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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白露惶惑起來,不安地看著綺年:「世子妃不是已經跟奴婢說過一次……」

    綺年有幾分疲憊地搓了搓臉:「我知道,但我----唉!」

    白露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低聲問:「世子妃,宮裡那位清良媛,是不是----就是清明?」

    自從清明入宮之後,只有如鴛因為跟著綺年進過宮,所以見過她。對外,都說是清明被刺客所殺,白露等人還哭過一場。這會兒白露突然提起這話,綺年也微微驚了一下:「嗯?」

    白露有幾分不安地低下頭:「奴婢並不是想打探什麼,只是,只是心裡有幾分疑惑……」

    綺年沉默半晌,點了點頭。白露稍稍抬起眼睛又看了看她,聲音更低:「世子妃是因為,因為清明才又問奴婢這話的吧?」

    綺年又沉默了一會才道:「是。我和世子都以為那是為她打算,可是----我也以為讓你找個厚道人家一夫一妻過日子是最好的,但或者你覺得守得世子身邊才是最好的,哪怕世子對你無意?」

    「那----若是奴婢說想守著世子,難道世子妃就不讓奴婢出去嗎?」

    綺年自己也無法回答,半晌苦笑一下:「你若實在不願出去,就留下來也罷,只是若有什麼想頭,那卻是不行的。」

    白露倒笑了:「世子妃今兒這是怎麼了?」

    綺年悵然:「我也不知道,大約只是不想你日後怨恨罷。」不希望你也變成清明那樣的不可理喻。

    白露笑笑:「奴婢知道了,容奴婢再想想。」起身退出去了。

    綺年對著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兩人都鍾情於趙燕恆,就已經決定了利益的衝突,她又想著不能讓別人分享趙燕恆,又想讓白露不怨恨,是不是有點想得太美了?

    「世子妃怎麼了?」如菱從外頭進來,看綺年疲憊的臉色,嚇了一跳。

    「無事。」綺年強打起精神,「舅舅舅母怎樣?」今日莊子上送來新制好的玫瑰餅,她讓如菱送了些去吳家。

    如菱覷著她的臉色有些不敢說,經不住綺年問,還是說了:「老太太發了脾氣,說舅老爺和舅太太苛待章少爺,不好生與他尋親事。」

    綺年頓時無語了:「章哥兒要說親了?」

    「可不是。聽碧雲姐姐說,其實那家還是翰林院經歷,六品官呢,舅太太也親自去看過那家小姐的,說是十分文靜。偏偏老太太還嫌人家家裡清苦,兄弟里沒有做官的,沒有嫁妝……總之是把舅太太又罵了一頓。」

    「既是不滿意舅舅舅母找的人,就讓老太太自己去尋親事就是了。」

    如菱很是不平:「章少爺自己沒有爹娘,如今也不過才是個秀才,又好到哪裡去了。碧雲姐姐說,若不是那家不想女兒入宮選秀,還未必看得上章少爺呢----還不是看在舅老爺份上……」

    這是大實話。喬連章自己不過是個罪官之子,若不因他是吳若釗吳若錚的外甥,劉經歷當真是看不上他的。無奈顏氏並不做此想法,只是嫌劉經歷官職低。

    「舅母也真是辛苦。」

    「可不是。」如菱心有戚戚焉,「替雱少爺張羅親事,孫姨娘還嫌舅太太不盡心,說雱少爺娶的是侯府女兒,嫌聘禮太少,又嫌請的客人不多。不過她不敢當著舅太太的面說,只是私下裡抱怨。碧雲姐姐說,她口口聲聲的跟霄少爺當初成親的場面比呢,說少奶奶只是四品官的女兒,雱少爺卻娶的是侯府之女。」

    綺年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韓伯父雖是不如永安侯,表嫂卻是韓家獨女。雱表弟自己是庶出,娶的也是侯府的庶出女兒,時時處處都要與表哥比,豈不可笑!」她倒並不是歧視庶出,但規矩就是這樣,庶子如何能與嫡子攀比?

    「給雱表弟的賀禮也該準備起來了,比照著表哥的七成準備罷。」孫姨娘若再這樣糊塗,恐怕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第160章成親宴唇槍舌劍

    今年的選秀是九月初,宮裡把待選秀女的年齡提到了十五歲到十八歲,因此劉經歷家的女兒因未滿十五歲不必去參選了,當然,跟喬連章的親事也就無人再提起。

    吳知雱成親是八月二十八,雖然是庶子娶庶女,但因吳孟兩家如今都是煊赫之時,所以客人還是不少。吳知雱牽著紅綢那端的新娘進門,向吳若釗和李氏下拜行禮,抬起頭時目光不由得向旁邊看去,卻沒見到想見的人,不由得一陣黯然。

