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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魏紫忙道:「王妃千萬別動氣,仔細自己身子。大長公主不是都說了,這都是末節小事,您現在隱忍為上,韜光養晦,韜光養晦啊!」
秦王妃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想到趙燕如居然陽奉陰違,就覺得一肚子的氣壓都壓不下。當初那個只會唯唯喏喏的賤丫頭,居然敢對她陽奉陰違,真是長本事了!說來說去,還是自己被拘在這丹園裡頭,外頭的事一概夠不著的緣故啊!哪怕有個丫鬟能出去也好啊。秦王妃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豆綠身上。
「豆綠,那立秋可還來與你調笑過?」
豆綠身子一顫,撲通就跪下了:「王妃明鑑,奴婢從來沒有與那立秋搭過話,不過是奴婢去園子門口拿東西的時候他偶然經過,嘴上不乾淨……」
「你起來。」秦王妃和顏悅色,「我並不是怪你,知道你是個忠心的。」
豆綠跪著不敢起身:「奴婢真的對那立秋並無----」
「不。」秦王妃打斷她,笑吟吟地伸手親自去攙扶她,「其實我瞧著,立秋跟在世子----哦不,是王爺身邊----前程那自然是好的,你跟著他,也能享福。」
豆綠嚇得直哆嗦:「王妃明鑑啊,奴婢真的不敢!」
秦王妃含笑把她扶了起來:「若是我說讓你跟著他呢?」
豆綠怔怔的,半天才說出一個字:「啊?」
秦王妃緩緩道:「你跟著他,就能替我做許多事,到時候,我自然給你安排個好前程。你孤身一人,連個親人都沒了,我給你買宅子和田地,到時候你手裡有了這些,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不成?」
豆綠怔怔地睜著眼睛看著她,秦王妃笑了一笑,對魏紫使了個眼色:「你陪著豆綠下去歇著吧,跟豆綠說說話兒。」
魏紫會意,拉著豆綠的手笑道:「走,今兒都累了,王妃發了話,咱們就下去吧。」把豆綠一直拉進了房裡,才笑道,「這可得恭喜你了。」
豆綠臉都白了:「魏紫姐姐,我萬萬不敢的。你幫我跟王妃說說啊。」
魏紫將她按著坐下,笑道:「看你往日挺伶俐的,怎麼今兒這樣糊塗起來了,王妃並不是疑心你,是想替你謀個好前程呢。你到了那立秋身邊,一樣是替王妃做事不是?」
「可是----」豆綠喃喃道,「那立秋不過是嘴上不正經些,根本也不是----」
「哎喲!」魏紫笑著摸摸她的臉,「不是我說,咱們丹園啊,除了姚黃那就是你了,這樣的人品,怎麼就沒人看得上呢?我可記得,從前不是沒人來跟王妃求過你呢!」
一番話說得豆綠臉又紅了,魏紫笑著又跟她說了一會兒閒話,讓她安心歇著,便悄悄回了正屋。秦王妃正半閉著眼睛靠在羅漢床上,聽見腳步聲連眼皮也不抬:「她答應了不曾?」
魏紫連忙答道:「還沒有。只是哭,說那立秋怕也不是真心的看上她。又口口聲聲地求我跟王妃說,她萬沒半點別的心思的。」
秦王妃沉吟了片刻才點頭道:「就叫她去。她若真是歡天喜地答應了,我倒怕她是假的。你也盯著些,看看她跟那立秋是不是當真----」抬眼看看魏紫,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魏紫心中一凜:「王妃是怕她生了背叛之心?可她身契還捏在王妃手裡呢,諒她也不敢動什麼心思。」
「嗯----」秦王妃又復閉上了眼睛,「有身契在我這裡,倒真不怕她翻出什麼風浪來。倘若她替我辦了事,將來我自然會替她挑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地嫁過去。」
第181章吳宅亂顏氏病重
七月初,吳府忽然送了消息過來----顏氏病重。
綺年的肚子已經顯懷,趙燕恆不放心,親自送她回吳家。夫妻兩個在馬車裡說著閒話,前些日子各地又有洪澇,朝中事務繁多,太子已然參與政事,他這個太子親信自然也閒不了,倒是今日難得能跟妻子一起說說話。
「天氣炎熱,陛下身子也是不好。」趙燕恆微微皺著眉,「太子又要理政,又要侍疾,近來也是十分辛苦。」
能到讓太子侍疾的程度,看來不是傷風感冒的小事:「陛下的身子不是一向不錯的麼?」
趙燕恆搖了搖頭:「畢竟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平日裡又不太重養生之事。前年太后過世,皇上哀傷勞累過甚,年初拜謁太廟時其實已經有些不適,但因太子妃有喜後又生了皇孫,陛下心裡歡喜,將這病氣皆壓下去了。只近來被水災之事一攪,這才發了起來,且來勢不輕。」
五十歲,在這年時代也算老人了。而且這種病一直被壓著,突然反彈起來,那比當初就發起病來更麻煩。
「倒是沒聽到消息……」一般皇帝要是病了,那可是大動靜。
趙燕恆淡淡一笑:「皇上把消息壓了下來。兩位王爺才就藩,這時候有什麼動靜不好。」一旦說皇帝龍體欠安,兩位王爺就有藉口----哦不,是有責任回京侍疾,然後,就跟從前又沒有什麼兩樣了不是?
