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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瞥了一眼,表示對蜘蛛這類長著很多條腿的東西還是毫無免疫力,只想離得遠遠的。偏品姐兒越長膽子越大,別說蜘蛛了,就是蜈蚣她都不害怕,要不是有丫鬟嬤嬤們盯著,沒準早就去抓蟲子玩了。

    肖側妃將盒子遞了給品姐兒,解釋了一番乞巧的事兒,品姐兒自然聽得懵懵懂懂,只聽明白了這東西要明天早晨才可以再打開來玩,頓時沒了興趣。

    「側妃跟她說這個可不是對牛彈琴,等她會拿針了再說罷,看她這貪玩樣兒,將來十根手指不跟棒槌似的就謝天謝地了。」綺年笑笑,叫穀雨把那放著蜘蛛的盒子拿好。

    「可不能這麼說。」肖側妃嗔怪地坐下來,「姐兒還小呢,再大些兒學起來才知道能幹不能幹,哪有這時候就說喪氣話的。再說了,你這個當娘的自己手巧得很,姐兒將來怎會差了。」

    綺年抿嘴笑笑,看著品姐兒已經跟林悅然玩到了一起去:「自打跟著側妃,悅然倒是活潑了不少。」

    「是啊,這孩子也是個可憐。」肖側妃沉吟片刻,「按說我是不該說這話的,只是我瞧著林姑娘跟好兒也差不多大,瞧在我眼裡有時候恍惚覺得跟自己的女兒一般----我聽她說是沒有定人家的,不知道王妃有沒有什麼打算?」

    綺年一怔:「我也想著替她找個本分人家,只是一時沒有合適的,再加上如今又不方便----側妃可是想替她找個人家?」

    肖側妃笑笑:「說起來府里有你做主,我說這話有些逾矩了,只是我有個遠房侄兒,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尚未娶妻。論讀書是不成的,只識得幾個字罷了,倒是做生意有些兒頭腦。因自己讀書不成,總想著娶個知書達理的,所以一直耽擱到如今。他家裡有四間門面的香料鋪子,一個妹妹已經嫁出去了,另有個小兄弟才得十二歲。說起來人是本分的,只是商戶人家門楣低了些,不知道王妃看不看得上。」

    綺年連忙回答:「側妃說的人自然是可靠的,只是----」林悅然肯嗎?

    肖側妃笑了笑:「說起來,這件事我做得頗為唐突,並沒先與王妃說過----前幾日去寺里上香,我那侄兒恰好也去了,倒是與林姑娘見了一面,所以求著我來提親的。」

    綺年驚訝地看著肖側妃。她才不相信什麼恰好呢,分明是肖側妃特意安排了兩人先相一相的,如此看來,肖側妃對這事兒真是用心了:「那悅然……」

    「瞧著林姑娘並不是那樣眼界高的人,所以我才大膽來提這事兒的。」肖側妃微微含笑,「雖說她尚有長嫂在,但依著王妃與已故林太太的關係,替她做這個主也是使得的。林姑娘自己,也是願意王妃做主的。」

    綺年盯著肖側妃。肖側妃看起來好像從來不管荷園以外的事,但實際上她知道的大概比很多人都多些。

    「是悅然自己說的?」

    肖側妃含笑點頭:「林姑娘年紀小,又是這樣遭逢大變,難免有時會犯些糊塗,但只要錯未釀成,改了便好。王妃說是不是?若是王妃肯給她做主,依我看,也就不必等她的嫂子回來,只要派人送個信也就是了。」

    綺年欣然點頭:「想來林伯母九泉有知,當不會怪我。」

    「那我就叫侄兒派媒人來提親了。商戶人家也沒甚大講究,三媒六禮自是不會少的,但我侄兒年紀不小了,既是允了親事,這婚期不妨訂得近些,十月里如何?」雖然皇帝親口說過林家之罪止於男丁,不罪婦孺,但林悅然說到底頭上還是頂了個罪官之女的名頭,若官宦人家,哪怕只是七八品的小官,只要將來想走仕途的,總歸是有些妨礙,倒是商戶人家不論這些,何況若不是如此,怎能娶到這樣大家小姐呢。

    綺年沉吟片刻,還是道:「多謝側妃了。」

    肖側妃微微一笑:「到底是林姑娘自己想得通透,也是遂了我侄兒的心愿。」

    綺年笑著點了點頭,轉頭見品姐兒玩得一頭汗地撲過來,林悅然跟在後面,有幾分怯生生看著自己,不由得心裡一酸:「快過來坐下,品兒頑皮,累著了罷?」

    林悅然仔細看她面上神色,才稍稍放下心來:「姐姐,我----」

    綺年拉起她手:「側妃都跟我說了,放心,我一定給你準備一份嫁妝,咱們風風光光地出嫁,以後好生過日子,伯父伯母地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林悅然紅了眼圈:「姐姐----」下定了決心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再見了綺年也不用心懷鬼胎一樣地心虛,錦衣玉食雖好,可是一輩子這樣心懷愧疚地過日子,有什麼好了?只是,嫂子恐怕是要埋怨自己不為林家的血脈著想了罷……

