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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不過是給你端杯茶而已。」綺年笑笑,「我都四個月了,太醫都說胎氣穩固,端個茶還累著了不成?那農家裡挺著大肚子還下地干農活呢,怕什麼。」她身體底子好,比之一般閨秀結實很多,除了太子出事那陣兒擔憂勞神之外,太醫對她很滿意,直說只要胎兒別補得過大,將來生產不難。
趙燕恆也笑了,小心地把她摟在腿上坐下:「胡鬧!如今不是已經去修剪花枝子了?我看再要不管,你是不是也要扛把鋤頭去下地?」
「閒著無事活動一下罷了。」綺年摸摸他臉,「真要扛鋤頭也不用下地,待這些花都謝了,我去挖個洞葬花。不說這些,看你又皺著眉,是不是有什麼事?」
趙燕恆如今並沒有什麼事瞞她:「永順伯反了。」
「反了?」綺年嚇一跳,「不是連他府里都圍起來了,怎麼反的?」
「押解上京的路上被人劫了。他竟然養了幾千兵馬,直接搶了人退進了渝蜀的山裡。」巴蜀之地十萬大山,幾千人往裡頭一退,還真是沒法找,「皇上大怒,下令兩地知府全力緝拿。不過----只怕難。」
「那我收留林家人,會不會給你惹麻煩……」綺年很是歉意。
「那倒無妨。」趙燕恆拍拍她的手,「林家是怎麼回事,皇上心裡十分明白,否則也不至說罪不及婦孺,按說謀害皇子,滿門抄斬都是一定的。再者幾個女子,又病的病弱的弱,不算什麼。就是永順伯這一反,皇上震怒,已經定了抄斬,家中的女眷是全不得活了。東陽侯府也不得好,若不是當初秦楓是太后親自選的,恐怕這次還要受點牽連呢。」忽然笑了笑,「不過,秦楓的事卻是王妃在太后面前提起來的,這事,皇后娘娘已經在皇上面前透了風了,皇上今日召見父王,隱隱地也提了一句,說兒女親事還是由當家人做主的好,尤其是嫁女之事,後宅女子不知外事,男子到底好不好她們不能知曉,多有許錯了人的。」
這就是隱晦地對秦王妃表示不滿了。秦楓到底是大長公主的孫女,如今反了一個永順伯,把自己姑母的孫女也要殺掉,皇帝也怪尷尬的。他不好去埋怨太后,自然就只有遷怒於說媒的秦王妃了。
綺年表示對此樂見其成,有幾分幸災樂禍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來:「那,二妹妹的親事,王妃就不能插手了吧?」
趙燕恆一笑:「多半便宜了張家小子了。」昀郡王之前是懷疑趙燕好有什麼私相授受的事,如今疑心去了,又看張執確實是個不錯的,門第上也合適,自然心裡就願意了,「你往張家遞個信兒,托個親近些的媒人上門提一提罷。」
「那就讓韓伯母或者許伯母來。」綺年早就想好了,「許伯母人最端正,韓伯母是從小看著玉如長大的,替她的小叔做媒也順理成章,無論哪位都成。」
「這事你安排便是。」趙燕恆點點頭,又想起一事,「前些日子碰著永安侯世子,聽他的意思要跟咱們做親戚了,我想你家小表妹跟國潤的事也好說起來了。」
永安侯世子,就是尚了公主的那位探花郎,孟燁的大哥,他說的便是孟涓與吳知雱的親事。吳若釗權衡之後,還是替兒子定下了這門親,畢竟如今這親事對吳知雱有百利而無一害,至於將來萬一有什麼變故的時候----難道還能指著庶子媳婦家救命不成?
