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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瞬間就想明白了。大長公主這是看著大勢已去,存心不讓太子好過了。倘若洛紅真是昀郡王的私生女,名分上來說她就是太子的堂妹,太子收自己的堂妹為妃嬪,即使他不知情,這也是大大的亂倫之罪,如何還能做這個太子呢?而洛紅等於是她送去的,不要說這個亂倫的罪里有她一個始作俑之過,就是太子難道不恨她嗎?大長公主是有多恨她和趙燕恆啊,竟然臨死也要咬一口。
第191章假作真時真亦假
丹園像個墳墓似的。本來園子裡伺候的丫鬟們就不怎麼有精神,如今又出了這麼檔子事,個個都恨不得立刻就能跳出丹園去,離這個惹禍的王妃遠一些,又有哪個肯賣力幹活?園子裡的花木已然幾天沒人收拾,石板路上落著些塵土和糙葉,只有昀郡王派來看守的幾個婆子仍舊盡心盡力地防著。沒辦法,不防不行,那天她們那麼防備著,魏紫還不是趁亂溜了出去,險些混進節氣居對小少爺和小小姐下手麼?
昀郡王穿過空蕩蕩的青石小徑走進正房的時候,就看見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的秦王妃坐在窗下,兩個婆子站在屋角緊緊地盯著她,除此之外再沒第四個人,連個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沒有。
四目相視,倒是秦王妃先說話了:「魏紫和露粉在何處?」
「魏紫意圖謀害主子,賜死;露粉知情不報,發賣邊遠之地。」魏紫鬧的那一出確實太過駭人,若是真被她得了手,殺她一百回都不解恨。趙燕恆一回來聽了這事,直接就吩咐把魏紫灌了碗藥。至於露粉,因為沒有動手所以撿回了一條命,只是被發賣了,當然,賣出去的地方也不會好就是了。
秦王妃冷笑了一聲,沒再追問,只道:「平兒呢?」
「不知所蹤。」昀郡王說的是真話。大長公主參與謀反,秦家難逃其罪,當日趙燕平趁亂帶著秦府的家丁來圍攻郡王府,這是人人都看見的,沒準就要被劃入謀反一黨。昀郡王心裡雖然惱怒,但畢竟那是自己兒子,所以寧願找不到也罷,「這個孽子竟敢圍攻王府,我已向宗人府告他忤逆之罪了。」寧可忤逆,也比造反罪名輕點。
秦王妃冷笑:「忤逆?他不過為了救他母親罷了。」
昀郡王也冷笑:「弒父弒兄救母麼?」若是齊王得了皇位,這郡王府就要改換門庭了,趙燕恆是必死無疑,他這個父親也沒好下場。
秦王妃尖聲叫道:「父兄?你有把他當兒子?趙燕恆又何曾把他當兄弟了!」
昀郡王一掌拍在桌上:「本王幾時沒把他當兒子?自他幼時,是誰替他延師讀書?誰教他騎馬she獵?他讀書不成,又是誰替他謀了差事?恆兒的差事可是他自己考回來的,本王都絲毫不曾插手,你還要怎樣!說恆兒不拿他當兄弟,他可當恆兒是他長兄?你可當恆兒是你兒子?」
「他又不是我生的,為什麼要我拿他當兒子!」秦王妃像個瘋婆子一樣猛地站了起來,「你若真疼愛平兒,早就該立他當世子,而不是讓個殘廢占著那世子位,最後還當了郡王!」
雖然早就料到事實如此,聽了這話昀郡王仍覺得心裡一陣冰涼:「你嫁與本王之時就知曉呂氏留下了嫡長子,若想要你生的兒子承爵,就不該嫁給本王!嫡子無大過,本王斷不會廢長立幼。」
秦王妃面容扭曲,尖聲笑著如同鬼怪:「什麼嫡子無大過,你不過是補償呂氏罷了。你心裡惦記著誰當我不知道麼?只是你與她無緣無份,最終不得不娶了呂氏。呂氏父兄陣亡那會兒,你不在軍中,卻悄悄跑回京城祭奠她,以致援軍遲到了半日。你害死了呂氏的父兄,讓她抑鬱身亡,所以你才辭了軍職,是也不是?趙燕恆這些年荒唐事做了多少,你若不是為著呂氏,又如何會一直讓他呆在那世子位上!」
昀郡王臉色鐵青,半晌才冷冷地說:「若是恆兒不曾墜馬傷腿,他那般荒唐時本王或許會廢了他的世子之位,但他年幼墜馬,性情有變也有可原。」
秦王妃說不出話來了。趙燕恆墜馬就是她弄的手腳,若是沒有墜馬之事,昀郡王說不定就會廢了他的世子之位,但若沒有墜馬之事,趙燕恆或者也就不會有荒唐之舉。一時之間這因因果果在秦王妃腦海中攪成一團,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昀郡王對她失望透頂,已經不想再與她糾纏什麼,冷冷道:「本王今日來是要問你一件事,洛紅是什麼身份?她是何人所生?為何有人說她是本王之女?」