    孫姨娘又被送到莊子上去了。她在背後抱怨李氏,李氏懶得與她計較,卻早有想討好李氏的下人說給了吳若釗聽,於是還沒等她看著兒子迎新婦進門,就被再次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吳若釗也對吳知雱說過,將來等他中了舉人能謀個一官半職,家裡就分家,他就可以接了生母去自己單門獨戶的過。

    綺年做為從這家裡出嫁的表姑奶奶,今日也算半個主人。韓嫣不在,她就幫著張沁一起招待客人。張沁眼下略有一層青色,雖然用了些脂粉,仍舊有幾分憔悴,綺年不禁笑道:「二表嫂不在家中,大表嫂累著了吧?」

    張沁笑了笑,低聲道:「也沒有什麼的。」吳知雱的親事主要是李氏操持的,她不算怎麼累,累的是心。韓嫣比她嫁進來得晚都有了身孕,她卻還半點沒有動靜,鄭氏只有這麼一個親兒子,少不得要心急,加上前幾日韓嫣那裡又來了一封信,說身孕已經有七個月,一切都好云云,鄭氏越發的想起自己兒子還沒子嗣,她又是個脾氣大的,難免嘴上就帶出來了。

    雖則只是抱怨了幾句話,張沁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她自己也急著想有孕的,可是這種事得看老天爺的意思,每月都看著月信按時,難道她心中不急麼?只是張沁性子柔和慣了,聽了鄭氏的話也只有垂頭而已,可回到自己房中卻是輾轉難眠。幸而鄭氏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別的舉動,原先放在房裡的通房紅綢一直喝著避子湯,夫君對她也一如既往,張沁心裡才略鬆些,不然真是睡不著覺了。

    綺年當然看得出張沁是另有心事,不過張沁既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畢竟她只是跟冷玉如交好,跟張沁麼----還是不要交淺言深了。因此只是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轉身去招呼別人了。

    新人拜過天地送入洞房,外頭喜宴也就擺開了。綺年忙活了半天,終於可以入席,一坐下就對身邊的人笑道:「表姐幾時回的京城?我竟不知道,也沒給表姐接風。」

    她身邊坐的就是嚴同芳。前年嚴長風回了廣東當差歷練,倒是在那邊給妹妹說了一門親事,去年嫁了過去。吳若蓉帶著嚴幼芳去送嫁,又捨不得兒子,乾脆就在廣東住了一年,到今年才回了京城。此時嚴同芳也已經是婦人打扮,她從前就溫和柔婉,出嫁後略豐滿了些,更見珠圓玉潤了。此時聽了綺年的話就含笑道:「也是剛剛才回京城,原該早些去看望表妹的,因收拾院子耽擱了,表妹莫怪。」

    綺年笑道:「表姐總是這麼客氣。只是不知道表姐夫可來京城了沒有?怎麼放心讓表姐自己出門呢?」說著,捉狹地眨眨眼。她對嚴同芳印象不錯,嚴同芳跟阮盼基本上是一類人,雖然沒有阮盼能幹,卻也是個溫和識大體的,跟她說話可以輕鬆一點。

    嚴同芳臉上頓時浮起一片淺淺的紅暈,輕輕嗔了一聲,還是答道:「過幾日兩廣總兵的家眷要入京,他護送著就來了,還有大哥也會一起回來。」

    廣東總兵柳進,聽著名字文質彬彬的,其實是精通水戰悍不畏死的一員大將。當初也是從小兵做起,一層層升上來,如今年紀五十出頭,就已經掌握兩省兵馬了,實在是少見的成功人物。

    不過手裡握的兵馬太多,皇帝就難免要提防著點了,因此柳進做了一兩年的兩廣總兵,現在終於也要把家眷送進京里來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了。

    「柳總兵的小女兒今年十七,也要參選的。」柳家勢力強了,皇帝少不得也要搞個聯姻,把柳家女兒弄一個放到宮裡,表示一下榮寵。自然了,到底這榮寵柳家是不是真想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柳進這個小女兒柳雪是老來女,跟他的大孫女柳逢碧年紀都差不多了,既然是老來女,估摸著也是十分寵愛的,因此這個秀女被指給了哪位皇子,柳家多半也就跟哪位皇子綁在一塊兒了,這支持可是前所未有地強大。此刻皇宮之中,恐怕是把這位柳姑娘當成一塊大肥肉在看了。

    嚴幼芳坐在一邊,輕輕哼了一聲。她也十六了,此次回京也是為了參選。在廣東時她與柳雪也是相識的,自覺論容貌論才學自己都勝過柳雪,柳雪不過是有個好父親而已。不過如今年紀長了,自不會像小時一般口沒遮攔,因此只是輕輕哼一聲,把心裡的話都埋在了舌頭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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