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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安指揮這裡後悔,鄭琨卻是精神抖擻,先將一百兵丁守住了各分院的門,以防有人自院中逃出;再將一百兵丁搜查後宅園中,花木假山都須細細搜到,斷不能有疏漏之處。
「此地是郡王府,你們眼睛須要放亮,手腳卻要放輕,倘若任意損壞了王府的花木假山,休怪本指揮不講情面!且只許在園中搜索,斷不許進入房中驚擾女眷,違者嚴懲!」鄭琨訓誡完畢,回頭向昀郡王笑道:「老王爺看,如此可行?」
昀郡王面無表情:「無妨,若損壞我王府一糙一木,我只管向五城兵馬司要賠償;若有擅入內宅者,也無須鄭世子處置,我王府自有規矩。」
這話說得二百名兵丁都有些發寒。鄭琨是外戚,安指揮好歹也是個官兒,他們這些小兵小卒卻又算什麼呢?就是在郡王府被立刻砍了,想來也沒人能替他們報仇。
鄭琨見兵丁們面上神色遲疑,心裡恨極,冷聲道:「老王爺說的是,若有人擅入內宅,立刻交由王府處置。因此你們須得仔細謹慎,只要不隨意出入,郡王府自有規矩,斷不會冤枉你們。老王爺,請罷?」
昀郡王看都不看他一眼,轉頭對值夜的婆子道:「請王妃出來,讓鄭世子檢點人數。」
綺年早準備好了郡王府的花名冊,這時候帶著如鴛如菱走出來:「各院名冊均已在此,自節氣居始,請鄭世子逐一點名便是。」
鄭琨欣然道:「還是請王妃主持。素聞王妃理家嚴謹,想必不會有人混淆。」走上一步跟著綺年,含笑道,「山西一帶此次匪患甚是嚴重,皇上已責令從附近調兵圍剿,聞聽趙兄出京數月尚未返回,又是前往那一帶,不知可有遇到麻煩?」
綺年瞥他一眼。鄭琨長得也算人模狗樣,只看外表真想不到這是個又陰又狠的傢伙,不知道當初秦苹嫁給他過的是什麼日子,竟然活生生給弄得半瘋不顛,後來那個難產死亡,肯定也是鄭琨做的手腳,悄沒聲地就把目擊證人給搞死了,倘若不是當時自己和韓嫣極其巧合地聽見了那件事,恐怕到現在都不會有人知道真相。
「多謝世子關心。王爺帶有侍衛,想來些許山匪算不得什麼。」
鄭琨目光閃亮:「如此說來,想必趙兄有信回來報平安?只是王妃不可小看了那些山匪,那些都是慣匪刁民,數年前趙兄就曾因遇上這些人受傷失蹤,今年聽說更為厲害,趙兄雖帶有王府侍衛,只怕好虎架不住群狼。趙兄想是怕王妃擔憂,這才信中只報平安不報它事的。」
綺年看見他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心裡不由得咯噔跳了一下,臉上卻只冷笑道:「聽世子的意思,似乎比我還要明白些?我家王爺之事,怎的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鄭琨擺手笑道:「我並不知王妃知道些什麼不知道些什麼,只是對山西之事略有些耳聞,擔憂趙兄罷了。既然趙兄有信回來,想來可讓王妃知曉之事都已寫明,我便不多嘴了。」
如鴛和如菱對看一眼,心裡都忍不住想啐一口。說什麼不多嘴了,其實口口聲聲都是在暗示王爺在山西出了來,分明是想引著王妃去問他!
綺年何嘗不明白鄭琨的意思,強忍住了想要問出口的問題,點頭道:「世子說的已然不少了,還是查潛入我府中的盜匪要緊。如鴛,將人都叫了起來,拿著名冊一一點檢給鄭世子、安指揮和內監大人看!」
如鴛答應一聲,執了節氣居的名冊道:「節氣居上下,一等丫鬟八名,二等丫鬟十六名,三等丫鬟二十四名,嬤嬤四人,辱娘四人,小丫鬟二十名,灑掃僕婦四十名……」一一地點起名來。
鄭琨心知清明也不會藏在節氣居這樣的地方,必然是藏在別的僻靜園子裡,因此並不十分經心,只聽著便罷了。人數點完,便集中到幾間屋裡,將其餘房間及院中留出由鄭琨帶人搜查一番,自然是什麼也沒搜出來。
節氣居完了便是荷園,再是已然半封閉起來無人居住的蘭園、武園、落英山房等處。一處處園子搜過去,鄭琨臉上那胸有成竹的神色就漸漸地淡了,這一處處的地方哪裡有清明的影子?
