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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她是個好的。如今二弟在外頭很得上司器重,將來就是分家出去,照樣能自己掙出一份家業來,加上她的嫁妝,要過什麼日子不成,自然不必在府里攪這混水。也就是魏側妃,那麼多年做小伏低的,如今眼看著二弟起來了,也沉不住氣了。此消彼長,如今王妃快要壓不住她了。」

    「我看她這樣終久要吃虧。雖說王妃不比從前,但父王是個講規矩的人,也斷不許側妃壓到正妃頭上去的。」

    趙燕恆一笑:「這倒也未必不好。父王說不準就提前分家,真分了,二弟和二弟妹倒鬆快些。」趙燕和一定是希望離開王府,離開秦王妃自己開門立戶的,就是秦采也正好離了這兩重婆婆的尷尬境地。至於魏側妃,她願不願意就沒人管了。

    綺年點點頭:「什麼時候我們要是----算了,我是說,如鴛怎麼還沒回來?玉如這一胎生了一日了!」趙燕恆是世子,那是絕不可能分家出去的。

    趙燕恆正要說話,外頭就傳來了腳步聲:「如鴛回來了。」

    果然如鴛喘著氣進來,進門先行了禮,才滿臉笑容道:「世子妃,張少夫人生了,生了個兒子呢!」

    「哎喲,真是謝天謝地。」綺年懸了一日的心總算放下來了,「玉如怎麼樣?」冷玉如也是纖細型的,在西北熬了快一年更瘦了些,偏偏張夫人又總叫她進補,綺年還真怕她胎兒過大難產生不下來。

    「聽香說,少夫人累得不成,立刻就睡了,太醫說有些傷身,要好好將養。」

    「這下放心了?」趙燕恆輕笑,「我們自己的孩兒,也沒見你這樣擔心。」

    綺年白他一眼,摸摸肚子:「他在我肚裡安生著呢,自然不用擔心。」她連產檢都在按時做了,胎兒一直成長得都很正常的。

    「世子妃,采芝姑娘又病了,讓小蜓來回世子妃,想請個大夫。」小雪進來稟報,眼裡帶著幾分不屑。什麼病了,就是自己折騰的。今兒風寒明兒咳嗽,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啊。

    趙燕恆微微皺眉:「怎麼又病了?我去看看。」這些日子采芝一直很老實,他實在不能相信采芝會像綺年說的那麼心機深沉,但又確實知道綺年從來不會隨便誣賴誰,且采芝這樣子明擺著是不想出去,又讓他不能不懷疑,真是左右為難。

    「我也去罷。」綺年想站起來卻被趙燕恆阻止了,「你有身子呢,去做什麼?再過了病氣怎麼好。我去看看就回來。」

    綺年也就不攔他:「那你去吧,我在院子裡走動一下,一會兒好用飯了。」

    趙燕恆答應著去了夏軒。采芝倚著枕頭靠在床頭,臉色發紅嘴唇發乾,見了他眼睛一亮就要起身:「世子怎麼過來了?」

    「你靠著罷。」趙燕恆抬手攔了攔她,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是怎麼了?如今天氣冷了,更得小心身子才是。」

    采芝黯然道:「奴婢是糙木之人,逢了秋氣病了也是有的。如今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奴婢倒也沒什麼,橫豎外頭也沒了牽掛----只是白費了世子妃的心思,還想著給奴婢挑個好人去過日子……」說著,便落下淚來。

    趙燕恆嘆了口氣:「你若不願,跟世子妃說就是,她難道還會逼你不成?總是因你這樣心思太多,才愛病。」

    采芝眼淚汪汪道:「世子妃都是為了奴婢好,奴婢若說不願,倒像是有什麼歪心思了。可是奴婢這樣身子----世子也知道的,奴婢從前落下個病根,出去嫁了人怕害了人家。」

    她這麼一說,趙燕恆就不由得想起來,從前采芝曾經為了照顧他受凍,大病一場,至今秋冬換季之時愛咳嗽,據郎中說,總是肺經上留下了毛病。

    「你好好歇著罷,世子妃不會這麼想,我告訴她就是。」

    采芝垂下眼睛。即便她這樣的提起前事,趙燕恆仍舊字字句句地維護著綺年,若等綺年生下嫡長子,這院子裡哪裡還有她站的地方呢?從前夏軒里三個通房,只有她知道,紫菀和香藥根本就不曾讓趙燕恆真的收用過。那個怡雲的底細她也明白,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總想著將來趙燕恆扳倒了秦王妃,那時候紫菀和香藥自然都不算什麼,唯有她真是趙燕恆的人,縱然是娶了世子妃,也要顧忌著自己跟趙燕恆的情份。沒想到這世子妃這樣的不容人……本來她也還在猶豫,即便是真得手了,自己也脫不了嫌疑,但如今天賜良機,或許是老天都在幫她……

