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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白露想了想道:「那也得買回來,否則也太有損王府的顏面,何況也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事兒。」
綺年點點頭:「讓立秋幫我勻個人盯著張管事。」
白露連忙答應,見綺年起身忍不住問道:「但是周管事即使買回幾百斤米來,仍舊不夠……」
綺年笑笑:「所以我得去找王爺和王妃,把這規矩改改啊。」
「端午節下人們不再發粽子了?」秦王妃眉心擰成一團,「不過是每人兩斤粽子罷了。雖說是下人,但一年到頭辛苦,這樣的節間怎能不加賞賜?世子妃有節儉之心是好的,但也不可過於苛刻了。郡王府有郡王府的氣派,苛待下人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昀郡王在一邊沒說話,但看臉上的表情顯然是贊同秦王妃的。綺年垂著手靜靜聽秦王妃教訓完,笑了一笑道:「王妃誤會了,兒媳並沒有剋扣下人的意思,只是兒媳想著,府里下人們等級不同,若是每人都發兩斤粽子,未免那些等級高些的人覺得不公,若是另加賞賜,又多添了許多事情,又是採買又是發放,還怕出了岔子,以致一個節間大家都忙亂得不堪。」
昀郡王微微抬了抬眼皮:「那依你說如何辦理?」
綺年欠身道:「兒媳想,不如每年正月,端陽,中秋這三節,當月的月例銀子每人多加半月的。這樣只忙帳房一處,便省了採買上來來回回的折騰,萬一忘記了哪一樣反為不美。」
秦王妃眼色微微一冷,卻半開玩笑似地道:「原來是你想偷懶了?」
綺年也回她一笑:「王妃別笑話,兒媳從前在家裡雖然也學過理事,終究不過是幾十人的事情罷了。如今管了王府里的事,這數百近千的人,兒媳想著,若是不省些事情,怕是真不好應付。萬一出了什麼紕漏,兒媳只怕丟了王府的臉面。」
秦王妃唇角微微一撇:「這端陽節間食粽是習俗,不只是王府食用,還要向各親友家相送,難道也能送點銀子就罷了?」
「親友家所送的節禮自然不可少,但兒媳已經查過帳目,每年各院食用及贈送親友的,不過四五百斤,倒是發給下人們的,有千餘斤之數。這裡頭,廚房裡的人包粽蒸粽,採買上大量買入,蒸好再逐一下發……」
綺年還沒說完,昀郡王已經覺得麻煩了。他平素不管後宅的事,還真不知道一個粽子還有這麼多的麻煩,頓時覺得綺年的說法頗有道理,擺了擺手道:「就照你說的做罷,這樣也好,下人們等級不同,年節賞賜自然也該不同,據月例發放,有道理。」
綺年趕緊福身道:「兒媳不敢瞞著父王,兒媳也是今日才知道這節前採買竟如此困難,此時便是要千斤糯米都是難的,所以兒媳想,何必再給採買上添這些麻煩,不如直接發了銀子,由著他們愛什麼就去買什麼。」
昀郡王對這些事並不十分在意,點頭道:「你這法子確實不錯,就依著這法子辦罷,總以方便為主,你瞧著添減就是。」起身向秦王妃道,「我還要出去,這些節禮的事,周氏剛剛接手,你也幫她瞧著些。」
秦王妃的臉色不由得就有些難看,但還是得起身將昀郡王送了出去,綺年又說了幾件小事,也就告辭了。秦王妃看著她走出去,不由得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想不到她竟然能想出這法子,王爺竟然也點頭了!」
魏紫小心地道:「那,那千餘斤糯米――」
「不過幾十兩銀子。」秦王妃冷著臉,「叫張管事去米店裡提回來,隨便轉手賣給誰就是了!」
魏紫答應一聲,小聲道:「那節禮的事兒……」
秦王妃恨恨道:「王爺都發了話,且這樣的事,若出了紕漏,丟臉的不只是她,少不得我也得仔細看看。」
魏紫覷著她的神色,低聲道:「王妃,秦嬤嬤走時說過――」
秦王妃打斷她:「我知道嬤嬤是什麼意思,可是我等得,平兒等不得!她此時幸而是沒有兒子,若是一朝生下嫡子,這世子之位,平兒就再也別想到手了!若是再讓她把管家的權全部接了過去,那我和平兒就只能任人宰割了。那節氣居已經難以把手伸進去,難道還要把整個王府都讓給他們不成?只恨我實在太輕敵了,被趙燕恆騙了這些年,竟然在他的親事上栽了大跟頭……」
