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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她絮絮叨叨,聽著像是在隨口埋怨,卻是一字字都指著關鍵之處,驚得秦王妃出了一身的冷汗,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貿然說話。肖側妃見機,拿帕子按著眼角低聲道:「只怕這麼一來,好兒的名聲----可怎麼再說親事呢?難道真像世子妃說的,就得被逼著許到恆山伯府去?」
昀郡王哼了一聲道:「我郡王府的姑娘,哪裡還有嫁不出去的?斷不能平白地受這場氣!什麼恆山伯府,這樣地無禮,還想要娶我的女兒?」
秦王妃低聲道:「說起來,恆山伯世子身份也不低,有了這樣事,必會對好兒心存歉疚,好兒嫁過去斷不會受氣的……」
綺年接口道:「可是這事被恆山伯府鬧成這樣,若二妹妹真許了過去,恐怕全京城的人都會以為這事是真的了,將來二妹妹還要不要出門呢?」
趙燕好低著頭,一來是害羞,二來是著急,拿帕子捂著臉就哭了起來。昀郡王心下不悅,向綺年道:「怎能當著好兒的面說這些話?不成體統!」
綺年知道昀郡王這話說的不光是自己,還有秦王妃,遂低頭道:「兒媳一時著急氣憤,失言了。」
秦王妃也知道昀郡王這話也捎帶著自己呢,也閉了口不再說話。肖側妃瞧了綺年一眼,扶了趙燕好先退下去了。等這娘兒兩個出了門,趙燕恆也回來了,躬身道:「父王放心,兒子已經把那帕子扔回給鄭琨,把他打發走了。恆山伯倒直說莽撞了,還要給父親擺酒賠罪,兒子想著越是糾纏怕外頭人傳得越不堪,索性一併推了。」
昀郡王皺著眉道:「你說的是,越是糾纏越說不清楚,推了也罷!只是鬧了這麼大陣勢,到底是被人知道了。」
趙燕恆笑道:「父王也不必太過擔憂,兒子叫人直接引著恆山伯父子去張府了,不消多久人也就都知道了。所謂清者自清,本是與咱們家沒關係的事,硬栽也栽不上來的。」
綺年聽說直接把人引到張家去了,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暗想這下真是鬧大了,但願冷玉如沉住了氣,不要因此再把胎鬧出什麼事來。可是事到如今,若不把這事捅出來,難保鄭家又要鬧什麼,到時候把趙燕好的名聲搞壞了,稀里糊塗的誰分得清,恐怕也只好嫁鄭琨了。
趙燕恆頓了頓,又道:「雖然這事不關二妹妹的事,但兒子想,外頭那些人的嘴誰知道會怎麼說,倒是二妹妹已經十六了,該快點把親事定下來才好,自然就沒有閒話了。」
昀郡王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綺年順口道:「不是聽說肖側妃前些日子相中了一家?」
秦王妃心裡窩火,聽了綺年的話倒陡然地幸災樂禍起來,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我沒記錯,肖氏說的似乎也正是張家。這倒好,若真許了張家,怕真是說不清楚了。」
昀郡王皺了皺眉,淡淡道:「不過是肖氏提了提,且不做數。你們做兄嫂的,也在外頭相看著些。」拂袖起身,「都散了罷。」走到門口又想起來,「周氏,如今王妃要守孝,身子也不好,說不得你要多擔當些了。不光是外頭的人情來往,就是府里這些事你也要擔當起來才是。」
秦王妃心裡一涼,知道到底是那釵子的事讓昀郡王疑心了,臉上卻不露,反而笑道:「正是呢。說起來有了世子妃,我也該卸下這管家的擔子享享清福了。」一邊說,一邊想到趙燕好跟張家的親事大約也會打了水漂,這才舒服了一點兒,笑吟吟道,「如今也就是好兒和平兒的親事尚未有著落,只等這兩件大事都辦了,我才真的再無心事,只等著抱孫子了。」
這句話是既刺了肖側妃又刺了綺年,昀郡王皺了皺眉,抬腳走了。綺年和趙燕恆也告退出來,一到丹園外頭,就有荷園的小丫鬟等在那裡請人了。趙燕恆自然不好去庶母的園子,綺年獨自去了,進屋就見趙燕好哭得眼睛都腫了,不由得嘆了口氣過去摟著她拍了拍道:「妹妹別哭,總算這事還栽不到妹妹頭上來。」
趙燕好哽咽道:「幸好嫂嫂提前叮囑了我,若是沒有林家妹妹,這會子恐怕說都說不清楚。」想起倘若自己跟張淳沒有換插釵子又會如何,不由得一陣後怕,「只是倒連累了張姑娘。」
