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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聽見這聲音就覺得討厭。就連趙燕妤也知道在人多的地方裝裝樣子,這個鄭瑾怎麼就不知道呢?還是她如今在蘇家說一不二,就以為到處都可以橫著走了?綺年眼梢都不掃那結伴而來的姑嫂倆一眼,笑著對許茂雲道:「俗話說得好,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忙斷腸,你呀,就等著瞧吧,可別跟某些人似的,三天兩頭的折騰,剛折騰出點東西來就忙不迭地四處顯擺,骨頭都沒有四兩輕。結果折了自己的福,後頭就是一場空了。」
鄭瑾料不到綺年居然會這樣的尖刻,氣得臉都紅了。她自打生了個兒子之後在蘇家固然是橫著走,可是蘇銳也就極少進她的房了,再加上遇了國喪,更是名正言順地不跟她親近了,若長久下去,後頭可不真是別想再生孩子了麼。
張淳眼看小姑吃虧,馬上回嘴道:「兒子自然比女兒好,有些人自己還沒生兒子呢,倒有臉說別人。」
話音剛落,那邊永安侯夫人帶著阮盼已經由秦采領著進來了,永安侯夫人在貴婦圈子裡自有地位,鄭瑾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規規矩矩見了禮。阮盼也行了平禮,便含笑對張淳道:「鄭少夫人成親時候也不久了,幾時給恆山伯府添點喜氣呢?」
許茂雲猛地把臉扭過去,免得自己笑出聲來。阮盼的意思等於是說:你自己啥都沒生出來,還有臉說別人呢?
張淳的臉頓時也脹得通紅。阮盼看著笑得一臉溫和,說的話也是關心的話,可是跟剛才她自己諷刺綺年的話對照起來一聽,就格外刺耳了:「孟少奶奶真是----真是好表姐。」她怎麼就忘記了,阮盼跟周綺年有這層關係,還真當方才的見禮都是客客氣氣呢。
阮盼微微一笑:「鄭少夫人誇獎了,不敢當。」回頭去扶著永安侯夫人,「這裡有個台階,母親當心。」婦孝姑慈地逕自進去了。
張淳氣個半死。可是她在娘家並沒有阮盼這樣的姐妹,大房和二房的關係始終有些尷尬,更不要說如今她的娘家嫂子是綺年的閨中好友,娘家姐妹又是綺年的表嫂,無形之中等於跟娘家人都劃出一條線來了。偏偏張二太太是個寡婦又不好出門,但凡出來交際,別指望會有娘家人像阮盼一樣替她出來撐腰。
門口眾人這小小交鋒雖然是刀來劍往的,但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兒,喜宴上賓客流水一樣地進,轉瞬這點兒小事也就煙消雲散了。綺年送進一撥客人又到門口相迎,便見阮夫人帶著趙燕妤和喬連波來了。只是兩人看起來都病怏怏的模樣,若不是敷了脂粉就能看出面色蒼白了。
秦采跟趙燕妤是表姊妹,打小兒感情也還不錯,看了不由得皺起眉悄聲問:「表妹臉色不好,這是怎麼了?」
趙燕妤苦著臉道:「別提了,也不知吃了什麼,昨兒晚上鬧肚子。」
秦采埋怨道:「既病了就在家裡好生歇著才是,這樣大冷天出來,灌了風可又要肚子疼。」
阮夫人笑道:「這是她表哥成親,怎麼好不到?如今來也來了,也不用什麼規矩,若是身子不適就去歇一歇,既然你外祖家,倒也不用那麼拘束。」
秦采連忙道謝:「表妹真是有福氣,國公夫人這樣的疼你。」
趙燕妤心裡暗想疼什麼疼,阮夫人心裡疼的只是阮盼一個,對兩個兒媳都是淡淡的,支開了自己她也好去跟阮盼盡情地說話不是?若真論起來,喬連波是她的外甥女兒,倒是比自己還親近點呢。不過這些話說出來既沒意思,她也不稀罕阮夫人真跟她婦孝姑慈,當即順水推舟地謝了阮夫人,一溜煙找秦王妃去了。
這裡綺年剛剛在外頭接了李氏和鄭氏,彼此過來見禮,看看喬連波臉上沒半點血色,李氏還是道:「外甥女兒瞧著臉色不大好,可是生產之後一直沒補過來麼?該熬些燕窩紅棗蓮子喝一喝,倒勝過吃藥。」喬連波生產之後,顏氏往國公府送了不少補藥去,但李氏總覺得年紀輕輕的,若是沒大病,藥補不如食補。
喬連波低頭道:「是,謝謝舅母關切,姨母每日都叫小廚房送燕窩粥來的。」英國公府富貴潑天,什麼燕窩人參簡直是應有盡有,從來也不少她吃,只是不見什麼起色。
