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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苑氏這些日子也住在荷園裡,身邊跟了幾個丫鬟婆子,說是伺候,其實也是監視,除了能帶孩子出來走動走運,極少能出屋子的。今日借著機會也出來透口氣,聽了肖側妃的話便道:「王妃是尊貴人,肚子裡是小世子,自然要仔細著。」看了林悅然一眼,心想若是小姑子能留在郡王府,豈不一樣是這樣尊貴?

    肖側妃淡淡一笑:「林娘子有句話說對了,王妃是尊貴人,自然要仔細。為何這樣尊貴?皆因王妃就是王妃,是郡王正妻!若換了是別的侍妾通房生產,可沒有這樣興師動眾。這個道理,高門大戶也罷,小門小戶也罷,都是一樣的。」

    苑氏低了頭不敢再說話,林悅然心下明白,輕輕拉了肖側妃的手低聲道:「多謝側妃,我都明白的。」在郡王府住的日子也不短了,難道還看不見郡王爺的態度麼?前些日子云姨娘過世,郡王這裡就連一個側室通房都沒有了,卻也從沒見誰提過要給他房裡添人的話。可見肖側妃說得對,王妃是不願給郡王添人的,若是自己當初鬼迷心竅非要湊上去,哪裡會有好處?還不是把當初的姐妹情份都給毀了!

    肖側妃含笑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一句話剛說完,丁香氣喘吁吁衝進來:「生了生了,側妃,王妃生了,生了個兒子!」

    「這麼快!」肖側妃大喜,「這才剛過午呢。快,快去給王爺報喜----不,我親自去!還有,闔府都放賞,各賞一個月的月例!」

    外頭這通忙亂,綺年都不知道了,說起來這次生產時間也不是很久,她卻覺得特別累,只是支撐著聽穩婆說了一句「大喜,是位小公子」,就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屋裡已經上燈了,床邊上坐了個人,正是趙燕恆,一見她睜眼便喜悅地道:「醒了?可想吃點什麼?還有哪裡不舒服?」

    綺年覺得哪裡都挺好,一生完孩子好像通身都舒服了:「孩子呢?」

    「這兒!」趙燕恆從旁邊小床上抱過一個襁褓來,洋洋得意,「這孩子,哭起來的聲音極響亮,中氣十足,父親看了直說將來是個學武的料子!」

    綺年知道他是摔斷腿後被迫棄武的,心中總有份遺憾,兒子若能習武也是圓了他的心愿,不由伸手摸摸他的手才側頭去看孩子,只見一張紅紅的小臉兒,睡著了也擰著淡淡的小眉頭,小拳頭更緊緊攥著,不由得失笑:「怎麼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品姐兒剛生下來的時候也不這樣啊。」女兒那時候乖乖的才不是這樣子。

    趙燕恆表示反對:「說的什麼話!這是兒子,自然跟女兒不一樣。」

    「喲喲喲----」綺年看著他笑,「果然兒子就是不一樣,這才生下來呢,就不待見女兒了?我這就去告訴品姐兒,她爹不疼她了。」

    「胡說!」趙燕恆哭笑不得,「誰說我不疼品兒,你這做娘的,怎這樣挑撥離間,哪裡像做娘的樣子!品姐兒早就嚷著要來看你,莫不是來了就聽你說這些胡話?」

    「亂糟糟的,沒把品姐兒嚇著吧?」綺年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兒子的小臉,「品姐兒看過弟弟了?」

    「看過了。」趙燕恆把兒子放到妻子身邊,俯下身來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想著那邊房裡還有一個小的,那心裡滿滿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親熱得很,還想抱呢。把辱娘嚇壞了,好歹攔住。到底是親姐弟,這么小就親熱了。」

    綺年抿著嘴笑,抬手摸摸自己胸前:「一會兒等他醒了,我給他餵回奶。」

    趙燕恆皺皺眉:「你這回別看生產還順利,可是太醫說身子卻有些虛,乃是勞神太過的原因。若再給孩子餵奶,怕是身子更要虛了。」

    「只餵一次罷了。」綺年覺得不大相信,「說來我覺得這次養得很好,家裡又沒有什麼不省心的事,怎麼會反而虛了?別是太醫診錯了罷。」

    「說是沒有不省心的事,也沒見你少勞神了。」趙燕恆替她掖掖被角,也幸好在她有孕之前秦王妃就被禁足了,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事,「只是,我得出京了。」妻子剛生產完畢,自己又不能守著她。

