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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抿嘴一笑:「倒是順利,皇長子妃還替我解決了個問題。」將今日的事一一說了,「不管洛紅是個什麼底細,總歸不在咱們身邊就無妨。過幾日二舅母就將表姐接回家去,且看那些人會怎樣吧。」
綺年說這話的時候,倒沒想到事情後來會朝著她未曾料到的方向去走。
兩日之後,吳惠側妃被接回娘家養病,京城裡不免就有人傳皇長子妻妾不合。更有甚者,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皇長子連自己後宅都不能寧靜,怎堪被立為太子呢?
這話說得頗有意思。倘以後宅而論,三皇子至今尚未娶妻,未婚妻子還在娘家養病呢。真論後宅和睦的,那只有二皇子了。
綺年再次登皇長子府的大門,送了一盒養胎藥,坐著陪金國秀說了幾句話。天氣熱,孕婦又不敢用冰,金國秀縱然是再沉穩的人,也不免有些煩躁無聊,倒盼著綺年來陪她說說話兒。
「洛紅在正妃這裡還安分?」
隨月笑著回答:「每日裡就是打絡子,瞧著還安分。」諒她也不敢不安分,這可是皇長子府。
「聽說宮裡前些日子來人了?」太后聽說大孫子妻妾不和,心裡不大痛快,派了個嬤嬤來。
金國秀淡淡一笑:「我如今每日都要在小佛堂里誦經持齋,不好見外人。」這天氣熱穿得薄,見了怎麼藏得住肚子。好在太后不是那很刁難人的,聽說孫媳婦為了孫子在吃齋念佛,倒也罷了。
綺年正要找點兒高興的事跟她講講,外頭有丫鬟來報:「郡王府來人接世子妃回去呢。」
綺年有幾分驚異。她出來時間並不長,什麼事能讓人來催她回去?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告辭。一回了節氣居,就見趙燕恆指揮著人在收拾行李,見她回來,臉色陰沉地揮了眾人出去,沉聲道:「皇長子遇刺失蹤了。」
綺年吃了一驚,看看他的表情:「不是計劃……」
趙燕恆搖了搖頭。確實,在皇長子的計劃里是有這麼一節的,倘若覺得事有疑惑,便報個遇刺失蹤,好叫幕後的那些人都跳出來,如此周鎮撫或者能抓住更多的破綻。但這次卻不是計劃內的,因此甚至沒有公開,只是一邊急報皇帝,一邊飛鴿傳書報到趙燕恆這裡來。
「那怎麼辦?」綺年也慌了。皇長子府里還有兩個孕婦呢!這樣的消息若讓她們兩個知道了,說不準立刻就會受刺激小產的。
「我要立刻去那邊。」趙燕恆沉聲道,「報給皇上的消息今夜才會到,最早明日皇上才能派人過去,我得搶在前頭,否則萬一被人做了手腳,那皇長子就真的危險了。現在還只是失蹤,或者人還沒有----退一步說,即使有個萬一,還有善後和緝拿兇手的事,還有沿河的災民……」
綺年使勁鎮定了一下,吩咐如鴛:「立刻把鋪子裡兩位掌柜請來。」轉身對趙燕恆解釋,「你過去了,少不得要用錢用糧。那地方離山西近些,若是能讓那位幫幫忙,事情或許好辦得多。」綺年指的是當初她救過孩子的那一家,本想著人家友情出讓了兩個鋪子這事就扯平了,只到了如今少不得要厚著臉皮再麻煩人家一回。
洪掌柜和葉掌柜不知為了什麼事綺年急著要找他們,連忙趕了來。綺年自不能對他們說是皇長子失蹤,只說趙燕恆要去黃河決堤一帶安撫災民,想要請他們代為向山西那位討個人情,或者有借用錢糧的時候。洪葉二人聽了都是包拍胸脯,最後決定洪掌柜急去山西通知,葉掌柜跟著趙燕恆馬上上路。綺年免不了又要對二人謝了又謝,倒弄得這兩個不好意思起來。
趙燕恆也沒阻攔,畢竟他過去了誰知道是會遇上什麼事,若能方便調動錢糧自是有益無害:「倒是如何瞞住父王和王妃那邊比較麻煩----」
「為什麼要瞞著父王?」綺年搖搖頭,「我想父王也不是那樣莽撞的人。且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若被父王知道了豈不難過?若怕父王阻攔,或者留一封信由我轉交父王,或者待你走了我去與父王說。」
趙燕恆沉吟片刻,坐下來匆匆糙成一封簡訊:「父王若再問什麼,你答他就是。」