綺年嘆口氣。真要是想讓事情塵埃落定,只怕還要等到太子登基呢。
松鶴堂內,吳家眾人皆在。綺年剛進去就聽見哀哀的哭聲,正是喬連波。張沁正在溫聲軟語地勸慰她,阮夫人臉色鐵青地坐在一旁,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哭什麼哭!就知道哭,人沒死也要被你哭死了!晦氣!」
她這一發怒,喬連波哭得更慟,被張沁和孟涓一邊一個好歹扶了出去。
李氏從裡屋出來,拉了綺年的手嘆道:「原只是報個信,你這樣挺著肚子跑來可要當心。」其實不過是外孫女,還不是親的,又有從前那些芥蒂,如今懷了身孕便是不親自來也使得,派個得力的丫鬟媳婦來問問也過得去了。
「舅母累了吧?」綺年看李氏眼下一片烏青,「雖說要侍疾,也得保重自己身子。」李氏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呢。
李氏苦笑搖頭:「既來了就去見一面吧,你舅舅和表哥們那裡,都要上摺子丁憂了。」說句不孝的話,她累不是因為侍疾,是因為顏氏這一去,吳家的男子們統統都要丁憂。孫子輩還好些,不過守一年的孝,又不是什麼要職,將來再謀一個差不多的職位倒也不甚難。可吳若釗兄弟均是身居高位,卻又沒有重要到奪情的地步,這一丁憂就是三年,三年之後那個職位哪裡還在?似吳家這種,家中若有高官便是煊赫一時,若是再無要職,那立刻便泯然眾人矣。
綺年聽得心驚。顏氏身子不好已經一年多了,但不過是衰弱些罷了,遠不到油盡燈枯,如何突然就到了這等地步?
悄悄進了裡屋,撲面就是一股濃濃的藥味,鄭氏臉色蠟黃地守在一邊,看見綺年進來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顏氏躺在床上,雙眼半睜半閉,整張臉的皮膚像張紙似地乾燥,緊緊繃在顴骨上,幾乎已經叫人認不出來了。露出來的眼珠毫無神采,對綺年似乎是看見了,又似乎是毫無所覺。
綺年默然站了片刻就退了出來:「老太太這是----中風?」顏氏半邊身子都是僵硬的。
李氏長嘆一聲,疲憊不堪地擺了擺手:「你到外屋去坐著,叫碧雲跟你說罷。唉!」真是不想再重複這些糟心的事了。
碧雲口齒伶俐,說得甚是清楚。這事起首是阮麟終於收了黃鶯,還被喬連波發現了。因這還在阮老太君的孝期內,阮麟自覺也是理虧,只說等出了孝再做通房,將來有孕生子再抬成姨娘。
喬連波一肚子的氣,可是這事卻不能鬧出來。往大里說,祖母孝期內收納通房,被抖出來御史是可以彈劾的,阮麟如今不在仕途,但阮海嶠卻少不了個治家不嚴的罪名,連阮麒也要受點牽連。可是這事又另有個說法,雖說孝期內不得行房,但御史也不會盯到人家房裡去,只要沒有弄出子女,或者公然狎jì納妾,御史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如今為了這點睜眼閉眼的事鬧到家裡受彈劾,估摸著英國公府上下不僅會怪阮麟,也會覺得她喬連波不懂事,不知道以大局為重。
因著這個,喬連波受了氣也只能咽在肚子裡,想著將來只要黃鶯生不下兒子,一輩子都只能是個通房,只得勉強同意了。可是過後發現,黃鶯的身契根本不在自己手裡,一問才知道,黃鶯和畫眉的身契居然是阮麟自己拿著。喬連波再糊塗也知道,既然自己嫁了過來,阮麟這院子裡的人的身契都該是自己這正室拿著,便向阮麟要。黃鶯卻挑唆著阮麟不給,說給了沒準哪日阮麟不她就被拖出去賣了。
夫妻兩個因為這事鬧了起來,喬連波自然少不了去向阮夫人哭訴。阮夫人這幾日正因阮盼懷相不好心煩,忍不住斥了喬連波一句不中用,連個丫鬟都拿捏不住,竟不知道早些查查身契的事兒;再罵阮麟,阮麟卻說喬連波把翡翠抬姨娘時也銷了身契的,既這樣,黃鶯也該按此辦理,這身契反正是要銷的,如今擱在誰手裡不是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