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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邊都在睜眼說瞎話，但是態度卻很一致：息事寧人，阮家責備阮麒，郡王府勸導趙燕妤，把這事抹過去就好。綺年得了這口風，也就笑著起身：「沒表哥帶著，三妹妹這臉皮薄，估摸著都不好意思出屋門呢，我去瞧瞧她。」

    阮老太君並不多做挽留----本來今天也是來調解的，並不為來走親戚，便是在阮老太君這裡坐到天荒地老也不頂用的。

    阮麒作為國公世子，住的是阮海嶠從前住過的院子，極大的地方，花木扶疏，三月里有些已經開花，空氣中都有微香，倘若不是屋裡噼哩啪啦砸東西的聲音傳出來，還真是個好地方。

    綺年進去的時候，趙燕妤正在對姚黃髮脾氣：「我為什麼要先去請安？他呢？阮麒他人呢？他怎麼不來給我賠禮！」

    「若等他先來，你打傷婆婆身邊的丫鬟，難道也打算去賠罪？」

    趙燕妤一聽見綺年的聲音，嗖一下就跳了起來：「你來做什麼，來看我笑話不成！」

    綺年懶得跟她分辯什麼：「父王讓我來問問縣主，是打算和離歸家麼？」

    趙燕妤怔了一下。她自然不打算和離的，縱然是縣主，和離了也要遭人非議。

    「那就是打算在國公府好生過日子了？」

    「不用你管！」

    「那縣主是要王妃親自過來麼？可知道這樣一來，此事就再掩不住了？」

    「那又怎樣！」趙燕妤又惱怒起來，「明明是他----」

    「怎樣呢？」綺年反問，「不過是喝醉了，便是拿到外頭去宣揚一番，誰還會說新郎官喝醉了是什麼彌天大罪不成？」

    「他跟那個賤人勾勾搭搭！」

    「捉jian捉雙，縣主到底看見什麼了？」

    姚黃聽綺年說話這麼赤裸裸的毫不掩飾，不由得有些變了臉色，但看趙燕妤被綺年一句話堵住，那嘴張了張，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趙燕妤也張了張嘴，同樣的說不出話來。綺年嘆了口氣：「我曉得我說什麼縣主也不愛聽，但縣主不聽我的，總該聽王妃的吧？我只說一句話，世子喝醉是世子的錯，可是縣主打了婆婆身邊的丫鬟，說出去到底也是理虧的。如今縣主過去給長輩請安，那錯就都是世子的了，若是等到世子來給縣主賠罪，錯就變成縣主的了。縣主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姚黃連忙道：「世子妃說的是，這也是王爺和王妃的意思。」

    趙燕妤狠狠瞪了綺年一眼，到底還是低下了頭。綺年左右看了看：「哪個是春卉？」

    一個瓜子臉的丫鬟低頭出來：「奴婢是春卉。」

    「誰叫你在縣主面前挑撥是非的？縣主初來人家家裡做媳婦，你不勸著縣主溫柔和順，倒挑著縣主生氣。」綺年目光掃過剩下的三人，「姚黃，掌她的嘴！」

    姚黃上去就左右開弓地扇起來。趙燕妤立刻惱了：「誰敢！」

    「父王說了，春卉不能留，立刻帶回去。」綺年靜靜地說，「縣主好好想想，姚黃知道世子喝醉了卻沒有告訴縣主，春卉卻是自己去打聽了告訴縣主的，難道說姚黃對縣主不忠心？縣主也該好生想想，到底什麼樣才算對你好。」

