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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阮夫人微有些驚訝地抬頭看看丈夫,神色複雜,半晌才道:「他們本來是一個娘養的,分家?怕是不情願罷。」何況也只有兄弟兩個,一般這樣兄弟少的都是不分家的,又不是住不下。

    阮海嶠嘆道:「多少親兄弟也是要分家的,分了也好。」分了之後,蘇氏跟著阮麟,既不必被禁足,阮夫人也不必看見她了。

    「老爺捨得,那就分吧。」阮夫人忍不住又稍稍刺了阮海嶠一句,丟下詞譜,「那邊還鬧著呢?老爺跟我去看看罷。」

    還沒等兩人往外走,丫鬟氣喘吁吁跑來:「郡王府世子和世子妃來了,郡王世子進門就打了世子!」

    阮夫人一怔,不由就擰起了眉頭:「怎麼進門就要打人?雖說這事起首是蘇氏的錯,但縣主那脾氣----我去看看!」

    阮麒一共挨了三拳,全打在肚子上。伺候他的小廝看得焦急萬分,但怎麼敢攔郡王世子,只得不停地叫著別打了,暗想自家世子這一年多也是在軍中摸爬滾打出來的,身手也該不錯,怎的就干挨打不還手呢?若說不敢跟舅兄動手,躲總躲得開吧?怎麼就干站在那裡等著人家來打呢?

    趙燕恆打了三拳也就收手了,冷冷站在那裡俯視阮麒。他並沒有外頭傳說的那樣弱不禁風,這三拳也是結結實實的,阮麒被打得跌坐在地上,身體因為疼痛彎了起來,卻強自抬起頭來回視。兩人都知道這三拳是為什麼打的,不是為趙燕妤,而是為銀香薰。

    趙燕妤正在屋裡摔打著要收拾東西,忽然聽說趙燕恆過來了,而且進門就打了阮麒,連忙跑出來看,一出門就見綺年也站在院子裡,穿著大紅緙絲小襖,外頭圍著白狐皮披肩,下頭石青色金線祥雲紋盤錦裙子,手裡攏著鑲琺瑯的銀香爐,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這一切亂七八糟的事都與她無關一樣,說不出的自在。頓時,趙燕妤的一腔邪火就直衝了上來----她居然敢來,居然還這麼一臉置身事外的自在樣兒!

    「你這賤人!」趙燕妤一步就要衝上來。這會兒她什麼理智也沒了,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巴掌抽在綺年臉上,打碎她那一臉的從容。不過她剛衝出一步,就被姚黃撲上去抱住了。

    姚黃死死地抱著趙燕妤,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縣主,縣主!你可不能糊塗啊!若是被別人知道了,王妃、還有姑爺,全都沒有好處啊!」

    趙燕妤氣得兩手發抖,咬著牙道:「jian夫----」後頭那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姚黃已經一把捂住她的嘴,大聲地喊:「縣主您別為了些小事就跟姑爺生分啊!明兒王爺就過來了,王爺說了,有什麼事他親自來與國公爺說。」

    搬出昀郡王來,總算讓趙燕妤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下來。想到秦王妃,趙燕妤總算把火氣強壓了下去。此時阮麟和蘇氏也聞聲趕了過來,一看阮麒被打倒在地,蘇氏立刻撲了上去,一口一個心肝肉地哭起來,阮麟便炸了毛:「郡王世子!雖說你身份尊貴,可也沒有跑到別人家裡來抬手就打人的道理!你----」

    「住口!」阮海嶠恰在這時候趕到,看蘇氏也在,氣得肝疼,「誰讓你出來丟人現眼的?來人,把蘇氏拉回秋思院去!」居然當著郡王府的人心肝肉地喊,唯恐別人不知道阮麒是姨娘生的不成?若是當初阮夫人執意不把阮麒記到自己名下,縣主還不一定肯下嫁呢。

    趙燕恆冷冷看了阮麒一眼,又掃一眼兩眼發紅的趙燕妤,壓低了聲音冷冷道:「看看你找的這些麻煩!」轉身向阮海嶠一拱手,「家父得知舍妹夫妻失和,特命我來看看,深夜驚擾國公爺,還請恕罪。」

    人打都打了,還說什麼恕罪。阮海嶠也只能忍著一口氣請趙燕恆到書房裡去坐。銀香薰的事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此事是由蘇氏而起,怎麼說也算自家先有錯,態度上只得客氣些。綺年也向阮夫人行了禮,看了姚黃一眼:「你好好勸著縣主,有什麼事明兒父王過來了再說。」她可沒打算去勸趙燕妤,水火不容的事,勸有什麼用?