眼看一個郡王府後宅已經有條不紊搜過大半,前頭就是丹園,搜過丹園,郡王府就無可再搜之處了。鄭琨的面色終於陰沉不定起來。誰都知道秦王妃與趙燕恆不睦,縱然要藏,也不會把清明藏在丹園裡。鄭琨忍不住回頭望向已然搜過的各處----莫非是方才搜查有所疏漏?綺年眼角餘光瞥見他的神色,心裡暗暗地冷笑,故意問道:「世子怎麼了?該不會是想回去再搜一遍罷?」
安指揮已經出了一頭汗。方才他們搜索已經十分仔細了,卻是什麼都沒搜出來。如今已然將郡王府得罪了,若是轉回頭去再搜一遍,那簡直就是蓄意與郡王府作對,便是齊王親至也不敢如此的。安指揮自然不覺得自己比齊王還有面子,連忙道:「王妃說笑了,既是並無盜匪潛入,下官也就放心了。」
「放心?」綺年可沒打算這樣輕輕放過他們,微微一笑,「方才不是有人信誓旦旦說看見有個尼姑進入王府嗎?竟然有人進入王府而無人知曉,安指揮放心,本王妃可還真有些不放心呢。」
安指揮被諷刺得滿臉通紅,偏偏無話可說,只能低了頭跟著鄭琨走。
丹園此時也早已經掌了燈,秦王妃由魏紫和露粉伺候著已經起了身,聽說是五城兵馬司來搜人的,心裡也是驚疑不定,一見綺年等人進來,劈頭便問:「半夜三更的,這是做什麼?」
在外人面前,秦王妃雖是被禁足,卻是打著養病的幌子,綺年也就還得把她當婆婆看,恭恭敬敬回了話說是來搜一個假扮尼姑的盜匪的。秦王妃沉著臉道:「你是管家理事的,難道進了什麼人你都不知?又不做功德誦經文,弄個尼姑來做什麼!」邊說,邊看著鄭琨又道,「何況我這裡能藏什麼人,若要尋人,倒是你節氣居的冬園好些年無人居住,從前裡頭還挖了冰窖,合該好生查查才是,不要一時疏忽留下禍患,須知節氣居里還有孩子呢。」
鄭琨聽得眼睛一亮:「王妃,冬園之中還有冰窖?王妃方才怎的不曾說過?」
綺年心裡暗罵秦王妃,嘴上說是為孩子著想,其實分明是在提醒鄭琨。冬園那個冰窖是從前呂王妃閒來無事叫人挖的,後來就做了個密室,也是防著為有萬一之事好進去躲躲的,入口極是隱秘,方才鄭琨等人竟未注意到。若她真要藏清明在府里,那倒真是個好地方。秦王妃連鄭琨來查什麼人都沒搞明白就把節氣居給賣了,可見真是連郡王府都不管了。可是沒了郡王府,她有什麼好處?趙燕平和趙燕妤又有什麼好處呢?綺年心裡琢磨著,嘴上卻道:「冬園裡還有個冰窖?兒媳竟不知道。」
這會兒天色已然要大亮了,鄭琨盯著綺年的臉,笑吟吟道:「這樣事,王妃大約是新嫁入王府,又是許久不曾住人的地方,王妃不知也是有的。只是在下職責所司,卻不能不去瞧瞧。」
綺年不在意地一點頭:「那世子請。」正說到這裡,一個兵丁跑來,附在鄭琨耳邊說了幾句話,鄭琨臉色猛地變了:「什麼!當真?果然是她?」
那兵丁低聲說了句什麼,鄭琨的臉色頓時灰敗,怔在那裡竟說不出話來。綺年看他這樣已經猜到了,多半是昀郡王派出去的侍衛已經將清明「處理妥當」,屍首已經被發現了。既然如此,那就是把郡王府掘地三尺也是找不出什麼的了。
「世子怎麼了?」綺年挑起眉,「不是要去搜搜冰窖麼?對了,丹園還未曾搜過呢。」
鄭琨勉強擠出個笑容:「不必了。方才有兵丁在城外發現了盜匪蹤跡,我等須立刻去搜捕----」
綺年明知故問:「發現了尼姑的蹤跡?一個尼姑罷了,怎的要這許多兵丁去捉?」
鄭琨心裡大恨,卻知道這次是被郡王府狠狠擺了一道。清明明明是到了茂源金鋪,斷不可能沒有進入王府,必定是王府派人將她處置了。倘若自己召集了人馬立時搜城,說不定能在城中將他們截獲,可恨昀郡王這樣裝模作樣百般刁難,讓他錯認為清明還在王府之中,竟然白白耽擱了大半夜,讓郡王府從容布置完畢,反過來將了他一軍。不過此時也不是硬頂的時候,還是先撤比較好。
「王妃有所不知,尼姑只是盜匪的內應罷了。」鄭琨說著已經連向安指揮和那內監使眼色,「職責所在,有驚擾之處還請王妃見諒,我等須立刻去搜捕,王內監也要回宮覆命了。」
「王內監不必著急,安指揮也盡可帶人立刻離開,」昀郡王大步流星地過來,「只是這個『乞丐』卻要給我留下。」將手一擺,兩個侍衛夾著那個「乞丐」過來,大聲回道:「老王爺,王妃,這人肌膚充盈身體健壯,根本不是什麼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