    春卉被抽了二十個嘴巴，姚黃拿出她的身契，綺年示意如鴛接了就起身：「我先走了，縣主再想想。」當著她的面，趙燕妤是絕對不肯服軟的，只有叫姚黃在背後慢慢勸了。

    出了院子，綺年剛剛走了幾步，就聽路邊上有人叫了一聲：「表妹----」一側頭，樹蔭里慢慢走出來個人，步子還有些歪歪倒倒的，滿臉病容，只一雙眼睛是亮的----阮麒。

    第129章人生無處不風波

    綺年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阮麒。如果沒有胭脂之死那件事.\n她當然大可以拿出疏遠的口氣叫一聲表哥，然後說幾句什麼新婚夜不洞房不合宜之類的套話。但是現在她不能了，她可以無視阮麒對她的傾慕和執念，卻不能否認阮麒對她的幫助。那時候，畢竟是在一片茫然之中阮麒明確地向她伸出了援手.\n而她已嫁做他人婦.\n阮麒自己也明白這幫助得不到任何回報.\n但是他仍舊拿著英國公府與鄭家的關係和前途去幫助她了，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n不能漠視的。

    「表哥身體大好了麼？」綺年最終還是只能福身行了個禮.\n「縣主一直在等著跟表哥一起去向姨父姨母敬茶呢。」周圍有丫鬟有下人.\n但是即使沒有.\n綺年想她最終也只能說這些話。她永遠不可能給阮麒任何回應，而阮麒自己也應該把這執念放下才是。阮麒眼神黯淡了下去：「昨夜我喝醉了.\n想不到還要勞煩表妹走一趟。」綺年微微低下頭：「表哥新婚乃是喜事.\n只是縱是喜歡也該少飲些酒才是。一來傷身.\n二來誤事。若是因此與縣主起了什麼誤會.\n更是不美。人說成家立業.\n表哥如今成了家.\n正該立業了.\n酒還是少喝些的好。」阮麒眼中神色更是黯然.\n苦笑道：「成家立業……表妹說得不錯.\n我至今一事無成.\n實在----愧對父母。」倘若自己有能耐.\n不必靠著郡王府才能平級襲爵.\n是不是就不必娶趙燕妤.\n是不是就可以娶自己想娶的人了呢？