    趙燕妤咬著牙被姚黃拖了進去,經過綺年身邊,從牙fèng里擠出幾個字:「虛情假意!」

    綺年對她輕輕挑了挑眉:「對你?我沒必要。」

    第173章投胎不同命不同

    綺年不知道昀郡王第二日去阮家拜訪都說了些什麼,也沒打聽,橫豎不過就是那麼些話罷了,難道還真能和離不成?縱然趙燕妤是縣主,和離了也未必就能找到比阮家更好的親事。何況這事兒在昀郡王看來大概還真不是個事,阮麒既沒有在外頭置外世,又沒有在家裡寵妾滅妻,甚至現在連個通房丫鬟都沒了,就是趙燕妤再說他另有意中人,又怎麼樣?婚姻這事兒,有時候可並不完全是靠感情。

    大年初一照樣得去宮裡磕頭。綺年和秦采一露面,大殿裡眾人的目光就都投了過來。恆山伯夫人滿臉笑容地道:「怎麼郡王妃沒來?」大年初一的朝拜,除非有皇帝特殊許可,就算是六七十歲行動不便的老命婦也必須支撐著過來。

    綺年客客氣氣地見禮:「多謝夫人關懷,王妃得了傷寒,今日不能來朝拜了。」沒有皇帝特許,就是病了也得來朝拜,但傷寒之類的傳染病除外,因為是會過人的,怕傳給宮裡的貴人。這個藉口也只是用一次,過些時候昀郡王將王位傳給趙燕恆,秦王妃不再是王妃,也就不必來朝拜了。

    這話當然沒幾個人相信。東陽侯府那日的事兒鬧成那樣,東陽侯夫人也說重病都送到京外莊子上去了,秦王妃這裡又說得了傷寒,大家都是宅門裡混的人,誰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只是這層窗戶紙既然沒有人去揭破,那就還得好好地糊在那裡,保全著大家的臉面。

    恆山伯夫人撇了撇嘴,侍立一邊的張淳已經嗤了一聲道:「郡王妃當真是得了傷寒?」自打她嫁進恆山伯府,鄭琨對她也不過是泛泛,並不見得比別的通房妾侍多寵愛些。恆山伯府的管家之權也仍舊掌握在恆山伯夫人手裡,並未移交給她這個世子夫人。再加上她至今肚子也沒個動靜,恆山伯府里唯一的男丁還是之前秦苹生下的那個孩子。因此張淳雖然在外頭端著伯府世子夫人的譜兒,但在家中卻實在沒有什麼底氣,不得不挖空心思討好婆婆和鄭瑾那個小姑。鄭瑾不喜歡綺年她是知道的,因此一有機會,就不遺餘力地幫著婆婆向綺年發難。

    綺年瞥她一眼:「鄭少夫人通醫術?」

    張淳一怔:「我怎會通醫術?」

    「哦,我聽鄭少夫人這樣關切地詢問王妃病情,還當鄭少夫人想要為王妃醫治呢,原來不是。」綺年漫不經心地對張淳點了點頭,舉步就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張淳被綺年輕慢的態度氣得心火直躥。倘若綺年正正經經地辯解一番,至少也說明她的話已經給綺年造成了麻煩,可是這樣的漫不經心,卻是根本沒有把她的刁難放在心中。從前她還是張家女的時候,綺年就對她這樣的不屑,如今她可是正經的伯府世子夫人,縱然比不上她這世子妃,也不是當日的身價了,周綺年怎的就仍舊如此不將她放在眼裡?一時心頭火起,看著綺年的背影冷笑:「別是有什麼心病不好出門罷?」

    綺年腳下微微一停,仍舊漫不經心地道:「瞧鄭少夫人說的,王妃又沒有借了別人的點翠釵子不還,有什麼心病呢?」說罷連頭都不回,徑直走了。

    張淳一張臉漲得通紅。恆山伯夫人的臉也拉長了。畢竟當初借著點翠釵子鬧事是鄭家有意為之,誰知道郡王府的二小姐沒到手,陰差陽錯扯到了張淳身上。本來鄭家是想把這事含糊過去,日後再想辦法,誰知道張二太太大哭大鬧,硬是把事兒給鬧大了,鄭家想不娶張淳都不行。一想起這個兒媳是怎麼進門的,恆山伯夫人就絲毫也不覺得這兒媳有什麼好處了,轉頭就瞪了張淳一眼,低聲斥道:「誰讓你說話的!」

    張淳本想討婆婆的好,末了卻挨了這麼一句,心裡委屈得不行,臉上卻還不敢露出來,怏怏低下頭應了個是,手裡卻把絲帕揪了又揪。

    朝拜過後,綺年和秦采按例去給皇后請安,又代秦王妃問安。皇后也問了幾句秦王妃的病情,就體貼地叫人送她們去了東宮。

    東宮裡十分熱鬧,綺年和秦采被引入正殿,見裡面除了金國秀和吳知霞,還有二皇子妃丁意如,寬大的炕上則是三個女娃兒和兩個男娃兒----丁意如把自己的兒子也帶進了宮。金國秀一見綺年便笑了:「來得齊全,怎不把你女兒也帶來,那就更熱鬧了。」

    綺年笑著上前行禮,又跟丁意如見禮。丁意如已不是那時在上汜節阮家錦帷中纖瘦的少女了,如今珠圓玉潤,穿著正紅的二色金雲紋小襖,完全是個成熟的婦人模樣,比金國秀還要富態一些。神態上也全然是一副好母親的模樣,口中跟綺年寒喧著,眼睛就只跟著她的兒子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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