秦王妃一怔,隨即笑了起來:「沒錯,洛紅----嗯,如今該呼為洛承徽了吧----她正是王爺你的女兒呢!王爺還記得小喬麼?當初我身邊那個長了一對媚眼兒的丫頭?瞧她那眼睛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果然是趁著我身子不方便的時候爬了王爺的床。」
「你不是將她發落了麼?」昀郡王皺著眉,他已經不大記得那丫頭了,只記得事發之後他也十分惱怒,對秦王妃如何處置並不過問,只是之後就再沒見過那丫頭。
秦王妃笑得風輕雲淡:「我本來只想打發她去莊子上就算了,沒想到她竟有了身孕。沒法子,為了遮掩這事兒,只好讓她死了。她生的那個丫頭我本來倒想讓她平安一世的,誰知道居然有一天還要用上呢?」
這些齷齪事昀郡王雖然不大精通,但聯想到如今傳出的閒話,他不由得變了臉色:「你是想讓她和恆兒----」
秦王妃聳聳肩頭:「誰讓那丫頭居然跟周氏有幾分相似呢?不過周氏也算是精明了,我賞的丫鬟她動不得,竟然借金家丫頭的手把她弄走了。不過這樣也好,若不是他靠上了太子,又如何有今天的得意?我倒要看看,若是太子因此丟了皇位,會如何對付他們!」
昀郡王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道:「你如今真是瘋了,如此瘋瘋癲癲,只怕也命不久矣。」
秦王妃渾身一抖,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又沒說出口。昀郡王緩緩續道:「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到底還是說了真話,洛紅並非本王的女兒,本王的女兒----另有其人。」
「什麼!」秦王妃瞬間就明白了昀郡王的意思,高聲尖叫起來,「你胡說!洛紅就是----」沒容她說完,昀郡王一擺手,角落裡的兩個婆子撲過來架住她,用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昀郡王把目光稍稍移開,不願去看秦王妃扭曲的臉:「你母親自然是謀反不成意圖栽贓太子。所幸小喬雖早已身亡,姚黃卻還活著,她的母親大喬當年也是你的心腹丫鬟,曾參與此事,因此知曉,小喬所生之女,身上有一塊胎記。洛紅身上,自然沒有。」
秦王妃眼睛都快要瞪得裂開了。她已經想到了此事會如何發展:過不了幾天,郡王府就會接進一個「女兒」來,而洛紅,也許是就此冷落深宮,也許是被找個藉口送去寺廟「修行」,也可能----會病亡。
昀郡王站起身來,最後看了一眼秦王妃,對兩個婆子擺了擺手,轉身走了。這之後,秦王妃會每天服一碗治療「瘋癲」之症的湯藥,讓她整日昏睡。若是她就此安分了,還可活得久些,若是仍舊要生事,也就只能病亡了。
出了丹園,姚黃正跪在丹園門外。昀郡王看了她一眼:「過些日子此事平息,發還你的身契,你就離開京城罷。」
「是。多謝老王爺恩典。」姚黃磕了個頭,看看丹園死寂的大門,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無論如何她到底算是背主了,昀郡王不會再留著她。雖然離了郡王府的庇護,但至少還得了自由之身。
「妤兒現下怎樣了?」
姚黃微微顫抖了一下,低頭道:「縣主有些狂躁,世子不許她出門。」趙燕妤是發瘋一樣要回來看秦王妃,還想要去看大長公主,國公府怎麼肯讓她去招禍?
「阮世子可說過要休妻?」
姚黃搖了搖頭:「不曾。」蘇姨娘倒是提過,不過被阮夫人大罵「妾室干預世子親事」,賞了二十個嘴巴子,要不是有阮麒求著,只怕人都送到莊子上去了。
昀郡王嘆了口氣:「回去告訴縣主,秦家是咎由自取,叫她安安分分地,好生跟世子過日子。」秦家只是趙燕妤的外家,便是有謀反事也與她無關,只要她別這樣鬧,給了英國公府休妻的理由。
綺年這時候也正在聽趙燕妤的事兒,不過,因為講述人是喬連波,所以風格相當的不同。
「……姨娘被關進了秋思院,病倒了,相公時常要去探望,姨娘總是哭鬧……」喬連波嬌怯怯地說著,「姨母讓我來跟表姐說一聲,怎生能去個人勸勸縣主,跟世子安生過日子。」這就是英國公府的表態,只要趙燕妤別鬧騰,阮家並沒什麼別的想法,還是希望跟郡王府做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