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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秦王妃血往頭上沖,大聲道:「世子也是只守著世子妃一個,怎的到了我的女兒便不成了?」
趙燕恆一直跟綺年並肩站在一邊,這時候才輕咳一聲道:「王妃怕是忘了,節氣居里還有怡雲。」
秦王妃怒道:「那不過是個擺設,別以為我不知道!」
趙燕恆嗤笑一聲:「原來王妃對我院子裡的事竟然如此清楚----」意味深長地看了昀郡王一眼,不說話了。
昀郡王知道那一眼的意思----一個繼母,竟然將繼子的房中事都打聽得清楚,且不論其中包藏了什麼心思,單就此事而言就是個不成體統。便是親娘也沒有打聽兒子專寵哪一個的!
「送王妃回丹園去。」昀郡王吸了口氣,沉聲吩咐魏紫和豆綠,「王妃身體不好,以後安心養病就是,不必再讓她操勞了。」
秦王妃猛然睜大了眼睛:「王爺!妤兒是我的女兒,是我生的!我不管她,誰來管!」
昀郡王只擺了擺手。兩邊立刻有幾個婆子上來,嘴裡亂紛紛地說著「王妃身子不適不可動氣」,「王妃回去休息罷」,架著秦王妃就往丹園走,連魏紫和豆綠都被人連扯帶拉地往外推。趙燕平頓時急了:「誰敢對王妃動手!」可惜那些婆子好似沒有聽見趙燕平的喝斥,依舊連扶帶架地將秦王妃弄走了。趙燕平氣得跺腳,想追上去,卻被昀郡王冷淡的目光攔了下來,不由得怒聲道:「父王!母親是你的王妃!」
「住口!」昀郡王也失去了耐心,「再添亂你就給我滾出去!」轉頭冷聲吩咐姚黃,「回去告訴縣主,不許再提和離之事。明日我會親自登門,今晚不許再鬧!」
姚黃帶著哭腔道:「王爺,縣主根本不聽奴婢的勸阻……」天知道她自打那天之後已經勸過多少回了。既然阮麒手裡這個香薰球是仿製的,就說明他與綺年之間根本沒有私相授受的事兒。何況現在各自嫁娶,阮麒就是再心裡惦記著,也不可能再有什麼瓜葛,還是得跟趙燕妤過日子不是?
若是阮麒身邊通房妾侍左一個右一個也就罷了,偏生他又乾乾淨淨,雖說來趙燕妤房裡不勤,但姚黃私下裡覺得,剛成親的時候阮麒待趙燕妤比現在親近,還不是後頭趙燕妤自己折騰的----一會兒嫌阮麒從軍營里回來一陣汗味,一會兒又嫌他用飯沒個樣子----活生生折騰得阮麒睡小書房成了習慣。若是沒這折騰,沒準兒這會小夫妻兩個還跟剛成親時差不多,說不定孩子都懷上了呢。依姚黃說,左右也是從前的事了,明擺著阮麒不過是白惦記,何不想辦法收收夫君的心,好生過日子呢?這樣又打又鬧,難道就能解決問題了?
可惜姚黃磨破嘴皮子,都抵不住趙燕妤一時怒火上頭,如今兩人什麼話都說出來了,她一個奴婢再說話有什麼用啊!還有秦王妃,也說什麼姑爺心有所屬,乖乖,這話能說出來嗎?藏著掖著都來不及啊!一旦說出來了,立時就是兩家都家反宅亂。何況世子妃會承認嗎?秦王妃就是找到了原來吳家的嬤嬤,也不過是說他們表兄表妹時有相見罷了,根本扯不上什麼私情。若是沒有憑證,世子豈會輕輕就把這事揭了過去?