綺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喬連波。別人都是坐完月子之後圓潤了不少,喬連波卻好像一兩肉也沒長出來,臉還是那樣小得巴掌似的,腰細得仿佛風一吹就要折了。冬日穿的衣裳本來是厚的,喬連波又怕冷似地穿了件里外發燒的白狐皮襖,下頭是銀紅色灰鼠皮里子的盤錦裙,可也看起來跟柳條兒似的。她頭髮本來有些發黃,如今血氣不足就更缺少光澤,雖然抹了頭油又戴了晶瑩剔透的翡翠釵子也掩不住,反而顯得那些貴重首飾喧賓奪主。綺年就是不懂醫,也看得出來喬連波這月子肯定是沒坐好,再想想洗三的時候她眼淚汪汪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表妹還是要放寬心才好。表妹的孩子也幾個月大了,正是好玩的時候呢,看著孩子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喬連波還沒說話眼圈就又有點兒紅了,好歹還記得這是在別人的喜宴上,硬生生又把眼淚咽回去了,低聲道:「表姐說的是。」她不由自主地悄悄觀察著綺年。一樣是生了個女兒,綺年卻是精神煥發笑容滿面。如今外頭都說秦王妃跟世子並不和睦,想必對她這個兒媳也不會太好,可她怎麼就能這樣的開心呢?必然是夫君待她好吧?說來說去,還是她有福氣,遇上了郡王世子那樣的好夫君……
大廳里不久就坐滿了人,吉時將至,就聽外頭鞭炮聲響起來了。秦岩的妻子姓朱,因朱大人是在外任上的,朱氏進京後就跟母親租了一處小院做出嫁之地,自然也就沒有什麼親戚攔門之類,連嫁妝也是提前送進秦家的,故而今日順順噹噹就把人接了過來。
朱氏是南方人,身材嬌小,頂著重重的鳳冠更顯得不勝重負了。東陽侯夫人坐在上頭,看著秦岩牽著紅綢將新娘帶到她和東陽侯面前跪拜,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一方面這親事若不結就是被朱家打了臉,可是如今雖然是結了,想想朱氏可能並不情願嫁進來,這樣的兒媳如何跟自己一條心?再看秦岩神色木然,並沒有半點兒新郎的喜氣。東陽侯夫人也是當娘的,如何不知道兒子並不喜歡這個媳婦?如此一來,心裡就更難受了。
但不管怎樣,拜堂還是很快完成了,新人入洞房後,喝過了合卺酒新郎就出來給客人敬酒,喜宴也就開始了。
綺年也坐下來陪了幾杯酒。席間丫鬟們來來往往地添菜上酒,綺年剛端起一杯茶,就有個小丫鬟過來上菜,輕輕碰到了她的手肘,頓時半杯茶都潑了出來,正好潑在旁邊秦采的裙子上。剛倒出來的茶水滾燙,秦采不由得失聲輕叫了一聲,連忙站了起來。
秦王妃臉色一沉:「這是怎麼搞的?一杯茶都端不住!采兒可燙傷了?快去後頭換下來,叫人送燙傷藥來。」
秦采抖著裙子道:「衣裳厚,想來沒傷到的,我去換一件就是了。」
綺年扶著她道:「我陪你去。」不管怎麼說人都是她燙著的。不過她一邊說一邊用目光去尋找剛才上菜的那個小丫鬟,卻見那丫鬟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秦王妃看著這妯娌兩個一起出去,冷冷笑了笑,轉向身邊的趙燕妤道:「方才酒吃得急了,頭有些暈。你不是身子也不舒服麼?陪娘到後頭去歇歇罷。」
第170章真假香薰鬧喜宴
東陽侯府是秦采的娘家,自然十分熟悉。引路的丫鬟笑道:「姑奶奶原來的院子已是挪出來給別人了,還是去旁邊齊芳閣更衣可好?那裡離得也近。一會兒等銀杏給您取了衣裳來,奴婢去拿燙傷藥。」
秦采認得這丫鬟是東陽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銀月,便點了點頭:「其實衣裳穿得厚,也並沒燙著哪裡。」
銀月瞥了綺年一眼,笑道:「那茶水是新斟上來的,滾燙滾燙,姑奶奶可別不當回事兒,還是抹些藥的好。」
綺年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不過這會兒她也沒必要計較什麼,點頭向秦采道:「弟妹還是抹點藥吧,就是沒燙傷也舒服一些。怪我當時手不穩,被人一碰就把茶潑了。」
銀月笑了一聲:「世子妃說的是,都怪有人碰了世子妃,幸而沒有燙到世子妃呢。」這話聽起來也沒什麼不對,可是讓這丫頭抑揚頓挫地說出來,好像是說綺年潑茶也不潑到自己身上,故意潑到了秦采身上似的。
「這是萬幸。」秦采聽出來不對勁,沉下了臉,「到底是誰碰了世子妃?幸而是潑到我身上,若潑的是別家夫人小姐,那丫頭這會兒只怕已經被拉下去打死了!」
銀月不敢再說話,低頭引著秦採到了齊芳閣,開了一間房門請秦采進去更衣,轉頭笑向綺年道:「姑奶奶更衣搽藥也得有一會子,世子妃去旁邊房裡坐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