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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秦王妃說得興興頭頭的,講到柳夫人如何疼愛柳逢碧,柳大爺也要升官了之類的話,眼角餘光就往綺年臉上掃了幾遍。綺年只當沒看見,轉頭調侃趙燕好去了。趙燕恆跟趙燕平喝了杯酒便笑道:「明年是春闈,三弟正該下場了,這成親的日子想來也在春闈的日子後頭,大登科後小登科,可是人間美事。」
一句話就把秦王妃的臉色拉黑了。綺年跟趙燕好說著話,眼角餘光也瞥著秦王妃,險些笑出來。秦王妃尷尬之極,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倒是昀郡王緩緩道:「我看,平兒明年不必下場了。原本讓你下場也是為了看看你的學問,如今都說勛貴子弟不與寒門子弟爭,你好生準備著皇上那邊,明年三四月份也要考校的,到時候去宮裡作個侍衛也好。」
秦王妃登時大喜。宮中侍衛有一部分的名額就是給勛貴子弟們的,未必他們弓馬上就有多嫻熟出色,不過是表示一下皇帝給親貴們的體面罷了。只是這名額不多,人人都盯著,但昀郡王既這樣說了,就是肯替趙燕平去說說話,那多半是能到手的。忙向趙燕平道:「還不多謝你父王?到底是你父王心疼你。」
趙燕平連忙就要起身,卻被昀郡王抬手止住了,道:「如今你們的終身大事都已定下,等明年好兒出嫁,平兒娶妻,全都成了家,好生過日子才是。」
眾人一起應諾,昀郡王又看了綺年一眼:「這備六禮的事,周氏要多費心了。」
綺年連忙站起來道:「是。三弟的親事,兒媳決不敢怠慢的。」她一邊說,一邊已經能夠預見到要被秦王妃挑三揀四了,琢磨一下又加了一句,「只是兒媳進府的日子也不算長,沒做過這些,究竟是按什麼例,還請父王給個示下。」
果然,一句話還沒說完呢,秦王妃已經從鼻子裡嗤了一聲出來:「你是怎麼嫁進來的,自己都不知道嗎?事事都要你父王操心,這家究竟是誰管呢?」
綺年瞥了她一眼,秦王妃這意思是說趙燕平要跟趙燕恆持平嗎?
「那個兒媳倒是知道些的,只是這裡頭有些規制,若換了三弟,兒媳實在不知道該按什麼規制來。」
規制這東西很奇妙的。比方說公主出嫁,嫁妝是一百二十八抬,那你身份沒有公主高,哪怕家裡的錢比皇帝還多,也不能超過這個數。你想多陪嫁,哪怕把每一抬做得跟房子一樣大也沒人管你,但就是不能超過一百二十八抬!
再比如說,秦王妃可戴七尾鳳釵,綺年這個世子妃就只能戴五尾的。哪怕今兒整個郡王府死得只剩下她和趙燕恆,這郡王位鐵板釘釘是趙燕恆的,只要宗人府那邊還沒改玉碟下金冊,這七尾的鳳釵你戴了就是違制,就是有罪。
同理,趙燕平跟趙燕恆一樣都是嫡子,論起母家來還高貴些,但是因為你沒有世子的封號,有些東西世子能用你就不行。倘若他是大長公主的兒子,還可以往公主之子的標準上靠,偏偏他又只是大長公主的外孫而已。
昀郡王微微點頭,秦王妃連忙搶在前頭道:「王爺,柳總兵可是兩廣總兵,給柳家下聘,若寒酸了只怕是要得罪人的。」
昀郡王淡淡道:「便是比世子的規制低,也跟寒酸二字沾不上邊。且柳家是有規矩的人家,斷不會如此。」略一思忖便道,「世子成親是公中五萬銀子下聘,平兒就四萬罷。」他不說恆兒卻說世子,這裡頭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秦王妃忿忿低頭咬牙,那邊魏側妃也眼紅起來。趙燕和當初可只有兩萬呢。更何況趙燕平將來還有秦王妃的陪嫁,更是趙燕和沒法比的。
就因為這下聘的事,本來是喜事,倒鬧得這頓團圓飯吃得不舒服了。秦王妃一肚子的氣,又生出主意來:「眼看著快到年尾了,又是國喪期滿得進宮叩拜,又是平兒下聘,又是好兒要出嫁,又是過年,怕世子妃忙不過來,不如叫采兒幫著罷。」
秦采一聽這話就頭大,趕緊起身道:「兒媳愚笨,管家是不成的,替大嫂打個下手,管管針線上做新衣或是調配人手打掃房屋之類的事還勉強。」