魏紫不敢再勸她,只能輕輕替她捶著肩安慰道:「好在府里下人都是忠於王妃的。」
秦王妃嘆道:「沒用。節氣居里伸不進手去,想做什麼都難了。原本還有個紫菀和小蝶,想不到都被處置了……兩個蠢材!」
魏紫不敢說話。秦王妃生了半日的氣,冷聲道:「自打她進門,世子可去過別人屋裡?」
「沒有……」魏紫明知道說了會讓秦王妃生氣,還是不得不說。
「世子帶回來的那個秀書呢?」秦王妃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你想辦法周濟她些。」
「是,奴婢明白了。」
周管事採買回來的三百多斤糯米,把王府主子們食用的粽子和送的節禮總算敷衍過去了。綺年雖然賞了周管事十兩銀子,卻沒動張管事。下人中間都在傳,到底是郡王爺的辱兄弟,便是世子妃也動不得他。
端午節那日,趙燕恆也提前從衙門裡回來,合家團聚,在園子裡坐著喝雄黃酒吃粽子。
魏側妃心裡不怎麼痛快,大清早看見下人們來來往往地忙碌,就忍不住抱怨:「都是兒媳,既說世子妃忙不過來,怎麼也不見叫你去幫忙?」
秦采柔聲道:「兒媳也在孝中,所以――」
魏側妃氣惱道:「只消不出去應酬也就是了,在府中管家理事有什麼妨礙!」趙燕和差事當得好,是皇帝親口讚賞的,雖然暫時沒有升職,但賞了不少東西,可見前途是不差的。兒子這樣出色,兒媳卻沒有得到重用,她心裡自是不舒服。
秦采低頭不語。自從趙燕和去了一趟成都回來,魏側妃就漸漸地抱怨多了。畢竟是趙燕和的生母,又有個側妃的位份,她也只能聽著,心裡雖不耐煩,卻也不好反駁。
魏側妃抱怨了一回,見秦采只是答應,也覺無趣,便回了自己院子。剛坐定,朱鶴匆匆進來,湊著她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話。魏側妃眼睛一亮:「當真?這可好笑了,王爺的辱兄弟監守自盜?」
朱鶴連忙道:「側妃可別宣揚,王爺正惱著呢,世子妃都是獨個兒去書房跟王爺說的,若是咱們傳了出去――」
魏側妃笑道:「我自然知道這裡頭的利害。這個周氏,還當她怪老實的,沒想到竟敢拿王爺的辱兄弟開刀,你再去打聽打聽,看王爺是怎麼處置的?」
這會兒昀郡王的書房裡氣氛緊張,昀郡王看著放在自己眼前的東西,臉色難看:「怎知這是他偷盜府里的東西?不過是千餘斤米罷了,幾十兩銀子,他也拿得出來。」
「兒媳初時也覺得不信,琢磨著多半是張管事自己想做筆生意。但兒媳派人去米店問過,張管事正是以王府的名義在米店訂了這些米,當時正值端陽節前,米價上漲之時,而張管事賣米的價錢比買的價錢還要低些。這生意哪裡有這樣做的,豈不是明擺著賠錢?且兒媳去查過廚房的帳,這批米根本不曾入帳,全銷在其它東西上了。」綺年低著頭,「兒媳不能不想,因兒媳改了規矩,不像往年那般用這許多糯米,所以張管事就悄悄拿出去賣了。既是用不著,自然也無人知道,若不是兒媳莊子上的人去那糧油鋪子裡推銷莊子上產的油,這件事也就無人得知了。」
昀郡王臉色極其難看,自己的辱兄弟做出這樣的事來,實在不可思議。自己平日裡給他的賞賜不知有多少,怎麼就貪這幾十兩銀子呢?綺年瞧著他的臉色,小聲道:「兒媳想,或者還是父王審一審他?兒媳也怕他是有什麼隱情……」
「叫他進來!」
綺年退了出去。看著張管事被帶進書房,向如鴛道:「我們走吧,王爺自然會處置的。」
如鴛有些不放心道:「王爺會如何處置?」
「那自然要看張管事怎麼說了。」綺年輕鬆地道,「他要麼承認監守自盜,要麼就供出王妃來,反正無論是哪一樣都好,隨便他說罷。」
「可是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事兒,王爺怕是不會相信……」
「不會相信才最好。」綺年淡淡答道,「父王只要再往下問問,就能看出這裡頭的端倪來,這比張管事貪了幾十兩銀子還要麻煩。不管怎樣,張管事這個採買上的大管事是做不成了,只要有這個結果,我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