姚黃雖然在阮家,可是聽說秦王妃臥病,卻又不讓趙燕妤回去探望,就已經猜想到她是被禁足了。這還是東陽侯夫人頂了罪,若是被王爺證實這局根本就是秦王妃設的,那又會如何?姚黃不敢想。
昀郡王也有幾分躊躇。鬧成這樣,趙燕妤若是能聽得進去別人的勸阻,也不致如此。可是若這時候他去了阮家,那也實在小題大做,只怕明日京城裡就會傳遍了。略想了想,轉頭看一眼綺年:「周氏去阮家看看罷。」到底是她的姨母家,招來的議論也少些,「叫妤兒不要鬧了,明日我自會去國公府拜訪,否則我也沒她這個女兒!」只要趙燕妤不鬧,英國公府是不會提出和離或者休妻的,這一點昀郡王有自信,如今可是英國公府要靠著郡王府,不是郡王府去求人。
綺年頓時哭笑不得。她去?趙燕妤正愁這火氣不能正正噹噹地撒出來,她這時候去了簡直就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呢。可是拒絕也不行,秦王妃若不出面,她這個嫡長媳、世子妃,就理應把事兒挑起來。正躊躇著,趙燕恆已經道:「父王,我送她過去。」
趙燕平馬上道:「我也要去!」非去揍阮麒一頓不可。
昀郡王哪裡會不明白他想什麼,冷冷道:「你留下來守歲,若實在閒了就去書房寫字。雖說不必再去考了,但進了行人司,這筆字要緊得很,多練總沒有壞處!」
趙燕恆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三弟放心,我替你教訓阮世子就是。」
國公府。各個院子裡都亂糟糟的,只有阮夫人的正院安安靜靜。阮夫人靠著迎枕翻著一本詞譜,就聽門外丫鬟低聲道:「二少奶奶帶著小小姐來了。」
喬連波紅著眼圈,身後跟著辱娘抱了女兒嘉姐兒進來:「母親----」
阮夫人看見她哭就有些不耐煩:「這是怎麼了?」
喬連波揉著手帕:「我,我院子裡吵,嘉姐兒被嚇著了……」
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孫女,但嘉姐兒長得秀秀氣氣的,阮夫人也喜歡,伸手抱了過去逗著,沉著臉道:「怎麼連孩子也帶不好?若是院子裡吵,就早些把孩子抱到別的屋裡去才是。」她知道吵的是什麼,蘇姨娘在趙燕妤那裡吃了虧,不敢再去惹她,就到阮麟院子裡哭訴。
喬連波低著頭,眼淚早又掉了下來。阮夫人不耐之極,冷聲道:「哭哭哭,就知道哭!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哭有什麼用!」聲音略高了些,嚇得嘉姐兒也哭了起來。阮夫人連忙放低聲音去哄,又白了喬連波一眼,「瞧瞧你把姐兒養的,連大聲說話都聽不得,以後少在她面前哭。若你院子裡不好,今兒晚上就讓姐兒住在我院裡。」
剛哄好了嘉姐兒,就聽外頭腳步聲重重地響,阮夫人立刻叫丫鬟:「出去攔著老爺,說姐兒在這裡,別嚇著她!」
阮海嶠氣沖衝進來,聽說孫女在裡頭,腳步不由得就放輕了些,等進了屋裡,原本那勢頭已下去了三成,又見嘉姐兒躺在阮夫人懷裡,伸著小手去抓阮夫人手中的荷包,那氣焰又矮了兩成,先伸手逗了逗嘉姐兒,才示意丫鬟把孩子抱走。一眼看見喬連波通紅的眼圈,不覺又皺起眉頭,等兒媳出去了才道:「怎麼又哭了?大年下的,這樣不吉利!」
喬連波剛退到外屋,隱約聽見不吉利的話,頓時流下淚來,搶過嘉姐兒抱在懷裡,強忍著啜泣出去了。這裡阮夫人頭也不抬,淡淡道:「是不吉利,不如那邊院子裡熱鬧不是?到底是老爺親自挑的兒媳,比我這外甥女能幹多了。」
阮海嶠被噎個半死,火氣要衝上來又不好發作,半晌才沉聲道:「這是大年三十!家裡鬧成這樣,你這個主母還管不管?」
阮夫人嗤地笑了一聲:「主母?我這個主母可沒有蘇氏來得底氣足。之前是叫她在秋思院禁足的,可是如今這府里兩個兒子都是人家生的,人家比我這主母還有模有樣呢。先是派丫頭到縣主跟前去挑三揀四,這會又跑到二少爺院子裡去折騰二少奶奶,我就奇怪了,誰解了她的禁足呢?」
一番話說得阮海嶠臉上通紅。確實,當初蘇氏在阮盼出嫁那日鬧了那麼一場,是阮麒親口答應了阮盼,說蘇姨娘此後就在秋思院清修的。可是轉眼阮盼出嫁也這麼些年了,這禁足令漸漸的也就沒人提起。初時蘇氏是叫了阮麟偷偷地去看她,後來就漸漸地自己偷偷出來,如今竟時常跑去阮麟院子,只不過避著阮夫人的眼罷了。
阮海嶠想想這也實在不是個事,硬著頭皮道:「蘇氏到底是生了他們,總不能一輩子圈著----」
「我可沒說什麼,國公爺別來找我的麻煩。」阮夫人不客氣地頂了回去,「如今她不是愛怎麼走動就怎麼走動了麼?就是去世子院子裡串串門,也沒人攔著她不是?」
蘇氏要真是敢去阮麒院子裡串門,趙燕妤就敢把她打出來。阮海嶠心裡明白,嘴上有苦說不出,跺了跺腳道:「那邊鬧成那樣,你這個婆婆總也該過去說一句。」
「那我怎麼敢呢。」阮夫人又撿起詞譜來,「我又不是正經親娘,蘇氏又是國公爺放在心尖上的人,縣主又是國公爺親自挑的媳婦,我過去了是說誰的不是呢?」
阮海嶠又啞了。看著阮夫人在燈下微微有幾道銀絲的鬢角,忽然覺得一陣傷感,長嘆了一聲道:「日後就叫他們兄弟分家罷,分了家,就叫蘇氏跟著老二。你----你和我就在這府里住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