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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是----十分厲害?」

    立春遲疑著。小滿曾跟他說過,王妃剛生了孩子本來就需要調養,又為王爺擔著心事,有些話還是不說的好。但王爺臨行之前卻交待過他,無論什麼消息都要告知王妃,這樣矛盾了半天,他還是說了:「王爺最近十餘日,確實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之前雖然對外說沒有消息,其實趙燕恆始終還是有飛鴿傳信來的,現在卻是連這個也沒了。

    綺年沉著臉:「十幾天了?」

    「是。本來按約定,前日就該有信來。若在路上延誤一日半日也正常,但----」三天,就不正常了,不是鴿子在路上出了事,就是趙燕恆有了麻煩,更何況在這個時候又傳來山西起了匪患的消息。

    「王爺走前說過,除非是他傳來的消息,否則任何人傳了任何話,都讓我不要相信。」綺年目光湛然,「你們也不要輕信,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這裡不能亂。」

    「是。」立春低頭答應,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小人想,再過幾日若是還沒有消息,就派人去山西那邊打探一下可好?」

    「你這些人手,王爺臨行前可都吩咐過各自做些什麼?可有富餘出的人手?」

    立春躊躇片刻,低聲道:「沒有。」這些人都已經被趙燕恆各自安排了差事,並沒有什麼閒人。

    「那就不成!」綺年斷然否定立春的提議,但自己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這樣,你先去調查這流民之事。若是,若是再過十日王爺仍舊沒有消息傳來,我們再商議。若是我們擅自行動壞了王爺的安排,沒準反而是幫了倒忙。」

    立春心裡也矛盾得厲害。若是別的時候,他必定聽從趙燕恆的安排,就如上回趙燕恆號稱遇匪失蹤,郡王府里都翻騰起來了,他仍舊很鎮定。可是這次事情就有所不同,齊王若真是要反,那就不會再有所顧忌,想想看,連皇帝親爹他都敢動,其他人算什麼呢?是以他明知這時候不能自亂陣腳,仍舊是忍不住想出京去尋人,兩種想法在心裡鬥爭數日,搞得他夜不安寢,只恨沒人能拿個主意。此時綺年強硬地做了決定,雖是否決了他的話,卻讓他反而覺得心裡定了些,連忙答應著退了出去。

    如鸝卻覺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退出來之後忍不住悄悄問如鴛:「真的不要去打聽王爺的消息嗎?王妃就一點兒不著急?」

    如鴛嘆道:「怎麼可能不著急。可是如今王爺在外頭做大事,這些安排我們怎麼知道,只有聽王爺的話才是。這時候你可千萬別亂說亂動,王妃說什麼我們做什麼,最要緊是伺候好王妃,還有哥兒姐兒們。」

    立春在外頭調查流民之事很快就有了結果,放出那樣的條件,去莊子上幹活的青壯勞力仍舊不多,加上立春在城外設粥棚的協助調查結果,這些城外的流民,有將近一半人根本不是什麼真流民。

    「這些人,皆是青壯之年。」立春神情凝重,「小人猜測,只怕根本不是民,而是兵。」只有兵,才會一下子聚集這麼多青壯之人。

    「那齊王是打算……」兵臨城下嗎?

    立春搖頭:「數千人雖然不少,可京城內有五城兵馬司、兩營禁軍,宮內還有數千侍衛,這些人算不得什麼。」

    「鄭家人不是在兵部為官嗎?鄭琨還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呢,他手裡必然也有些兵可用的。」

    「是。但自張少將軍來京,兩營禁軍至少一半已在他手中;五城兵馬司,咱們王府二爺還掌握著一城呢,且還有幾個指揮使是中立之人。小人想來想去,鄭家連一半都調用不動的,唯一可慮的是兩營禁軍大營扎在城外,若是到時候關了城門,禁軍怕就來不及入城。」

    「這麼說,齊王其實並沒必勝的把握?」

    「哪裡可能有這把握呢?」立春肯定地說,「鄭家雖有些尾大不掉,但真論起兵馬來,西北、東南,哪裡的兵馬來勤王他也是擋不住的。就說這幾日,小人瞧著京兆尹那邊對這些流民也起了警惕了。雖說借流民之名混到京城來不難,但這樣多的青壯年聚集在城門外,官府便只是為了街面安定也要仔細的。」

    綺年喃喃道:「這我就更糊塗了,既然連個把握都沒有,齊王這是急的什麼,難道是狗急跳牆了?可又分明沒有人逼他啊……」皇帝雖然身體不好,但還遠沒到立刻咽氣的程度,就是傳位給太子,也是因為沒有精力再理朝政,當太上皇也還能當好幾年呢。只要皇帝活著,太子縱然即位了也不會對齊王做什麼,齊王大可緩緩圖之的。難道說皇帝的身體其實很糟糕,撐不了多久了?