只是吳知雱如今還是個白身呢,預備著明年下場去考秀才,若考出來了,再提成親的事也好聽些。永安侯夫人極重名聲,並不願人說她不給庶女尋好親事,竟然嫁個白身之類的話。
「舅母早就想提這事了,只是礙著雪表妹至今還沒動靜呢……」吳知雪自跟秦家退了親之後一直沒尋到合適的,鄭氏一邊為著大女兒成了太子良娣又有了孕而歡喜,一邊也為小女兒至今沒動靜擔憂。
「先把親事定下來,國潤也是要考功名的,並不是說就急著成親,前頭國廷還沒辦親事呢。還要後年才有春闈,至少要等到那時候。」按照金國秀當初的說法,總要金國廷考出進士來,才好風風光光地迎娶孔家姑娘。
綺年點著頭答應。趙燕恆摸摸她微凸的小腹,很是憧憬:「不知道咱們的孩兒是什麼樣子。若是兒子,一定要文武雙全,若是女兒,就要才貌出眾。」
「你想得美呢。」綺年好笑,「文武雙全也就罷了,只要孩子不笨,還能教得出來。這才貌誰敢打包票?容貌那是老天爺給的,生出來若長得不美,你難道還能換一個不成?」
「胡說!」趙燕恆蠻橫地圈住妻子的腰,「我們的女兒自然是美貌的。」
綺年笑而不答。兩人膩歪了一會兒,就聽外屋如鸝笑道:「宮嬤嬤怎麼來了?」
趙燕恆頓時眉頭一皺:「要不要我打發了她?」
「就放著罷。」綺年扯著他領口上的玉扣子玩,「這會打發回去,掃了大長公主的臉面也不好,你犯不著得罪她。橫豎沒人搭理她,隨便她去折騰,看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趙燕恆皺著眉:「聽說她最近跟林秀書攪在一起了?」
「嗯,說秀書畫出來的花樣子格外好看,果然是讀過書的人,花樣子不俗氣,中了王妃的意,時常借了去給王妃刺繡。」綺年懶得理睬,「如今永順伯都倒了,林秀書也沒了靠山,我打算過幾天找個藉口把她打發到莊子上去算了,所以這幾天也沒理她,隨便她到丹園討好去。」
宮嬤嬤笑答道:「王妃叫我過來看看,世子妃有孕可不能用螃蟹這等寒涼之物,恐你們年紀小沒生養過不知輕重,所以來叮囑一句。這盒子裡是東陽侯府送來的jú花糕jú花餅,王妃叫給世子妃送來的。」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綺年輕輕說了一句,從趙燕恆膝上站起來,「我去打發了她。」自己打帘子走出去,「辛苦嬤嬤了。如鴛,把糕餅給夏軒和秋蘅齋各分一份,跟她們說是王妃賞的。」
「這何勞世子妃操心。」宮嬤嬤連忙道,「這裡還有兩份,老奴一會兒就給雲姨娘和采芝姑娘送去,王妃說了,jú花糕不多,只有世子妃這裡有。」
「那就替我先謝過王妃,明兒一早我去給王妃請安的時候再親自道謝。」
宮嬤嬤連忙躬身答應,又笑道:「上回秀書姑娘給王妃畫的那個jú花樣子針線房繡了出來,王妃十分喜歡,想著叫秀書姑娘過去再給王妃畫副梅花和水仙的,世子妃看----」
綺年笑了笑:「王妃用得著她,儘管把人帶過去就是,就是不回來也使得的,我叫人把身契送過去就是。」
「這哪裡能成呢……」宮嬤嬤陪著笑道,「王妃不過是偶爾用她一次,怎能帶走世子妃這裡的人。老奴先告退了。」若是把秀書直接放在了丹園,那還有什麼用。
「世子妃,奴婢去跟小雪姐姐說一聲,今兒晚上盯住了秀書。」如鸝自告奮勇,一溜煙跑去找小雪了。
趙燕恆從屋裡出來:「若不是永順伯送的人,倒真是把人給丹園就是了。」拉了綺年的手,「以後宮嬤嬤再過來,你只管說乏了,連見也別見。這些宮裡出來的老東西,陰私的手段不少,甚至有在衣裳里fèng上些藥物,讓人聞久了就傷身的。宮裡的嬪妃難生養,頗有些是被這些老貨害的。」
「嗯,我防著呢,所以每回她來,我都離得遠遠的。再有楊嬤嬤一直盯著她,她房裡的擺設都是極簡單的,藏不住東西。」另外她每隔半個月就請太醫來診一次脈,若有什麼變化也能提早發現。
趙燕恆輕輕哼了一聲,手覆上綺年肚子:「這jú花糕拿出去,驗過了若無毒就分給下人們吃了。誰若要害我們的孩兒,別怪我翻臉無情!」
宮嬤嬤自節氣居正院出來,先去了秋蘅齋見了怡雲,然後去了夏軒。
夏軒如今比秋蘅齋還安靜。前些日子綺年特意給秋蘅齋送了兩個活潑的小丫鬟過去,叫她們逗著怡雲說話的,因此怡雲院子裡倒比從前多了些活氣,反是夏軒這裡,三個通房只剩采芝一個,還是被綺年暗地裡禁了足的,連伺候的丫鬟都沒精打采,走進去竟然聽不見點聲音。
宮嬤嬤悄悄進去,外屋裡竟連個丫鬟都沒有,只有采芝獨自坐在裡屋,借著天光繡一雙鞋面。宮嬤嬤悄眼看過去,是一雙石青面子繡了大紅杜鵑花的睡鞋,瞧著采芝繡完一個花瓣,便笑道:「采芝姑娘真是好針線,難怪從前能做世子身邊的大丫鬟呢。」
采芝抬頭見是宮嬤嬤,臉上並不見笑容,只欠了欠身道:「嬤嬤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