魏側妃本聽了秦王妃的話正在暗喜,便聽秦采說出這麼一番泄氣的話來,頓時氣個半死。過年的新衣,主子們都是到外頭有名的繡坊上去叫人來做的,家裡的針線房管的是家常衣裳和下人們的衣裳,並沒多少油水和權勢,那打掃房屋就更不必說了,純粹是個出力的活。
綺年忙笑道:「二弟妹是最仔細的人----」本想說讓她幫著多做些,但看秦采滿眼的無奈,話到嘴邊又轉了,「這些事瞧著瑣碎,其實十分要緊,若二弟妹能幫忙就太好了。」
魏側妃一句惡言已經到嘴邊了,死死壓下去。秦王妃嗤笑道:「世子妃倒是大方,看著是瑣碎活計就都交給采兒了。」
綺年笑而不答,昀郡王重重咳嗽了一聲,秦王妃後頭的話又咽了下去。昀郡王面無表情地掃了眾人一眼,淡淡道:「露水上來了,都早些回去歇著罷。」起身先走了。
秦王妃一肚子的氣,扶了魏紫的手回丹園去,回了屋子便問:「那香薰球的事你可打聽明白了?」
魏紫連忙道:「奴婢一直在打聽,但----」瞥了一眼身邊的豆綠,豆綠識相地退出去了,魏紫才小聲道,「奴婢試探著問過世子妃身邊的丫鬟,只知道那確實是只有一對兒,可是如今世子妃不戴那個,究竟手裡有幾個奴婢也不知道……」她瞥一眼秦王妃鐵青的臉,連忙補充道,「不過奴婢打聽到,當初阮二少奶奶不是世子妃的表妹麼,當初那落水的事兒她也摻在裡頭,還有個嬤嬤是因為這件事被賣了出去。奴婢已經叫人去打聽那嬤嬤的下落,估摸著這幾日就有消息了。」
這主僕兩個一直在屋裡說到三更天,魏紫伺候秦王妃躺下,這才躡手躡腳退出去,對外屋的豆綠低聲道:「守好了夜,王妃今日喝了幾杯酒,若要茶要水,你莫睡死了。」
豆綠老老實實地點頭,等魏紫走了,心裡默默把剛聽到的幾個關鍵字重複了一遍,這才閉上了眼睛。
第169章借婚宴布網張羅
從中秋節過後,綺年果然就忙了個不亦樂乎。九月末郡王府跟柳總兵府上下了定,並且商定了明年四月的婚期,比趙燕好出嫁晚一個月。至於準備定禮的過程中秦王妃挑的毛病那就不必說了,天幸這是她自己兒子的親事,隨她怎麼挑刺,總還不敢把事情搞砸。
總之既然成功下定了,那過程綺年就不去回想了,省得給自己添堵,不過她頗有些慶幸趙燕好的婚期在趙燕平之前,這樣至少可以保證秦王妃不會去給趙燕好攪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自打上回趙燕妤跟阮麒鬧過那麼一場之後,秦王妃對她是越來越不假詞色。如果不是自己確實手裡的香薰球兩個都是原裝貨,恐怕真會以為那夫妻兩個的爭吵與她有關了。
十一月,太后國喪已滿,全國脫孝,頓時被耽擱了成親的男男女女們紛紛辦起了喜事,綺年看著送來的請帖,頗有種上輩子在十一長假裡拿到一疊紅色罰款單的感覺。
因為時近年關,除了年紀實在不能再拖的幾家女兒急著出嫁之外,其餘人家還是寧願拖到明年再辦喜事,哪怕大家都擠在一起,也比年關底下忙忙碌碌的體面些。因此翻翻揀揀,郡王府需要去喝喜酒的也只一家----東陽侯府秦家,二少爺秦岩的婚禮。
秦岩的親事,在一年前就應該已經舉行了,但是女方那邊推三阻四,一直拖到如今國喪期滿,看秦家仍舊不肯主動退親,實在拖無可拖,女兒年紀也不小了,這才終於嫁了過來。為了遮掩這事實,這邊太后孝期才滿,那邊秦家就立刻大發請帖了,藉此向京城中人表明,之前拖延婚期,只不過是因為國喪而已。如此一來,秦岩的面子不但挽回,還顯出了女方家中對皇帝的忠心和對太后的哀悼。
「世子妃,明天穿這套衣裳怎樣?」如鸝興致勃勃地找出一件桃紅繡白梅花緞面的銀鼠皮小襖,在綺年身上比來比去,「再穿那條湖綠色的金絲盤錦裙,戴那個赤金蟲糙頭的鑲珠步搖好不好?或者要那枝雕桅子花的白玉釵?」
如鴛在一邊接口道:「冬日裡戴桅子花不相宜,還是戴蟲糙步搖吧,世子妃若嫌太艷了,就戴一對兒白玉的耳墜。」
綺年有點好笑:「你們兩個啊----」因為整整一年的國喪里不能穿艷色,如鸝早憋得不行,如今一出了喪期,立刻滿心都只想著怎麼把她的世子妃打扮得艷光四she才好。
「我說你們兩個別只忙活我----」綺年放下手裡繡的小肚兜,「現在國喪已過,咱們院子也可以辦喜事了。小滿那邊的嫁妝有小雪幫著,都備齊了,如鸝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