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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就是二妹妹的親事……」綺年笑嘻嘻的,也不在乎昀郡王皺著眉頭,「說起來三妹妹出嫁都幾個月了,二妹妹的親事也該早些定下來才是。」
昀郡王冷著臉:「張家的事可是你提起來的?」
「是。」綺年一臉的乖巧,「按說父王和王妃在,沒有兒媳說話的份兒;且也有人勸過兒媳,說兒媳若插了手,將來但有個不如意,這過錯就都是兒媳的。不過兒媳想著,古人還說內舉不避親呢,兒媳若不知道張家好也就罷了,若知道了卻不說,為了自己少些麻煩就對二妹妹的親事置若罔聞,倒不像一家人了。」
昀郡王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他身邊的女人,從自己的母親老王妃、父親的側妃們,到如今的秦王妃和魏側妃乃至肖側妃,都不會說話如此直白,若細細想起來,倒是當初呂王妃的性情有些相似。只是那時候是自己的王妃,總嫌她說話太過直露不夠文雅,如今聽兒媳這樣講話,一時倒不由得有些感慨,嘆道:「你倒有些像恆兒的生母----罷了,好兒的親事我自有定論,你且下去罷。」
話說到這份上,綺年自然不會再賴著不走了,當即一福身:「兒媳告退,父王莫忘記用綠豆湯。」便退出了書房。
昀郡王獨自一人在書房裡,將那碗綠豆蓮子湯看了半晌,端起來一氣灌了下去。綠豆湯用井水拔過了,入口涼潤清甜又不過分地冷,入了喉中便是一路清涼下去,頓時驅了些暑氣。昀郡王用完了湯,轉身走到書房裡頭,找了半晌,不知從哪個書架後頭摸出一卷蓋著厚厚灰塵的紙來,打開來裡頭是一副畫,畫上的女子身穿紅衣,手拈花枝倚欄而立,但不知怎麼的,卻只剛畫了一半,並未上色。
昀郡王低頭看著畫,不禁苦笑。當初呂王妃剛嫁進來之時,他也曾想著琴瑟和鳴,只是呂王妃不愛紅裝愛武裝,當初讓她拈花而立,自己為她繪一幅小像,她卻只站了半個時辰便不耐煩起來,這幅小像遂也沒有繪成,扔在這裡已然有二十幾年了。呂王妃去後,他也從未想過要拿出來看看,今夜卻想起來了。
紙色已然發黃,上頭的人卻是活靈活現的,甚至連臉上那股子不大耐煩的模樣都躍然紙上。昀郡王看了片刻,深深嘆了口氣,把紙又卷了起來,塞回了原處……
第144章珠胎貴不期而結
皇長子失蹤的事,皇帝也壓了下來,只暗地裡派人去調查,可是這事怎麼也不能瞞著金國秀的。綺年想了半天,還是自己先去了皇長子府上----金國秀有孕的事說不準只有皇后知道,皇帝知不知道還兩說呢,萬一來個人冒冒失失張口就說了,金國秀受驚過甚失了孩子可怎麼辦!
綺年先拿了趙燕恆的帖子,叫人去太醫院請了常給金國秀診平安脈的鐘太醫,這才敢去皇長子府。隨月見她帶了鐘太醫進來,不由得面露疑惑。綺年不好跟她說什麼,先請鐘太醫在外廳稍候,這才進去見金國秀。
金國秀早聽見丫鬟說郡王世子妃帶了鐘太醫來,待綺年進來便瞧著她:「有什麼不好的事要告訴我?是殿下?」
綺年心裡暗嘆,知道是瞞不住她的,只得把事情撿簡單的慢慢說了,一邊說一邊觀察金國秀的臉色,但見金國秀雖然變了面色,但並沒有什麼大驚大悲的樣子,心裡稍稍鬆了一點,低聲道:「世子已經趕過去,正妃千萬顧及肚子裡的孩子,不要過於擔憂。」
金國秀並不聽這些,只問:「只是失蹤?」
「消息傳來時,只說是失蹤。」綺年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沒見到屍首,就還有一絲希望。
金國秀吁了口氣,微微閉上眼睛道:「叫吳家人瞞住吳惠側妃,她經不起這個。」吳知霞的胎兒還不到三個月,心志更比不得金國秀堅定。
「我這就叫人去吳家。」綺年想了想,「還是讓鐘太醫在府上留一日罷?」
「留一日也好。」金國秀只想了想就做出了決定,「讓鐘太醫回稟宮裡,就說我有身孕了。」
「這時候----」綺年不是太明白。瞞了那麼久,這種時候那些人對付了皇長子,不是正好騰出手來對付金國秀麼?
