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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阮麒心裡一緊,臉上神色不動:「我何曾看什麼,不過是偶然想起營里的事有些出神罷了。表兄們都在,你這樣子叫人看了不好,且又是舅舅的壽辰。方才我不曾聽見你喚我,快別鬧脾氣了。」

    趙燕妤哪裡肯罷休,只是看見吳知霆等人都在近前,知道大庭廣眾之下不能失態,勉強忍著火氣進二門去了。一路越走越想越覺不對,不由得轉頭問姚黃道:「你可看見世子方才在看什麼?」

    姚黃確實覺得阮麒似乎是在看綺年,但這話如何敢說出口來火上澆油,便道:「奴婢沒有看見世子在瞧什麼。世子方升了官職,營里事多也是有的,縣主切莫胡亂猜疑,倒傷了夫妻和氣。」

    趙燕妤哼了一聲,恨恨道:「待回了府里再與他計較!」

    姚黃聽她還不肯放過此事,不由得暗暗叫苦,只是已經進了蘭亭院,只得暫時閉了嘴跟著,心想捉了空兒再勸便是。如今國喪,夫妻二人本就有些疏遠,若再為點捕風捉影的事鬧將起來,只怕就真要相敬如「冰」了。

    蘭亭院的正廳里滿滿坐了一屋子的人,顏氏坐在上頭,一見喬連波進來,頓時眉開眼笑:「連波兒快到這裡來坐,你是雙身子的人,必要小心,萬不能凍著了。」

    嚴家姐妹今日也到了。嚴幼芳從前就與喬連波不睦,且選秀之事糙糙收場,她也未能入宮,心中更是不暢,看著喬連波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與阮盼說話:「那劉承徽不過是個六品小官的女兒,如今出了這事,可見是個沒福的。洛承徽就更不必說了,宮女出身,哪裡能承得了那麼大的福氣呢!」

    阮盼含笑聽著,眼睛卻只管跟著兒子轉來轉去。實哥兒已經一歲多了,生得十分秀氣,集中了阮盼與孟燁的好處,如同玉雕的人兒一般。走路也十分小心,雖然已經走得穩當了,仍舊只是規規矩矩地邁著小步子,越發顯得秀氣。阮夫人一見就愛得什麼似的,摟在懷裡就不肯撒手了。

    綺年在嚴家姐妹身邊坐了下來,與嚴同芳說了幾句話,耳朵卻聽著嚴幼芳的話。洛紅小產是因在花園中散步遇見了劉承徽,兩人一起走了幾步,劉承徽卻忽然滑倒,倉促之中抓了一把,將洛紅一起扯倒了。偏洛紅磕在池邊的湖石上,不但胎兒不曾保住,自己還險些血崩身亡。雖經御醫施針救治過來,卻是傷了身子,移到後殿僻靜處去靜養了。至於劉承徽,雖是她自己痛哭流涕說是路上濕滑才不慎摔倒,又疑心有人故意害她,但查無實證,將她削了承徽的位份,也打發到後殿去思過了。

    這劉承徽雖然家世不顯,卻生得十分嬌俏秀美,性子也活潑,太子頗為喜歡她,但經了這件事,寵愛自然也沒了。如今東宮裡除了金國秀和吳知霞,就只還剩下新指進來的兩名承徽,但這二人相貌都不如劉承徽出色,直到如今也未見什麼寵愛。東宮之中,又成了當初在皇子府中的情形----太子只在金國秀與吳知霞房中來往了。

    第163章銀香薰再生風波

    因蘭亭院的正廳都不夠大,因此壽宴還是設在了松鶴堂。男女分席,中間用一扇十二曲的鏤花屏風一隔,聲音聽得清楚,從鏤花格子裡還能看見人,也不過是取個意思罷了。小輩兒們輪流把酒上壽,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

    顏氏從頭到尾都把喬連波攬在身邊,飲食上又格外著意,凡上菜必要看看是不是宜孕婦食用,真是關懷備至。吳府的人早都看慣了,並沒人理,趙燕妤就覺得這頓飯吃得好沒意思。論理她是縣主,就是綺年,如今還沒當上郡王妃,也不過跟她是平起平坐的罷了。偏吳家排座次不論品級只論親戚,她跟著阮夫人坐,喬連波跟著顏氏坐。因滿席上只有喬連波一個人懷著身子,便是多照顧些也說不出什麼,只好暗自生悶氣罷了。

    阮盼也跟著阮夫人坐,早看見趙燕妤滿眼的憋悶,少不得跟她說說話。只是她自己原帶了兒子過來,又有阮夫人有些日子沒見著女兒,拉了手噓寒問暖,也實在顧不上趙燕妤。張沁倒是有心圓轉幾句,趙燕妤卻看不上她的出身,愛搭不理,張沁也就不說了,由著她一個人在那裡生悶氣去。