    「表哥有此上進之心便是大好。日後表哥承繼國公府.\n父母妻兒都靠著表哥擔當呢。」綺年也有幾分唏噓.\n阮麒不願娶趙燕妤.\n但以國公府的情況來說.\n娶趙燕妤卻是最好的選擇。既然做了世子.\n就要擔起應盡的責任。若說沒有娶到自己喜愛的人.\n這事上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事又有多少呢？更何況.\n即使阮麒不娶趙燕妤.\n自己也不會嫁給他的。阮麒站在路邊.\n目送綺年離開.\n方慢慢轉身往自己院子裡走去。進了院子沒幾步.\n見趙燕妤穿著胭脂紅的襖裙.\n梳妝得整整齊齊地出來了.\n見他進門.\n先是一喜.\n隨即沉下臉別過頭去不理。阮麒心裡苦笑一下.\n上前去做了個揖：「昨夜我喝多了.\n委屈你了。」趙燕妤憋了一肚子的氣.\n此時聽了這話.\n忽然覺得眼眶一陣酸熱.\n眼淚倏地就流了出來.\n連忙拿帕子抹了.\n哭道：「誰稀罕聽你說好話.\n我要回家去」姚黃也是見過阮麒的.\n忙陪笑道：「世子別信姑娘這話.\n正要去給國公爺和夫人還有老太君請安呢.\n只是初來乍到的.\n還不知怎麼走呢？幸而世子過來了。」這也是睜著眼說瞎話。趙燕妤小時候也曾到英國公府來玩過幾次的.\n若說別的地方不知道.\n阮老太君的院子總歸是知道的。不過阮麒也並不去辯駁這話.\n只溫聲向趙燕妤道：「總歸是我不好.\n這便去給祖母和父親母親敬茶罷。」伸手拉了趙燕妤的手。趙燕妤將手一甩.\n嗔道：「誰要聽你說這些話昨兒晚上鬧成那樣.\n你一句話就抹過去了不成？我進了門.\n頭一晚就這樣.\n以後這國公府里哪還有我站的地方？」說著委屈又上來了.\n拿帕子抹著淚道.\n「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n要這樣踩我的臉面？」阮麒看她哭得梨花帶雨.\n不復平日裡的刁蠻.\n也覺得有幾分可憐。何況昨夜之事確是他有錯在先。原本便是醉了也該扶著送進洞房裡去.\n偏偏他死鬧著不肯進洞房.\n只要往小書房去.\n這才後頭出了紅玉的事。當時自己也不知道.\n還是今早醒來後伺候的丫鬟告訴的。想來趙燕妤自然是氣惱的。當下打迭起精神.\n又連連陪了幾句罪.\n方把趙燕妤哄得回了臉色.\n夫妻兩個一同往正院去敬茶了。綺年這頭才回郡王府交了差沒多久.\n那邊姚黃就叫人送了信來說趙燕妤已經順順噹噹敬了茶。因阮麒有錯在先.\n英國公府里自是沒人會難為趙燕妤。據姚黃說.\n幾位長輩都給了價值不菲的見面禮.\n之後小兩口就歡歡喜喜回屋裡坐著說話去了。昀郡王聽完之後暗暗鬆了口氣.\n道：「周氏此事辦得不錯。」秦王妃含笑道：「本來就是青梅竹馬的兩個孩子.\n不過是鬧個脾氣罷了.\n只要姑爺認了錯.\n便沒人勸也一樣好了。」昀郡王微微把臉一沉：「明兒回門.\n你好生教導妤兒一番。如今是嫁了人家做媳婦.\n便是再青梅竹馬.\n也比不得從前。若再這樣毛躁.\n遇有些事情便鬧得失了規矩禮數.\n那也不算是我的女兒了」秦王妃陪著笑道：「妾身好生教導她就是。王爺何必這樣疾顏厲色的？都是打小夫妻的時候過來的.\n剛成親.\n磕磕絆絆也是難免----」坐到昀郡王身邊.\n放軟了聲音道.\n「王爺不記得妾身剛嫁進來那會兒？為了王爺穿著妾身做的鞋踩了泥里去.\n也拌過嘴的。」昀郡王也不由得想到從前新婚燕爾的時光.\n臉色和緩下來.\n順口道：「那次我也只是喝醉了.\n你便不依不饒的.\n若不是我奪得快.\n那雙鞋險些就被你拿去鉸了。」秦王妃向他身上靠了靠.\n柔聲道：「那是妾身費了半月工夫繡出來的鞋面子.\n王爺才上腳就踩了泥里去.\n半分都不愛惜.\n也不管妾身繡得指頭疼……」昀郡王握了她手.\n見這雙手還跟當初一樣養得白軟纖細.\n不由得摩挲著道：「又不缺針線上的人.\n早就叫你不要親自做這些東西.\n沒得費眼。」秦王妃依著他靜靜靠了一會兒.\n道：「如今妤兒的喜事辦了.\n妾身心裡也放下了一塊石頭。平兒的親事可該相看起來了。還有好兒.\n原說快些給好兒相看一門親事.\n哪怕姐妹兩個一起出門子也好。如今妤兒嫁了.\n卻把姐姐落在後頭.\n只怕外頭說的不好聽呢。若是因此妨著好兒的親事.\n叫我心裡怎麼過得去？雖說她自幼是跟著肖氏.\n總歸也是我的女兒。」昀郡王拍了拍她的手.\n欣慰道：「知道你是疼好兒的。不過這事肖氏已向我說過了.\n你不必擔憂.\n只等有了些眉目再說。」秦王妃一怔：「莫非王爺有了人選？」昀郡王笑道：「是世子妃提了張少將軍的弟弟.\n雖然年輕.\n在西北也是軍營里摔打出來的。我想著還要再看看.\n這些日子忙著妤兒的親事暫時也沒顧得上。」秦王妃聽了就低頭不語。昀郡王微微皺眉道：「這是怎了？」秦王妃低頭道：「記得上回世子妃帶著好兒去過張府.\n妾身是想----千萬不要是好兒自己跟張家小公子有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