「讓他們知道我有身孕,或者會打亂他們的計劃,給殿下再多幾分生機。」金國秀簡單地說完,吩咐隨月,「請鐘太醫進來給我診脈。」
金國秀主意已決,綺年當然不能再說什麼,話已送到,也就起身告辭。上了馬車,先叫如菱回吳家找李氏,務必把這事死死瞞住吳知霞。不過吳知霞最近沉浸在有孕的喜悅里,要瞞住她也不是什麼難事。
大約天氣實在太熱,加上心中有事,綺年一路在馬車裡顛回郡王府,只覺得自己中暑了,一陣陣的頭暈噁心。如鴛如鸝扶著她剛進了節氣居,就見白露等在門口,滿臉焦急之色,見了她忙迎上來低聲道:「采芝病了,這會兒燒得滾燙,奴婢請了大夫來診脈,說是風寒加五內鬱積。王妃也來了,這會兒正在屋裡呢。」
秦王妃自然是來找事的。綺年不由得皺起眉頭:「不是說讓丫鬟仔細看著?怎麼病成這樣才知道?」
白露低頭道:「采芝從那日回去就把自己鎖在屋裡不許人進去,後頭到了晚上才肯吃飯。這幾日飯倒是都用的,小丫頭們以為沒事了,誰知道今日天大亮了還沒起身,進去看時已經燒得額頭滾燙了。」
敢情這是折騰了幾天生生把自己折騰病了麼?只可惜她不知道趙燕恆昨夜就離京了吧?綺年心裡冷笑,但身上難受,也懶得多說什麼,只扶了如鴛的手進屋裡去。果然秦王妃坐在屋裡,見綺年回來眉頭一皺:「世子妃這是怎麼了?」
「去皇長子府上探望了皇子妃。」綺年勉強福身下去,「王妃怎麼過來了?」
「再不過來,怕是世子的侍妾通房都要保不住了。」秦王妃也不發話讓綺年起身,「先是紫菀,再是香藥,如今采芝也病成這樣了,傳出去外頭豈不是要議論世子妃苛待妾侍?郡王府素來寬厚,可當不起這個名聲。」
綺年蹲在地上,覺得屋子裡被秦王妃帶進一股香味兒來,更沖得噁心了,勉強忍著道:「是下頭伺候的丫鬟們不精心,兒媳自當處置她們。」
秦王妃輕輕冷笑了一聲:「說起來,世子妃這進門也快一年了,至今都沒個動靜。世子已經二十七了,這時候還沒有子嗣成何體統?我聽說世子妃小日子的時候也把世子攬在自己屋裡?這樣的爭風吃醋,比那小家子的婦人還不如!怎麼當得世子妃?將來世子承了郡王位,還要立側妃庶妃,難不成那時候你也這樣的爭風嫉妒?」
綺年實在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了,而且胸口一陣陣作嘔,只得扶著如鴛的手自己站了起來。秦王妃身後的魏紫立刻道:「王妃還沒有讓世子妃站起來,世子妃未免太不知禮數了。」
綺年才想說話,一開口終於忍不住,嘩地一聲吐了出來。秦王妃離得近,裙子上都被濺上了幾點,不由得變了臉色怒道:「世子妃,你真當本王妃就不能處置你麼?」
綺年這時候倒隱約想到了點什麼,有氣無力地道:「王妃見諒。白露請王妃到別的屋裡更衣,把這裡打掃一下。」
天氣熱,屋子裡的氣味實在熏人,秦王妃素來愛潔,裙腳上被濺上了這些東西真是無法忍耐,只得先去更衣。綺年由如鴛如鸝兩人扶著進了自己臥房,接了水漱漱口,問道:「給采芝診脈的大夫還在不在?請他過來給我也診一診。」
如鸝飛一般去了,一會兒帶過來一個中年郎中。如鴛早立起屏風,又把綺年手上搭了一塊薄綾子,才請那郎中過來診脈。那郎中兩指按了脈門細診片刻,又叫綺年換了一隻手再診了診,便滿面笑容起身道:「恭喜恭喜,這是喜脈,有一個多月了。」
如鴛如鸝喜出望外,如鸝扯著那郎中道:「可是準的?」
郎中笑道:「小人雖醫術淺薄,喜脈還是診得出的。姑娘若是不信,可再請平日裡常來診脈的大夫再診一診,或者更為準確。不過依小人看,十之八九是不錯的。」
綺年在屏風後頭也愣了。雖說自五月里夫妻兩個就不再有意避孕了,但也沒想到居然懷得這麼快。如鴛連忙封了二兩銀子將那郎中送走,回頭笑道:「還是請平日裡相熟的太醫再來診一次罷?」
綺年有些走神地點了點頭,抬頭見秦王妃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連忙撐起身道:「王妃----」
秦王妃臉上忽地換了笑容,走過來按住她道:「快別起來,有了喜是大事。魏紫,拿著王爺的名帖去太醫院請人來給世子妃再診一診。」
既拿了郡王的名帖,太醫院自然立刻就派了一名精於婦科的太醫過來,仔細給綺年診過了脈便起身道:「恭喜王妃,恭喜世子妃,世子有喜已一月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