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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韓晉略有幾分醉意地笑道:「我瞧著秦大公子人很是和善,見了我還叫表妹夫呢,聽說我如今還是白身,還指點了我幾個朋友,叫我去托問一下。過幾日,你也該去東陽侯府拜見一下才是。」
從前趙燕如沒出嫁的時候,秦王妃逢年過節倒是也帶她去過東陽侯府,以表示對嫡庶子女一視同仁,但到了秦家,秦家的兒女們對趙燕妤眾星捧月一般地寵著,對她卻是冷冷淡淡,甚至還要暗中使個絆子,不過幾次,她就再不敢去東陽侯府了。如今韓晉說秦大公子還指點他門路,趙燕如可真是不敢相信,但若是能多一條門路自然只有好處,當下點了點頭:「我明日就去。」
汝陽侯一家進京,少不得增加了京城官宦人家許多談資。綺年現今有閒著的時間,也忍不住感慨了一下當年一進京時看到的十里紅妝:「當初,一條街都滿了,怎的如今蘭姐兒那孩子穿的衣裳都是舊的?」料子倒還不錯,但一看花色就不是今年時新的了。
趙燕恆半躺在床上,正扶著品姐兒在自己身上「翻大山」,聞言淡然一笑:「這嫁妝也是有講究的,看著抬數多,卻也有虛抬一說。且當初大妹的嫁妝,古董綢緞器物多,現銀和鋪子田地少,抬起來看著好看,成親之後卻是沒多少進項。進的少出的多,自然不夠花銷。我記得,當初王妃說這是嫁到外地,京城的莊子店鋪管理不便,只給她在京郊陪了幾百畝田土,每年能有多大進項?那些綢緞器物不必說,過了這些年價值有減無增,古董就更不好說了,哪有個准價呢?何況堂堂汝陽侯府若到了出去當賣東西的地步,那臉也丟光了。」
綺年撇撇嘴:「用到兒媳的陪嫁,這臉已經沒了吧?」
趙燕恆扶著女兒的小胳膊,隨口笑道:「那些沒落的勛貴家裡,用兒媳嫁妝的真不在少數,你沒見過罷了。長媳主持中饋,家裡兄弟姐妹一大群,哪個不要吃穿不要人伺候?要想維持住家裡的臉面,少不得就得拿自己的東西填出來。何況汝陽侯自己也荒唐,單是妾室就置了七八個。汝陽侯世子有樣學樣,今年說起來還不到四十歲,據說已經有四房小妾了,這還不算通房丫鬟呢。只他一房,庶子女就生了五六個,大妹妹只生了一兒一女,這在韓家算是極少的了,除了最小的庶子未成親,其餘兒子們房裡少說也有兩三個子女。你算算,這是多少張嘴吃飯?」
綺年心裡盤算了一下,不由得咋舌:「光吃飯倒還好了,哥兒姐兒們,哪個也得配備上辱娘丫鬟,嫡出的還要尊貴一些,斷不能只用一兩個人----我的天,光是這些下人得有多少?」
趙燕恆嗤笑:「你還沒算上那些妾室們用的人呢。且這些人成日裡就是挖空心思地穿戴打扮邀寵,這又是一大筆花銷。汝陽侯世子那個得寵的小妾今年才十六歲,聽說每月都要一件新首飾。」
「敗家!」綺年忍不住要唾棄一下,「汝陽侯世子養得起嗎?」
趙燕恆哈哈大笑:「他是侯府世子,自然當自己是養得起的,至於錢從哪裡出來,他就不管了。」
品姐兒覺得父親的胸膛在自己的小腳丫下面一陣陣地震動,十分有趣,咯咯笑著抬起小腳丫亂跺,看得綺年嘴角直抽,趕緊握住女兒的腳:「不許亂踩你爹爹。」
「無妨。品姐兒才多重一點點。」趙燕恆笑著扶住女兒腋下,讓她在自己肚子上跳。
「小心慣壞了她,回頭長大了還到你身上跳,看你受不受得了。」綺年輕輕責備了一句,看著女兒小腳亂蹬也覺得有幾分可笑,「這樣人家,嫁進去做什麼!」
趙燕恆微微彎了彎嘴角:「侯府的嫡次子,說出去名聲多好聽。二弟有一個嫁到侯府的妹妹,將來自然多些方便。」
「這是什麼話!」綺年不由得皺眉,「難道是為了兒子賣女兒嗎?再說二弟的前程,汝陽侯府可有幫過忙?」
趙燕恆淡淡一笑:「魏氏永遠覺得父親眼裡沒有庶子,永遠覺得二弟分到的東西太少。當初她懷了大妹時一心想生個兒子,將來兄弟兩個相互扶持,結果生了個女兒----聽說自己氣得哭了一天。王妃也算是摸透了她心思,只要說是侯府的嫡子,她自然忙不迭答應,哪裡還會想得太多。何況韓晉這人還算不錯,雖然平庸了些,卻不是胡作非為之輩,只是汝陽侯府實在太亂。當初大妹嫁的時候家業也還過得去,誰想得到不過才六七年就敗落成這副樣子。」回手摸摸綺年的肚子,「將來我們有了兒子,斷不能養得這樣敗家。」