    「多謝世子,只要世子妃不誤會奴婢,奴婢這心就安了。」

    趙燕恆安慰了她幾句,郎中便已請來,診了脈說是換季之時感了時氣得的病,只要用幾副藥好生歇著就是了。趙燕恆見無甚大事,便讓郎中寫方子,自己離了夏軒。這裡郎中寫完方子,采芝便看著小蜓:「你去二門上找人抓藥罷,我還有事要問問郎中。」

    小蜓撇撇嘴,轉身走了。采芝又問了郎中幾句話,便道:「麻煩先生外頭稍坐,一會兒我的丫鬟回來送先生出去。」郎中自是知道這後宅里都是女眷不敢亂走,但也不敢在她屋裡獨自坐著,便提了藥箱到院子裡去。

    夏軒雖是通房住的地方,院子也收拾得甚是雅潔,照樣有假山之類。這郎中站了片刻,便見一個丫鬟從假山後頭繞出來,低著頭道:「麻煩先生給我也診診脈罷。」說著遞了一隻絞絲銀鐲子過來。

    這鐲子有一兩重,郎中打量下,見不過是個生得秀麗的丫鬟,雖知有些不妥,但貪那銀子,何況不過是診脈罷了,便隔了衣袖搭了那丫鬟的脈,靜心診了片刻,不由得有些變了臉色:「姑娘的癸水幾時來的?」

    那丫鬟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可是,可是真----遲了七八日了。」

    「姑娘有一個月的身孕了。」郎中額頭上已經冒出汗來,原想著不過是個小病罷了,誰知道就診出有孕來。也等不得原來的丫鬟回來送他出去,拔腳就要走。卻是那秀麗的丫鬟攔住了去路,哭道:「先生給我開副藥打了罷。」

    「姑娘莫說了,小人可不敢!」郎中滿頭冷汗,恨不得捂住這丫鬟的嘴,把銀鐲子往她手裡一塞,連忙想跑,一回身,卻見采芝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皺著眉道:「秀書姑娘,你跑到夏軒來做什麼?」

    秀書是聽說今日采芝院子裡請郎中,所以偷偷過來求郎中診脈的,這時候看見采芝站在眼前,真是嚇得面目改色,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采芝姑娘饒命!」

    采芝眼裡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得意,低低道:「秀書姑娘說什麼呢?在這裡不怕被人看見麼?起來到我屋裡說罷。」

    第150章棄舊情各取所需

    秀書有些茫然地隨著采芝進了屋中,至於那郎中說了些什麼,卻是一句也沒有聽見。采芝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微微冷笑道:「秀書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秀書嘴唇動了動,從喉嚨里擠出點聲音來,沙啞難聽,卻是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采芝心裡一陣快意,突然道:「這孩子是誰的?」

    秀書猛打了個冷戰,慌亂地道:「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轉身要走。采芝也不攔她,只冷冷道:「你出了這屋子又怎樣?難道人就不知道了?被世子妃知道,看你能不能活。」

    「你----」秀書嘴唇哆嗦著,終於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姑娘口下超生,別說出去,我一輩子念著姑娘的好處,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姑娘!」

    采芝俯視著她,輕輕冷笑:「我縱不說,再有一兩個月你可還瞞得住?到時候還不是一個死?如今趁我的丫頭不在,你快些說了,或者還有法可想。」

    秀書只覺得心裡一片空白。她原是永順伯採買來的樂女,用來籠絡渝州及附近州府的官員們的。後頭趙燕恆借著送親的名義到渝州,永順伯發現他竟是來打探清查自己的,不由得有些猝不及防,想著送個眼線到他身邊,但趙燕恆滑不留手,對於歌伎舞伎竟是一律不收,只說昀郡王不許。這麼著沒了辦法,永順伯才想出了賣身葬父這一招。

    既說是的女兒家賣身,自必是要挑個處子才不致露出破綻,秀書就是因了這個被挑上的。論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她學得都不錯,且姿容既秀麗,又不致絕色讓人心生懷疑,只是她原是樂女,並未來得及學如何做個出色的細作。幸而永順伯也沒指望用她去刺殺趙燕恆,只是讓她將趙燕恆每日見了些什麼人這樣的消息傳給他知曉罷了。

    初時秀書惶恐不安,只是她的妹妹還在永順伯手中,並不敢不聽從。後頭她離了渝州到了京城,就被隔絕了與永順伯的聯繫,心反而慢慢定了。她自覺尚未替永順伯做什麼大事----實在趙燕恆在渝州也不曾見過多少人,教她拿什麼消息傳出去呢----若能就此伺候了趙燕恆這個郡王世子,豈不是更好的前程?便是說起人才來,趙燕恆年輕英俊,也比永順伯更強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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