此時簡單的行李已經打好,立秋立夏都要跟著去。為免引起秦王妃注意,綺年不好送他,只能在節氣居門口就停了腳步:「一切小心。」這次只怕比上次跟著秦楓去送親還要危險些,那些人連皇長子都敢刺殺,再刺殺一個郡王世子又差什麼呢。
趙燕恆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放心。」轉身走了。
綺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回房怔怔坐了良久,直到如鴛進來小聲道:「世子妃,該用晚飯了。」她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王爺回來了麼?」
「回來了,在肖側妃屋裡。」
「王爺若去了書房立刻來報我。」綺年覺得半點都沒有胃口,「讓白露她們管束好下邊的人,誰也不許亂說一個字!」
「是。今兒行李都是我和白露姐姐收拾的,並沒讓下頭的人插手,只怕她們還都不知道呢。」如鴛一邊說一邊往桌子上擺著飯菜,「世子妃還得吃一點呢,今兒白天也折騰累了。」
綺年慢吞吞地移到桌前,拿起筷子來只覺得反胃,嘆口氣又扔下了:「有沒有點兒酸酸涼涼的東西?拌個三色雞絲來吧。」
如鴛趕緊去了小廚房,好在這東西也不難為,片刻之後拿了上來,綺年就著這碟雞絲用了一碗粥就實在吃不下去了。聽如菱來報說昀郡王去了書房,趕緊拿了趙燕恆的信去求見。
昀郡王拿著趙燕恆的那封短箋,越看臉色越是陰沉,反覆看了兩遍才冷聲道:「恆兒已經走了?」
「是。」綺年微微低頭,「事發突然,世子來不及稟報父王,所以留信命兒媳轉稟父王,先走了。」
昀郡王冷笑:「既是都去了,還要告訴我做什麼!」
「世子怕父王不知他去向心中擔憂,所以----」
昀郡王一拍桌子:「難道我知道了就不擔憂?誰讓他去的!」
綺年知道昀郡王是不贊同捲入儲位之爭的。以郡王之尊,只要沒有謀反的大罪,這個位置是穩穩的。可若是在立儲之事上站錯了隊,那雖然不是謀反,可也差不多了。新帝上位跟你秋後算帳,絕對不會客氣的。
「父王,如今這事,已經不容我們置身在外了。」綺年來之前就仔細思索了一番,這時候回答起昀郡王來倒也不慌,「不是兒媳小人之心,單說當初恆山伯世子求娶二妹妹之事,就不容兒媳不疑心。鄭家何以拼著結仇也要與我們結親?兒媳覺得無非是拉攏罷了。以恆山伯府如今之盛,還要拉攏我們做什麼?不過是為了三皇子。再往前頭說,當初香藥也是恆山伯世子送來的……」
昀郡王沉默了,良久方道:「這些都是恆兒與你說的?」
「是。」綺年對昀郡王這種思維方式很有些腹誹。照昀郡王的觀念,這種與政治有點關係的想法都是男人想出來的,女人知道的不過是後宅里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界。或許就是因為他這種沙文主義的觀念根深蒂固,才會被秦王妃欺騙了那麼久。不過綺年也不想與他爭辯,說是趙燕恆的想法也沒錯,反正他們一向是共同討論的。
「世子的意思,還要父王幫他隱瞞此事……」
昀郡王隨手把那封短箋放到燭火上燒了:「你回去罷,管束好下人就是。」略頓了頓道,「這些日子你管家還算有條理,不得懈怠。」
「是。」綺年難得他一句誇獎,把自己隨身帶來的綠豆蓮子湯拿出來,「天氣炎熱,書房裡不好大量用冰,父王喝些綠豆湯解解暑,莫因世子的事太過焦急了。」
昀郡王看看桌上的湯,表情古怪:「你倒想得周到,難道不著急?」
綺年欠身道:「兒媳再著急,外頭也是世子的事,兒媳能做的不過是照顧好家中,讓世子無後顧之憂罷了。若因憂心世子疏忽了旁的事,那非但與世子無益,反而是有損了。」
昀郡王看了她片刻,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揮了揮手:「你們都是有主意的,去罷,橫豎我也是管不了的。」
綺年心裡暗暗有幾分好笑。不管今古,其實做父母的都差不多,都會有這樣無奈的口氣。不過臉上她可不敢顯出來,陪著笑道:「兒媳還有件事忍不住想問問父王。」
昀郡王有兒媳的時間不長,秦采雖然從前常見他,且還是叫姨父的,但嫁過來之後也是畢恭畢敬的對他敬而遠之,似綺年這樣死皮賴臉的著實沒見過,不由皺眉道:「還有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