綺年也摸了摸肚子:「你怎知道就是兒子?」說不忐忑也是假的,這世道就是這樣,趙燕恆如今是郡王了,他很需要一個嫡子,儘管在綺年心裡兒子女兒都是一樣疼,但事實上兒子和女兒在這個世界就是不一樣的。
「你不是連名字都起好了?器,若是叫器姐兒,能聽麼?所以當然要是個兒子,器哥兒,這才是好名字!」趙燕恆笑著說,把玩累了的女兒抱下來放在床上,輕輕搖了搖,「品姐兒說,你娘肚子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弟弟!」品姐兒斬釘截鐵,張嘴就來。她現在已經能分得清弟弟和妹妹有啥區別了,但並不明白意義何在,只是整天聽如鴛等人說母親要給她生弟弟,於是牢牢記在心上,一聽父親問,立刻堅決地回答出來。
趙燕恆樂得哈哈大笑,抱著女兒狠狠親了一口:「乖女兒!」
品姐兒也摟著他的脖子回親過去,塗了趙燕恆一臉口水。綺年忍著笑叫人拿帕子來給趙燕恆擦了臉,再看品姐兒已經打起呵欠來,開始把腦袋往人懷裡鑽了,便輕輕拍得她迷糊睡過去,叫辱娘悄悄抱去了她自己房裡。
到了這時候,丫鬟們都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綺年也覺得有幾分累,靠著趙燕恆躺下來道:「我看大姑奶奶的意思,是有意求父王幫忙的。」
趙燕恆不大在意地道:「韓晉為人尚可,幫他謀個小小差事也未為不可,只是這麼一大家子人,若指著有了個差事就一步登天那卻不可能。」怕就怕趙燕如胃口太大。
「若是人還行,能幫就幫一把,大姑奶奶過得不好,父王心裡怕也不自在。」
趙燕恆笑了笑:「好。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只管養胎才好。」
綺年小小翻個白眼:「你說得好似養豬一般。」
趙燕恆笑著把手伸到她肚子上摸一摸:「這樣的豬,養來只怕賠了本。」
綺年笑著掐他的手:「就是養豬如今也養不成啊,總得等三弟的親事完了,家分出去,我才能安心養胎。說起來,真是多虧了肖側妃呢。」
「也沒幾日了。」趙燕恆算算日子,皺皺眉,「到了那日,少不得她還得從丹園裡出來,你小心些。我總覺上回大長公主的病重有些不對。」
「我還當大長公主會求父王解了禁足呢,倒沒想到她沒提這事兒,也沒順勢塞幾個人進來。」
趙燕恆搖頭道:「沒求未必是好事。這事兒就是求了父王也不會答應,沒準大長公主是料到了,所以才不提。但我斷然不能相信,她會眼看著這事不管,畢竟這可是她的獨生女兒。罷了----」他翻個身,把綺年摟進懷裡,「見招拆招罷,不塞進人來總歸是好事,省得你還得費心去看著。」說著,聞到綺年鬢髮間散發出來的淡香,深吸了一口,「今兒用的什麼香,這樣好聞?」
綺年被他緊摟著,已經感覺到了變化,臉上不由得一紅:「哪裡有用什麼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來也不愛那些香料,有了孩子就更不沾了。」她沒那麼豐富的香料和醫藥知識,為保萬無一失最好的辦法就是沾都不要沾。
「就是香……」趙燕恆在她頸間貼得更緊,呼吸吹拂到耳根上,綺年也忽然覺得這天氣真是熱得不行了:「還沒到三個月,那什麼,我幫幫你……」聲音到後頭越來越小,最後就低得聽不見了,直接被另一種聲音壓了過去……
郡王府和總兵府的聯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能比三皇子的大婚還引人注目,當然這注目更多的是來自柳府那邊兒。柳家剛出了一個昭儀,還得了個「賢」的封號,如今孫女又嫁到郡王府,真是如日中天,當紅一時。只不過這個輩份論起來似乎有點兒亂,昀郡王跟柳總兵應該算是一輩兒的,可是現在下卻是他孫女嫁給了昀郡王的兒子。不過若是從皇帝那邊來說,昀郡王跟皇帝是一輩兒的,那麼他的兒子娶了皇帝妃子的侄女又正好了。總之天家這種事,真是亂糟糟。
亂歸亂,私下議論歸私下議論,並不影響眾人紛紛來赴宴。當然,也不影響有些人一面吃著人家的酒席,一面還要議論人家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