,又是有封號的,且還生了兒女,在後宮那也是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了。

    「不,只是封德妃。」本來倒是擬封貴妃的,但吳知霞給辭了。這一舉動引來一片好評,紛紛讚揚吳家家風良好,女兒謙靜賢淑。本來按本朝規矩,貴德淑賢四妃是不另加封號的,現在新帝親自拍板,保留吳知霞「惠」字封號,稱為惠德妃;封她的兒子為平王,並把成都原齊王的那塊封地給了他。

    綺年頗懷疑這一舉動是舅舅的授意,這分明是好一手以退為進。以吳知霞在新帝潛邸的資歷,又生了一兒一女,將來只要皇宮循例提升位份,就少不了她的。何況她還是本朝第一個有雙字封號的刀子,就算再來個貴妃也壓不過她,更不必說後頭新進的嬪妃了。她讓出一個封號,卻給兒子換了一塊好封地,又向皇后表明了不爭高位的心思,自己還得了賢名。真是一舉三得,再划算沒有了!嗯,這還可以表明吳家的態度:雖然還在守孝之中,可也不指望著宮裡的女兒替自己增加起復的籌碼。

    「王妃----」穀雨從外頭進來,「老王妃又病了……」

    「病了?」綺年微微皺眉,「去請林太醫就是。」林太醫是昀郡王的熟人,有些不好對外宣揚的病都是請他來,譬如說秦王妃,她從正月里開始已經病過三次,都是林太醫來診治的,也無非是些咳嗽失眠的小病,所謂鬱結於心罷了。

    「老王妃說----」穀雨有些為難地看著綺年,「想見見王妃。」當然原話沒這麼客氣。

    綺年看看時間還早:「走,去看看老王妃。」自打正月里鬧了那麼一回,她是再沒踏入過丹園。秦王妃都想對品姐兒和器哥兒下手了,她還要跟她裝什麼婦孝姑慈。秦王妃自己也明白,大半年了還是頭一次提出要見她。

    丹園裡一副頹敗的氣象,那些名種的牡丹花少人照顧,都長得不大成個樣子了,花下的雜糙也生得老高。這也難怪,從前丹園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有四十多人,如今只剩下六個,這園子自然是打理不過來的。

    綺年踩著已經生出綠苔的石板路走進正房,秦王妃正倚在窗下的羅漢床上怔怔地坐著,聽見腳步聲才緩緩把目光轉過來盯著綺年。她神情已經有些呆滯,但一看見綺年,眼睛裡頓時又燃燒起火苗來。

    綺年端詳著她。秦王妃從前保養得宜,雖然年近四十卻還如三十歲一般,且肌膚白潤,有玉觀音之稱。但今年這才大半年,她竟仿佛老了快二十歲,如今看起來竟像是五十歲的婦人了。大約是看守她的婆子長久不與她說話的緣故,神色都有幾分木然,只有那眼睛裡忽然燃起的恨意,給她增加了幾分活氣兒。

    「你現在,可得意了罷?」秦王妃的聲音也不復從前的溫潤,帶著幾分嘶啞。

    綺年笑了笑,沒興趣跟她做口舌之爭:「聽說老王妃病了,已經派人去請林太醫了。」

    秦王妃冷笑了一聲。林太醫嘴巴緊得很,每次來只是隔著屏風診診脈,說幾句放寬心胸好生調養的廢話,開了方子就走,對她這個曾經的郡王妃卻被關在這墳墓一樣的園子裡竟然毫無興趣,更不到外頭去說半個字,以致如今京城裡還以為她真是病了,沒準還在心裡稱讚趙燕恆和周綺年孝順厚道呢,秦王妃一想到這種可能,就覺得心裡像火燒油煎一樣的難受。

    「叫他們都出去,我有話與你說。」秦王妃打量著綺年的裝束,郡王妃的禮服穿在這個鄉下丫頭身上竟也好看,尤其她個頭高挑,格外有幾分莊嚴之態。可是這件衣裳本來應該穿在她的親兒媳身上,這郡王府也應該是她的兒子的!可如今----兒子不知去向,就是知道了去向也再不敢回京城,倒不如不知道的好;至於兒媳……

    「有什麼話您就說吧,這裡也沒有外人。」綺年才不會傻到叫所有人都出去呢,看秦王妃那樣兒就沒有什麼好事,萬一她發起瘋來要拿簪子戳人怎麼辦?

    秦王妃冷笑:「沒有外人?你倒不怕有些話傳出去要掉腦袋!」

    「三弟雖然如今不知去向,可縣主還在京城,若是掉腦袋的事,想來縣主也脫不了干係。」綺年淡淡拂了拂袖子,「若是有用的話您只管講,若是沒用的話----恕我還要入宮,不能多奉陪了。」

    秦王妃瞪起眼睛:「你竟敢這樣說話!不管怎麼樣,我也是你的繼母,你敢不孝!」

    「上慈而下孝。」綺年覺得可笑,到了這個時候還擺什麼婆婆的架子,「您不曾對燕恆有過什麼慈愛,這時候也就別提什麼孝順了,您到底有沒有話要說?」

    秦王妃狠狠地咬著牙:「你別得意太早!說到底你算什麼?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也只有個舅舅能拿得出手。別說外頭的人,就是這家裡的丫頭都不服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清明那個丫頭,從來也沒服帖過罷?」

    「那又怎樣?」綺年反問,「您當初進王府的時候,若是人人都服帖,還用得著把前頭母親用過的人都打發走?說起來如今我這還省事得多了呢,該打發的人,父王都已經打發走了,我管起家來倒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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