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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打從進了京城,柳夫人自然也要收集這些官宦勛貴之家的資料,知道郡王府還有一位三少爺沒有定親。
雖然是繼室所生,但這位三少爺也是嫡出的,郡王府有家有業,就是將來他沒有爵位,也少不了家產,更何況父親是郡王,母親是長公主之女,要謀個前程也並不難。說句不好聽的,柳家大爺沒什麼大出息,倘若不是柳總兵在海戰中立功兼了兩廣之兵,郡王府哪裡能看得上柳逢碧呢?
柳夫人雖然是繼室,但柳家家風豪慡淳厚,前頭柳大夫人身子弱,自知天命不永,在過世之前親自替丈夫物色了當時的鄰家秀才之女。事實證明柳大夫人沒有看錯,柳夫人過門之後,不但對公婆孝敬丈夫體貼,且對兩個繼子十分關心。兩個孩子呢,因生母終日臥病在床並不能照顧她們,如今來了繼母卻整日對他們噓寒問暖,自然是覺得親切的。加以柳大夫人過世前反覆教導他們要尊敬繼母,因此雖無血緣關係,卻當真好得如親母子一般。後頭繼母生了兒女,一家人也跟親兄弟一般。因著這個,柳夫人對柳逢碧也當成親孫女,又是柳家孫輩里的頭一個孩子,其得寵程度與柳雪不相上下。柳雪是註定要進宮的,柳夫人就更要給孫女好生挑一個婆家了。
郡王府名聲在外,人人都知昀郡王方正規矩,秦王妃溫和寬厚,這樣的公婆真是沒處去挑。唯一的問題是這位三少爺與郡王世子的關係似乎不是太好,但有昀郡王和大長公主在,這點兒缺憾並不影響他的前途。且將來兄弟總要分家的,便是關係不大好,也不妨礙什麼。三少爺自己又是捐了監生的,聽說自幼讀書也聰慧,勛貴世家子,又會讀書,那前途正好呢。昀郡王是世襲罔替的爵位,他嫡出的兒子,即使不是世子,將來的路也不是普通官宦人家比得了的。
不過這話是不好當著柳雪和柳逢碧這樣沒出閣的姑娘面前說的,而且秦王妃不過是表示得親熱了一點,也未必就是那個意思。這嫁女兒是要端起架子來的,若是自己倒貼上去,縱然能成,姑娘在婆家也挺不起腰來。柳夫人心裡盤算著,看見大兒媳略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便沖她笑了笑----這事可急不得,要慢慢來。
弔客都是隨來隨走並不多坐,但郡王府做為英國公府的親家,卻是少不得要多坐一會兒的。秦王妃跟阮夫人相互都看不順眼,綺年倒是陪著阮盼勸慰了一會兒。
阮盼哭得最厲害,她是自幼就與祖母親近的,後頭她的親事祖母也替她謀劃良多,現在乍然去了,她如何不傷心?連看趙燕妤的眼神都是毫不遮掩的冰冷責備。趙燕妤被她看得不自在,往旁邊移開幾步,離得遠了些。
「姐姐不要太傷心了,老太君在天有靈,看見姐姐這樣子也會不安的。」喬連波扶著腰,細聲安慰阮盼。
綺年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這離上次見面時間不遠,喬連波倒好像瘦了點兒:「表妹還沒出三個月,要多注意身子。」出嫁已經快三年了,從前的恩怨已經被郡王府的生活沖淡了許多,如今說出這句話,雖然不復當初真正的關心,卻也說得順當了。
喬連波確實站得很累了,勉強笑了一下:「謝謝表姐,我知道的。母親知道我有身孕,並不讓我久站,約摸過了午後我就回房去歇著了。」
綺年笑笑,也就不再說話。片刻之後又來了一撥弔客,秦王妃起身告辭。這裡阮家女眷們一直忙到午後,才輪流用了飯。喬連波是得了阮夫人許可的,便回了自己院子,進門就見只有畫眉接了出來,不由得眉頭一皺:「黃鶯呢?」
畫眉心裡咯噔咯噔的。前幾天蝶語蟬語被打的情景還在眼前呢,正室要處置通房丫鬟其實並不難的,她可沒有黃鶯那麼大的膽子,低頭道:「少爺在外頭辛苦了半日,這會兒歇在小書房,黃鶯在----給少爺捶腿消乏。」阮麒趴在床上還不能起身,阮麟自然就去招待外客了。
喬連波臉色唰地變了,揮退了畫眉自己進了屋裡,坐了片刻才咬牙道:「什麼捶腿!分明就是去----」勾引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說不出來。黃鶯不安分,偏她如今有了身孕是必得給阮麟安排人伺候的,若不是在太后的喪期之內,沒準兒蘇姨娘早就要提這事了。
翡翠勉強笑道:「黃鶯是自幼伺候二少爺的,這也是她的本分。」
喬連波愣了一會兒,目光忽然轉到了翡翠身上。能在顏氏身邊做大丫鬟,翡翠自然有自己的好處,容貌倒不是什麼特別出色的,但也端正秀氣,最好是有一身好皮膚,泛著象牙般的微黃,觸手豐潤柔滑,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們都要好,這是天生的。且她年紀大些,身材豐滿有致,遠非黃鶯那樣半大的丫頭能比的。