綺年想起張家,也不由得頭疼,嘆道:「我已叫人去張家看了……」
肖側妃安慰了女兒幾句,拉著綺年走到外屋,低聲道:「這樣一鬧,跟張家的事可如何是好?聽著王爺的意思,是不肯了。」
「父王也並未現在就為二妹妹定下親事來,等這事過去,還可緩緩圖之,側妃別著急。」綺年將她也安慰了一番,心裡惦記著冷玉如,忙忙地回了節氣居。
果然派去打聽消息的人已經在等著了,見綺年回來連忙稟報:「張家鬧得家反宅亂的,張家淳姑娘要上吊自盡,幸而被救下來了。如今鬧成這樣,張二太太非要鄭家給個說法不可。」
綺年最關心冷玉如:「張少夫人呢?」
「聽說張少將軍把自己院子關得牢牢的,不准人吵到少夫人。」如菱也是一早就過去探望冷玉如的,「奴婢雖沒進去,卻見著了少夫人身邊的聽香,說是大夫用了藥,讓少夫人臥床靜養,這時候已經安穩些了。聽香姐姐也說了,少夫人叫奴婢給世子妃傳話,說她沒事的,讓世子妃不要擔心。」
綺年怎麼能不擔心呢。但是這時候張家鬧成這樣,她也不能上門去,只有暗暗祈禱冷玉如的胎千萬別有事。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見了綺年的祈禱,或者是老天憐憫冷玉如吃了太多的苦頭,四天之後,恆山伯府定下了世子鄭琨與張家姑娘的親事,先撿好日子下定,只等鄭琨守罷了妻孝就嫁過去。這件事既塵埃落定,冷玉如的心也能放下來好生養胎了。
如菱回來回報的時候,綺年正跟分香說話。分香是吳知雯打發過來的,也是向綺年報個信:「老爺給大爺謀的那個缺已經出來了,本還想等著兩位舅爺成了親再走,如今已經定下來,過了端午,初六就動身。」
綺年屈指一算:「那不是只有五天了?哥哥嫂子的東西可都備好了?」
分香抿嘴笑道:「都備好了。奶奶說,姑奶奶送來的那些成藥都是極有用的,一時之間想找都找不了那麼齊全,叫奴婢來給姑奶奶道謝呢。」說完了自己捂著嘴笑,「從前叫慣了表姑娘,如今叫姑奶奶,奴婢都覺得沒叫慣呢。」
綺年笑道:「你這丫頭,還是這麼嘴快。」分香從前就不如聽琴穩重,現在雖然長了幾歲,性子倒還是那樣,「哥哥嫂子身邊,現在就是你和聽琴在伺候了?」
分香點頭道:「那邊縣衙小,大爺說也帶不得許多人,如鶯姑娘是已經回成都老宅子去伺候七太太了。」拿出一個荷包,「這是如鶯姑娘走的時候托奴婢轉交姑奶奶的。」
綺年看看那荷包繡得十分精緻,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叫如鴛收了,又拿了兩錠十兩的元寶來賞了分香:「哥哥嫂子去得遠,只有你和聽琴跟著,這兩錠銀子你們二人每人一錠,今後哥哥嫂子我就只托給你們了。初六的時候,我去給哥哥嫂子送行。」
分香忙跪下接了道:「這都是奴婢們份內的事,姑奶奶放心,奴婢們一定盡心竭力。」
打發走了分香,綺年才能轉過來聽如菱的回報:「張家這兩天雖亂,少將軍卻只管把院子門關了讓少夫人養胎,比前幾日已好多了。」
綺年長長嘆了口氣:「玉如沒事就好,真是謝天謝地。」
正念了句佛,白露從外頭進來,道:「世子妃,奴婢有事回稟,廚房那裡出了些麻煩。」
自打那天昀郡王說叫綺年多擔當些,秦王妃直接就把家裡的事卸了一堆給綺年,首先就是廚房的事。綺年也不說別的,就叫白露去廚房上盯著這一塊事,聞言便道:「出什麼事了?」
白露臉帶怒容:「奴婢剛剛去廚下說端午節備粽子的事,誰知道一查,廚下的糯米根本不夠,總共也不過幾十斤。奴婢叫了廚房的管事來問他,他卻說世子妃不曾提前囑咐過,並沒有備。這時候離端午也只四天了,便是採買也不過能買到兩三百斤,根本頂不得什麼用呢。」
郡王府下人有數百之多,規矩是無論職位高低,每人兩斤粽子,這便是千餘斤。有些位高的管事還要再多給些,還有主子們食用的,加上來回人情節禮,因此到了端午節下,所用糯米至少需要千斤,兩三百斤只怕連主子們吃和走人情都不夠。白露說完了自己也有些愧疚:「奴婢原該早給世子妃提個醒的,只是每年節下都是提前十幾日就採買,奴婢竟然忘記了……」
「既然是舊例,廚房原該自己就備下。」綺年還有句話沒說,提前十幾日採買的話,那時候廚房的事還沒交到她手裡呢,「把廚房裡的管事都叫過來吧,這才剛接手幾天,就有人跳出來下絆子了,看來就是我想大家和氣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