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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許茂雲馬上冷笑道:「原來出了嫁就可以不尊長嫂了?是不是連娘家也不要了呢?若是如此,那娘家有沒有兄弟其實也無甚兩樣了。」
因許家與吳家的交情,雖是庶子成親,許夫人本人也到了,直到這會兒一眾年輕少婦們斗完了嘴,她才輕輕咳嗽一聲,淡淡道:「雲兒,不要說了。」
許茂雲連忙站起身來道了聲「是」,又湊過去抱了許夫人的手臂笑道:「我雖出了嫁,可是娘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張淳臉上的表情真是陣青陣紅。其實她何嘗是連娘家都不要了呢,只是自覺身份水漲船高,不想聽冷玉如這個堂嫂的教訓罷了。結果這會兒許茂雲往許夫人身邊這麼一蹭,竟好像在說她連親娘都不要了似的。冷玉如看著暗暗嘆氣,索性扭過頭去與旁邊人說話了。還是阮盼含笑出來打圓場道:「表弟妹這會兒想必是一個人在新房裡坐著,我們去陪她說說話如何?」把綺年和嚴家姐妹拉走了。
趙燕妤一直冷眼旁觀,她討厭綺年,但對鄭瑾也沒好感,根本不屑於卷到這些口舌之中去,直到眾人綺年等人走了,才斜瞥了喬連波一眼,笑吟吟道:「世子妃好一張利嘴,弟妹跟她是表姐妹,怎麼都沒學到一點半點?」
喬連波再次漲紅了臉。趙燕妤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無事生非,就是泥人也會有脾氣的。想到剛才阮夫人還替她說了話,喬連波多了幾分勇氣,張口就想反駁。恰好傳菜的丫鬟端上一道魚鮓來,那特殊的腥香氣撲鼻而來,喬連波剛一張口,忽然覺得一陣噁心,嘩地一聲就吐了出來。
「啊!你!」趙燕妤急忙站起身躲避,可是哪裡來得及,喬連波吐出的穢物有不少濺在她的裙子上,頓時氣味熏人。趙燕妤氣得手都發抖,舉手就想摑她一耳光,終是顧忌著大庭廣眾之下,硬生生在半空中把手收回去了。
阮夫人也被嚇了一跳,不由得皺起眉:「你這是怎麼了?」
喬連波吐了一口,仍舊覺得腥氣熏人,虛弱地道:「不知是怎麼了,只覺得這魚鮓味道好生難聞,一時沒忍住就吐出來了。」這是別人家的喜宴,她卻當場嘔吐,真是丟臉之極,一邊說著,一邊臉已經漲得通紅,簡直無地自容。
鄭氏聞聲過來,聽了喬連波這話卻不由得微一挑眉:「聞了魚腥味兒噁心?外甥女你的月信這個月可是準時來的?」
喬連波一怔,翡翠卻頓時歡喜起來:「是了是了,少奶奶這個月的月信已是遲了七八天了!」
阮夫人怔了怔:「莫非是----」鄭氏已經笑起來:「沒準是有了身孕,快到後頭坐著,請大夫來診診脈。」
喬連波紅著臉扶了翡翠跟著鄭氏往後頭走,阮夫人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阮麟又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兒媳有沒有身孕,其實她根本不在乎。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得不裝出高興的模樣跟著去。
此時顏氏也早被驚動了,立刻讓丫鬟把喬連波接到松鶴堂去。片刻之後大夫請到,左右手診了診脈便起身笑道:「恭喜了,這位少奶奶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顏氏頓時臉上笑開了花,拉著喬連波的手,轉頭就向翡翠不停地囑咐著有孕時的禁忌,還不時地對阮夫人交待幾句。李氏等人也都進來道了聲恭喜,一時間松鶴堂熱鬧非凡。
趙燕妤坐在一邊,看著喬連波滿面紅暈被人眾星捧月一樣圍在中間,只覺得礙眼之極。姚黃忍不住低聲道:「縣主,二少奶奶都有了,縣主也該著意些才是,多跟世子親近才好。」
趙燕妤冷笑道:「不就是有了身孕麼,有什麼稀罕!」嘴上強硬,心裡卻也有些著急起來,畢竟喬連波若生下兒子就是這一輩兒的長孫,畢竟是不同的,不由得心下琢磨起來如何跟丈夫再親熱些。
正熱鬧著,外頭腳步聲響,卻是吳若釗兄弟兩個帶著吳知霄等人匆匆進來。顏氏心裡歡喜,張口便笑道:「老大,老二,你們也聽說了?連波丫頭有喜了。」話音未落便看出吳若釗等人面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反而一片陰沉,不由得道,「這是怎了?」