「翡翠----」喬連波咬了咬嘴唇,「你去伺候二少爺吧。」
第166章端午節河畔偶遇
長平二十二年的除夕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因為太后喪期之內,連正月十五的燈節都取消了,害得不少閨中少女十分失望。
不過這不關綺年的事,過年從簡更好,意味著她的工作量就少了。全家都沒什麼意見,只有魏側妃私下裡嘀咕,總覺得分到蘭園和武園的東西不如別人的好,但她不敢到秦王妃面前去說,在綺年面前不咸不淡地抱怨兩句,綺年又只當沒聽見。末了只好去秦采面前發作,秦采當面聽著,等她說完轉身就忘掉,全當亂風過耳。
大年初一,照例要入宮朝拜。今年太后是不會前來了,只剩下皇后和太子妃來接受眾命婦的磕頭。
秦王妃在殿中等候著皇后和太子妃前來的時候,只覺得那些交頭接耳的命婦們不時向自己看一眼,身下的椅子如同長出刺兒來一樣讓人難受,頗懷疑阮家在外頭散布了孫媳不賢氣死祖母的謠言。
其實她是過慮了。這事說出去對阮家有什麼好處?阮老太君已經七十歲,人生七十古來稀,若壽終正寢乃是喜喪,是福氣,是以阮家對外只說趙燕妤是回郡王府去尋偏方救治祖母的,倘若不是趙燕平把阮麒打了個烏眼青,這事本來很好遮掩過去的。
綺年和秦采一左一右站在秦王妃身後,如今她沒有身孕,在外頭的功夫就要做足了。何況,任何人看見秦王妃一臉陰沉地坐著,兩個兒媳婦恭謹地立在背後,且還都不是親兒媳婦,那心裡只怕都會對秦王妃有點想法。這樣改變秦王妃對外形象的事兒,綺年絕不介意去做的。那次李氏的話,她雖然不能完全認可,卻是重新鼓起了鬥志。趙燕恆做到了自己的承諾,那麼她也應該這樣!伺候一下秦王妃算什麼?早晚有一天,趙燕恆會讓他們永遠擺脫她的。
隨著時間過去,大殿裡漸漸有人竊竊私語起來----按說這個時候,皇后和太子妃早該過來了呀,難道又出了什麼事?
眾人正在胡猜亂想,外頭已經下起了薄雪,雪花紛飛中只見一行人從遠處走來,為首的太監手持拂塵,進得殿來向一眾命婦們行了禮笑道:「太子妃診出喜脈,如今娘娘正在東宮之中。有勞諸位夫人久等,娘娘片刻便到,請諸位稍安。」正是皇后宮中的總管常太監。
這一下大殿裡眾人都面面相覷。太后國喪期間,太子妃診出有了身孕?常太監如何看不出眾人所想?笑嘻嘻道:「太子妃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只因太后薨逝,太子妃傷心過甚脈像不穩,太醫竟沒診出喜脈來,還是今日一早太子妃平白的作嘔,才知道這大喜事的。」
太后過世未滿兩個月,太子妃的身孕卻有三個月了,自然不是在國喪期間懷上的。不過諸位命婦們都是在後宅里的人精子,什麼脈像不穩太醫沒診出喜脈之類的話,那是沒有人會信的。分明是太子妃怕有人暗地裡加害,直到過了三個月胎像穩固了才說出來罷了。不然宮裡的太醫每五日請一次平安脈,連個喜脈都診不出來,那也就別在太醫院幹了,趁早捲鋪蓋回家去罷。
冷玉如不禁就向綺年遞了個眼色,低聲笑道:「這消息來得真是太是時候了。」
有身孕是喜事,但也要看在什麼時候放出來。倘若太子妃一診出喜脈就宣布,之後太后去世了,沒準就有人嚼舌頭說太后是被這孩子妨死的。反過來,如今太后去了才傳出喜訊,這就是喪中之喜,又在大年初一,皇帝心裡哪有不高興的呢?
因為突然有了這件大喜事,皇后來接受朝拜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糙糙了事就放人出宮了,隨即,太子妃有孕的喜訊就從宮裡傳出來,傳遍了京城。太子已經有了三個女兒,倘若這一胎太子妃能生下兒子,那就是嫡長孫,意義非凡!
雖然太子妃有孕是喜事,但因為還在太后的國喪期間,即使眾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也都不會表現出來。長平二十三年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了小半年,所有的人目光都盯在東宮,太子妃的肚子上。
綺年很喜歡這種生活。秦王妃近來忙著操心趙燕平的事,除了每日去問安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冰冷之外,並沒什麼時間找她的麻煩。至於管家的事,雖然時不時有人要找點小麻煩,但如今王妃都安分,下頭的人自然也就安分了許多,讓她得以有時間照顧品姐兒和趙燕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