    自打周鎮撫走人,宮裡的消息郡王府可就不大靈通了,綺年也只能抱著這個懷疑再慢慢想辦法去驗證。糟糕在吳家人現下身上都帶著孝,就是想讓他們進宮去見見吳知霞打聽一下情況也不合適。

    「實在不成,請老王爺進宮去問問疾可好?」立春試探著問。雖說郡王無詔不宜入宮,但昀郡王此刻已經把爵位給了趙燕恆,自己就是一個閒散宗室了,這時候說憂心皇上的病進宮去探視一下倒也並無不可。

    「這也是個辦法。派人去廟裡看看,父王閉關完了沒有。」也不知道那廟裡的住持是怎麼跟昀郡王說的,這功德做到最後還來了個齋戒閉關。看來從前昀郡王對呂王妃真是不怎麼樣,不然又何必到了這時候再用這種方式來求得內心平安呢?可惜呂王妃已經用不著了。

    立春那邊還沒把昀郡王弄出關來,郡王府倒是先來了不速之客。綺年看著眼前的女子,不怎麼敢相信地打量著:「清----良媛?你怎麼來了!」

    清明身上還穿著尼姑的緇衣,只在外頭罩了一件大氅,因為是帶髮修行,大氅遮住了裡頭的衣裳,又是天色將黑之時,倒也不甚惹人注目。送她來的是茂源金鋪的掌柜,有些尷尬地解釋:「清----姑娘忽然到了鋪子裡,說要見王爺,小人……」茂源金鋪是趙燕恆傳遞消息之處,清明從前也是常去的,雖然知道已經是入宮做了太子嬪妃,但現下突然出現,掌柜也不敢不送她過來。

    「此事還有誰知道?」綺年臉色很是難看。這可是太子的嬪妃,且是奉命修行的,現在突然出現在郡王府,若被人知道可如何解釋?

    掌柜也知道厲害,連忙道:「清----姑娘來的時候假作化緣,又是從後門來的,該是無人注意。小人一見就趕緊將她藏到了內室之中,只有一個夥計知道,但他知道利害,絕不會說出去的。」小心地道,「小人也說過來不得,但清姑娘只是不聽。小人怕她貿然前來王府反而被人看見,所以……」還不如打著送首飾的藉口用馬車將她送進來,免得再生事端。

    綺年打發走掌柜,清明在屋裡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王妃,王爺究竟在不在京中?」

    「你是瘋了不成?」綺年也不耐煩了,「如今你是什麼身份,跑到王府來想做什麼!你可是想害死王爺?」被人知道太子的嬪妃跑來找個郡王爺,這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楚了吧。

    「王爺可是又去山西那邊了?」清明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只管追問,「聽說那邊又起了匪患,王爺可有消息回來報平安?」

    「關你甚事!」綺年的忍耐真是到了極限,「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就這樣出來了,你要如何回去!」

    「我既出來了就沒想回去!」清明挺直身子,她瘦了許多,卻滿臉都是倔強的神態,更顯得線條堅硬。也不知是不是在廟裡整日皺著眉頭的緣故,眉間添了幾道明顯的豎紋,看上去頗有幾分戾氣,「你切莫以為那匪患就真是匪患,我雖不知王爺為何離京,卻知道其中必有蹊蹺!你或者不知----」

    如鴛不大客氣地打斷她:「只怕清良媛才是有所不知----也是,清良媛在廟中修行,外頭的事自然不知;我們王妃卻是王爺親口囑咐的,知道得自然比良媛多,良媛就不必操心了。」

    清明被如鴛駁得臉色微變,勉強道:「原來外頭的事王妃也知道一二,那便更該知道,如今事出有異,王爺在外頭只怕危險。方才我在金鋪里問了掌柜幾句,他雖不說,我看他那神色卻覺不對,怕是王爺在外頭有什麼麻煩,須趕緊派人去接應才是!」

    「你就為了這個跑出來?」綺年臉色陰沉,「這些事自有別人安排,可是你該關心的?你就為了這個私自逃跑,知不知道若被人發現你的行蹤,隨便一個私通的帽子扣上來,王爺也就完了?並且這些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假做拾柴失足墜崖,不會有人發現我來了王府。」清明自信地道,「消息是我跟寺里來往的內監買來的。我是關切王爺安危,你不曾經過這些事,不知道利害,萬一王爺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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