吳若釗沉聲道:「方才宮裡來傳信,太后突然中風,且情況不好。」倘若太后那裡不妙,這裡還歡天喜地的,可就不大合適了,「夫人還要準備著,三品以上的誥命,可能還要入宮侍疾的。」
第161章後宮無日不風波
太后突然中風,綺年和秦王妃都得入宮侍疾,昀郡王和趙燕恆雖然不能入後宮,也得到前朝去慰問一下皇帝,以表示臣子的忠心。撿著回房更衣的那點時間,綺年抓緊跟趙燕恆交流了幾句,但事發突然,趙燕恆也只知道是皇后帶了眾嬪妃向太后請安不久,太后就突然發病,詳細情況實在還來不及打聽明白。
「不過----」趙燕恆一邊繫著腰帶,一邊微微撇了撇嘴角,「聽說皇上有意在三皇子大婚後就為兩位皇子分封藩地,讓他們離京就藩。」
本朝的皇子封地可不能與前朝的藩王相提並論。藩王,那是有實打實的權力,可以在藩地內養兵,藩地一切稅收均歸他個人所有,每年只須一些意意思思的貢品就能敷衍朝廷。因有時勢力過大,前朝屢次出現「藩王在野」的大患,若有削藩,便是動輒有刀兵之禍。
正因有了這些前車之鑑,本朝在皇子封王上極為謹慎。一般除了未能繼位的嫡長皇子之外,最多就封個郡王,且是降級襲爵,五代六代之後也就是「泯然眾人矣」。若有封地,也不過是掛個名頭,封地內的稅收仍上交朝廷,每年只取兩成為皇子俸,且一有封地,朝廷就不再特別撥發俸祿了。至於掌兵更是不能,封地內的軍隊仍由朝廷派駐總兵,皇子可養私兵八百人。這已是比在京城內的時候多出四倍了,但在京城之外,八百私兵又能管什麼用呢?
大約正是因為本朝對皇子封王就藩十分苛刻的緣故,皇子們為了大位爭鬥得也格外厲害。一般一代皇子也就是剩下最後一個坐穩大位的,倒省了國家的郡王頭銜生藩地了。以至於建朝這好幾代了,只有昀郡王一家世襲罔替的皇室血脈,至於封地,卻只有永順伯得了,如今還因為謀反之罪,眼看著這塊封地也變成歷史了。
由此看來,若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封了藩地,其實就等於被驅逐出京城圈養起來了。自然,在他們這一代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尚可如當日在宮中時一般,但三五代之後,卻就只是普通的閒散宗室了。這樣巨大的落差,二皇子做何感想且不好說,三皇子這個寵妃所生的皇子,自幼金尊玉貴的,又怎麼甘心呢?
仁壽宮裡一股濃重的藥味,人一踏進殿門就撲面而來。天氣憶漸冷,太后不敢見風,四面門窗緊閉,使得殿內空氣著實的糟糕。太后躺在床上,床邊跪著御醫正在診脈。皇后等人都在,連太子東宮的嬪妃也在。綺年一眼就看見了穿著蜜合色宮裝的洛紅。一年不見,洛紅比從前養得白皙了許多,眉眼也描畫得十分秀麗。雖比不上金國秀的清麗和吳知霞的嬌艷,但因腹部微微挺起,個子又高而豐滿,在一眾嬪妃中卻也格外顯眼。
洛紅身邊就是穿玉色宮裝的清明。她卻打扮得極素淨簡單,不要說與皇帝的那些年輕嬪妃們比較,就是比起仁壽宮有頭有臉的大宮女來都似乎有所不如。臉上更是不施脂粉,若不是站在洛紅身邊,只怕一眼看過去都找不到人。綺年看她,她也恰好抬頭向綺年看過來,四目一對,各自轉開眼去。
綺年心裡不由得暗暗嘆息。清明做出這副清心寡欲的樣子,是為了讓金國秀知道她並無爭寵之心麼?可惜坐在金國秀這個位置上,她怕的哪裡是嬪妃爭寵呢?如今她是太子妃,將來可能就是一國皇后,後宮裡那些爭寵的嬪妃難道會少得了嗎?金國秀要的,是牢牢把握住後宮的權柄,要的是一個能支持她卻又不會尾大不掉的娘家,要的是中宮嫡出的兒子,要的是無論後宮如何百花盛開,她都是那蒔花弄糙的園丁,要哪棵花開就開,要哪棵花謝就謝!時至今日,她早已不把自己與太子的其他嬪妃們放在同一高度上了。
清明的思想,或者還是拘束在後宅之中。就像不去爭寵的姨娘更容易得到正室善待一般,她大約認為自己無意太子,並且為金國秀著想,便可以在這後宮裡生存下去。卻不知金國秀在乎的並不是爭寵,而是她自作主張,侵犯了金國秀的權力範圍。
倘若洛紅生個女兒也就罷了,倘若她生了兒子,金國秀將不得不留子去母,將這孩子抱在自己膝下撫養。看起來她似乎是搶在新進宮的秀女之前穩固了地位,可是這種在自己計劃之外的感覺,會令她憤怒。更不必說,若是她將來生下自己的兒子,中宮就有兩個孩子,這可能帶來的麻煩,清明是沒有考慮到的。她越想得多做得多,金國秀就越厭惡她,因為她逾了本分,插手到了太子妃的職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