    綺年坐在李氏身邊,見孟涓和吳知霏搶著給李氏布菜,不由得抿嘴笑道:「舅母真有福氣,我也給舅母挾一筷子,不然就要被表妹和弟妹比下去了。」

    李氏笑得合不攏嘴道:「你們都是好的,快都坐下自己用飯罷。」這個庶子媳婦她娶得十分趁心。孟涓雖然是在永安侯夫人身邊嬌寵著養大的,但永安侯府嫡庶分明,永安侯夫人雖疼這個庶女,名份卻是說得明明白白的,因此孟涓嫁了過來並不拿喬,老老實實地伺候李氏。李氏又是向來不會刻薄兒媳的,自然處得好。

    孟涓也抿了嘴笑道:「表姐拿我打趣兒呢,母親不罰她兒媳就不依了。」她在嫡母膝下長大,極是會看眼色撒嬌的,知道李氏喜歡她,時不時的撒個嬌兒,倒更顯得親近。

    果然李氏聽了就笑起來:「可罰你表姐什麼好呢?」

    綺年於是也一頭扎在李氏肩上:「舅母有了兒媳就偏心了,我也不依。」惹得吳知霏也靠過來,膩在李氏身上。

    李氏心花怒放,摸著吳知霏的頭髮笑道:「眼看著也是要出嫁的人了,還這樣兒。」吳知霏的婚期本都定了,太后這一歿了,倒累得她還得往後拖一陣子。

    趙燕妤在桌子對面坐著,看著這三人跟李氏膩歪,雖然滿心的不屑,卻也不由得轉頭看了阮夫人一眼,卻見阮夫人只顧著跟阮盼說話,連看都沒看她,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原本她與阮夫人是不親近的,阮夫人雖是正經的國公夫人,卻沒生兒子出來,不是親婆婆,自然就疏遠些。可是如今見了孟涓跟李氏這樣的親熱,她又覺得心裡發酸。想她自幼就是要有什麼有什麼,如今出了嫁才知道與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大不相同,就連阮麒也不像從前那樣對她容讓體貼了。總算她知道這是在別人家裡,心裡雖抱怨,臉上倒還沒露出來,勉強掛著笑容熬了幾個時辰,直到阮夫人告辭,才算鬆了口氣,跟著起身。

    顏氏還拉了喬連波的手,仍覺得有話沒說完,想了想又看著阮夫人道:「連波這是頭一胎,她年輕沒經過事,你千萬要照看好了才是。」

    阮夫人有幾分不耐煩,卻不好露出來,敷衍著答應了。顏氏又親自送到松鶴堂門口,眼看著走了才回屋裡坐下。剩下眾人都是識趣的,見顏氏露了疲色便也起身告退,或者各自回家,或者隨著李氏去了蘭亭院說話。

    顏氏畢竟是上了年紀,說了這半日的話也覺得渾身都酸疼,到了炕上歪著,叫人過來捶腿。琥珀已經嫁了人,但因服侍顏氏慣了,還叫進來做了松鶴堂的管事媳婦,此時換了婦人的髮式,臉也比從前圓潤了些。按說這捶腿的事兒該是丫鬟來做,琥珀卻遣了小丫鬟們,親自過來伺候顏氏。顏氏半閉著眼睛養了會神,才睜開眼睛看看琥珀:「今兒怎麼你來做這活計?」

    琥珀陪笑道:「怎麼不是伺候老太太,奴婢從前就是做慣了的。今兒老太太說了這些話也累了,奴婢怕小丫鬟們手勁不夠不能解乏呢。」

    顏氏點了點頭,想起喬連波不由得又露了笑容:「是說得多了些,連波這是頭一胎,她不懂,我自然要多說些。對了,翡翠和珊瑚那倆丫頭呢?該囑咐她兩個好生伺候才是。」

    琥珀低聲道:「老太太忘記了?珊瑚被表姑奶奶配了人了。翡翠今兒倒跟著來了,因屋裡人多就沒進來。說起來,翡翠跟奴婢一般大,也該放出去了。」其實翡翠是去悄悄找了她,求她在顏氏面前替她說說話的。

    顏氏哦了一聲道:「我的記性竟平常了,是了,這事也是說過的,記得聽說是嫁到外頭去的?」

    「是國公府那邊蘇姨奶奶的娘家侄子,聽說----」琥珀咬咬嘴唇,還是道,「聽說那人很不好,珊瑚嫁過去沒少挨打,這才沒半年就瘦得脫了形了……」翡翠就是看見了珊瑚的下場,心裡才害怕起來。她今年也二十出頭了,喬連波也沒說要替她物色個合適的人,心裡總是不踏實。可是國公府里的下人她又不熟悉,要她自己找個人嫁了也找不出來,只得來求琥珀在顏氏面前說說話,能否看在她伺候喬連波這些年的份上,借著喬連波有孕的喜事,讓她回吳家來配人,至少吳家這些下人都是規矩的,嫁了哪個也比珊瑚的下場強。雖說她是喬連波的陪嫁丫鬟,但顏氏若開口,喬連波自然會把她送回來的。

    顏氏半晌沒說出話來。琥珀這樣說,她倒也想起來了,當初珊瑚好似還來她面前哭過說不嫁,只是她沒放在心上,也沒耐煩聽完珊瑚的話就打發了。一個丫鬟,還不是主子替她配了誰就嫁給誰麼?既是喬連波做主答應的,她就沒有不嫁的餘地!只是沒想到,嫁的人竟這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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