    「姐姐,能不能,能不能請姐姐將給我備嫁妝的銀子給我嫂子……我知道這是不知好歹,原本姐姐已經救濟我們極多了……」

    綺年含笑拍拍她的手:「放心,一份是你的嫁妝,一份給你嫂子,都不會少。」說起來林太太沒有給過她多少經濟上的幫助,可是當初那份關懷是實打實不摻假的,今日這樣,也算是報了她這份情。

    「那丫頭跟肖家定了親?」秦王妃臉色陰沉,「豆綠這是怎麼辦的事!」

    魏紫小心翼翼道:「聽說是跟著肖側妃去上香的時候遇見了肖家的遠房親戚,林家姑娘自己應允了的……」

    「肖氏!」秦王妃咬著牙擠出兩個字,「如今這府里倒成了她的天下了,這樣的事也要她狗拿耗子!那丫頭傻了不成?肖家橫豎也就是個商戶人家,將來又能怎樣?」

    「或許林家姑娘自知是罪臣之女,好人家也不會要她,所以……」商戶人家不大管這種事,倒是難得娶個大家閨秀,一定會捧著供著。

    「那苑家呢?苑氏是她長嫂,長嫂如母,是做得了主的。」秦王妃眼睛一亮,「速叫人去把苑氏找回來,讓她來鬧!林家姑娘在府里住了幾個月了,誰知道是不是已經生米做成了熟飯!」

    魏紫嚇了一跳:「王妃,這,這可不好隨便說的,林家姑娘可是一直跟著肖側妃住著。」

    秦王妃冷笑:「她在府里跟誰住著,外頭人誰會知道?就讓人悄悄放出口風去,再叫苑氏鬧起來,就夠周氏頭疼了。對,就叫苑氏到王府門口來哭鬧,鬧得人盡皆知,我看他們如何應對!」如今這王府已經是別人的了,與趙燕平毫無關係,鬧得他們臉面皆無才好呢!

    「去,找二門上的夏婆子,把我這話傳回秦家,母親自然會安排。」

    「可是----」魏紫覺得不妥當,「夏婆子如今還沒被人發覺,若是因著這事兒……」前幾日王妃還說不能本末倒置,今日這怎麼又犯了執拗?

    「叫夏婆子仔細些就是了!」秦王妃不耐煩起來。林悅然的事本來十拿九穩,妥妥的能給那周氏添個堵的,如今卻被攪了。若是別人攪了也就罷了,偏偏是那個商戶之女出身的肖氏!其實她自己並沒有發現,被禁足之後,她的脾氣其實是在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魏紫看她又要發怒,不敢再說,低頭出去了。

    七八天之後,一輛簡陋的馬車從城外駛入長公主府的後門,過了一會兒,又駛了出來,徑直往郡王府去了。

    時近正午,街上人流如織,馬車在離郡王府兩條街的地方停住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從車上下來,抹了把臉就開始哭起來,邊哭邊往郡王府走,引得路上眾人紛紛側目,有些好事的人甚至開始指指點點。

    遠處馬車裡的人滿意地笑了笑,隔著車簾吩咐:「一會兒鬧起來就往郡王府門口趕趕車,看得仔細些,也好回去跟長公主回稟。」

    婦人哭著走進郡王府大門所在的那條街。一進這條街,人頓時少了許多----這可是王府門前,尋常人等都要繞著走的,就是那些愛看熱鬧的閒漢也不敢立刻跟進來。

    也就是婦人剛剛走進街口,一乘小轎從後頭趕過來,猛地橫在她身後,也擋住了後頭那些閒人的目光。跟在轎邊的兩個婆子迅速將婦人架起來,連著孩子一起塞進了小轎,轎夫的腳步幾乎沒停,抬著轎子迅速從旁邊的角門進了郡王府,那些閒人們只隱約聽見一聲哭喊就找不到人了。有幾個眼光敏銳的倒是看見人是被弄進了旁邊的小門裡,待一看那正是郡王府的角門,頓時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掉頭連忙走了。那可是郡王府,不是他們這些升斗小民能招惹的地方!

    苑氏被塞進轎子裡的時候懵懵懂懂,剛叫了一聲,外頭就有婆子冷冷地說:「林娘子還是別叫了,不然我們只能把小少爺抱走了。」一句話嚇得苑氏抱緊了兒子顫聲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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