    「這麼急?可是事情有什麼變化?」齊王只是疑似離開藩地,難道是抓到實證了?趙燕恆之前就說過出京的事兒,但沒想到會這麼急。

    「你生產那會兒,我接了封信,是漢辰送來的。他手裡有鄭家私自募兵的實證,需要我去取。」

    綺年敏銳地覺得不對:「周漢辰?他為什麼不自己送回來,卻要你去取?」

    趙燕恆略略遲疑了一下,綺年已經警惕起來:「說實話!否則我心裡不安。」

    「漢辰被人盯上了。」趙燕恆很想撒個謊,但又怕將來綺年從別處聽了實信,毫無準備之下更要慌張,不得不道,「白露已經傷重,怕是不治。」

    「所以你要去援救他?」綺年忍不住要撐起身子,被趙燕恆輕輕壓了下去,「不,我只是去一趟,將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來,然後讓漢辰回京。有些證據,只有漢辰親自呈上來,皇上才會相信。」周鎮撫不是任何皇子一黨,他是皇帝的信臣,他說的話才最為有力。而他親自回京呈上對齊王不利的證據,將來就是在新帝面前立了大大一功。

    「所以你是去做幌子的?」綺年恍然大悟,「就像那一年你也是藉口去祭外祖父,卻傳出消息說是遇了山匪!」做幌子,應該比當真拿了東西要安全一點吧?但也未必,幌子就是要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他身上,如此才能讓周鎮撫安全回京。一時間,綺年心裡跟滾油煎的一樣。

    趙燕恆握了她的手,低聲道:「你放心,我帶著侍衛,必定無事的。」

    「你那年也帶著侍衛,還不是----」綺年想想當初在青雲庵看見他的模樣,就覺得心裡發緊。

    「你剛生了孩子,可不能哭!」趙燕恆手忙腳亂地替綺年拭淚。這樣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做,可從前並沒有人這樣地為他擔憂。

    「我不哭。」綺年把眼淚吞回去,「只是你一定要小心,我和孩子們都等著你回來。」

    趙燕恆用力點了點頭:「我一定平安回來,無論聽到什麼消息都不要相信,你也要一切小心!」

    新郡王的嫡長子洗三,自然熱鬧非凡。雖然孩子還這么小不能請封世子,但誰都知道,只要不是少年夭折,這個孩子將來穩穩的就是王府世子,未來的郡王。

    趙燕好跟著張大夫人一起來道賀,借小姑子之便溜進綺年房間裡,眉開眼笑:「恭喜嫂嫂!」拿出兩個肚兜,「這個是我繡的,嫂嫂別嫌針線不好。這個是我嫂嫂繡的,托我給嫂嫂帶過來----哎喲,都是嫂嫂,我都叫糊塗了。」

    綺年也笑,接了肚兜:「我也有東西要送你嫂嫂,明兒洗三我不能去,你替我帶過去罷。」冷玉如比她晚一天生產,也生了個兒子,「哥兒可好?叫什麼名字?」

    趙燕好掩了嘴笑:「小名叫順哥兒,好著呢。今兒早上固哥兒去看弟弟,被弟弟撒了一頭一臉的尿,氣得哭了一場。」

    綺年也忍不住笑:「這才生下來兩天就這麼精神,果然是張家的兒子呢。」

    姑嫂兩個正逗著器哥兒,外頭如鸝脆聲笑道:「三奶奶來了?」打起帘子,柳逢碧走了進來。

    「三弟妹來了,快坐。」綺年欠欠身,柳逢碧便坐了下來,看著器哥兒歡喜道:「哥兒長得好精神!」忙忙地拿出一對赤金的小腳鐲,上頭鏨著如意祥雲紋,十分精緻。鐲子兩頭做成相對的蓮花苞,裡頭各鑲一塊綠生生的祖母綠,雖塊頭不大,顏色卻極好。器哥兒瞪著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看,把小腦袋扭開了。

    綺年不禁笑道:「這傻孩子,不認得嬸娘給的好東西。」

    柳逢碧聞言忙道:「嫂子可別這樣說,哥兒還小著呢,怎認得這些東西。」

    綺年輕輕拍了拍器哥兒:「聽見沒有,你嬸娘多疼你,都不讓說你傻呢。」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柳逢碧將金腳鐲交給旁邊伺候的丫鬟,道:「怎麼不見大哥呢?」

    綺年微笑道:「他呀,說要去祭拜外祖父,把生了兒子的消息報給外祖父聽,忙忙的就出京了。」

    趙燕好也是才知道,忙道:「怎麼這時候出去?好歹等器哥兒洗三過後也好。」

    「這不是天氣漸冷了麼,再往後路上難走。」綺年隨口回答,「怕走得晚了,趕不及回來過年。」

    「這倒也是。」趙燕好點點頭,「外祖父家裡離京城遠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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