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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小雪帶了郡王府的一個婆子一陣風地進來,雖不是很清楚這裡頭的事,但也明白這樣的大喜日子見了哭聲極不吉利,當即叫那婆子架著如鶯到屋裡去:「若再哭就綁了堵上嘴!」看了綺年一眼見她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頓時放了心。

    綺年出了屋子,撿了廂房裡坐了一坐,只覺得疲憊。如鸝忍了半日,還是小聲道:「世子妃,如鶯她是有好些不對的地方,可----她若是回了成都去,那離著立年少爺就遠了,怕是三年五載的也見不上一回了吧?」

    綺年嘆口氣:「就是讓她如今別見哥哥。」周立年是個有野心的人,對功名前途的渴望遠勝一般人。進士與同進士,一字之差而已,起點和將來的前途卻是截然不同。如今不知道周立年有沒有想明白如鶯的心思,若是他有一日想明白了,知道了如鶯那點心思,再想著自己頭上這個「同」進士的帽子是因著如鶯才戴上的,哪裡還會對她有什麼情分呢?

    「她若有福氣,回去燒香磕頭求菩薩保佑哥哥仕途順遂,將來有伺候七嬸嬸的孝心在,表姐自己有了兒女之後,便是為了名聲為了面子情兒,也會容下她的。」若是周立年前途坎坷,那就不是吳知雯是否容得下她的事了。

    「算了,不要再說這些事了。」綺年提了提精神,「今日是哥哥大喜日子,說這些做什麼。且後頭還有好些事呢----」

    如鴛悄悄給了如鸝一肘子,將她擠到一邊去了,笑道:「可不是,這些日子喜事正多呢。先是二舅太太那邊下聘,再是縣主成親,再過兩個月喬表姑娘也要出嫁了,二舅太太那邊想必也不會把好日子選得太遠,等霆表少爺成了親,霄表少爺也就該成親了。哦對了,聽說三皇子的婚期也定了----哎喲,真是接二連三的喜事呢。」

    綺年不由得笑了笑:「你這丫頭,什麼時候也學著如鸝那麼嘴快了,虧這一串子你也記得清楚。」

    吳知霆與張沁的婚事,已經算是定了下來了。李氏那日見了張沁,覺得這姑娘著實本分穩重,雖則性子綿軟了些,但西北將軍的女兒,在邊關都住過這些年的,絕非是那種真的軟柿子,一捏一手汁兒。不過是天生好性兒,又是在家做姑娘的,且張家那情況又與別家不同,少不得讓著些罷了。

    鄭氏聽了倒是正中下懷。她本是個要強的性子,凡事都要拿捏在自己手裡的才好,若娶個媳婦也一般的強硬,且等著婆媳不和罷,倒是性子軟些的好。若說管家理事,自然慢慢地教就好了。於是上巳那日親眼見了張沁生得端正清秀,舉止穩重之後,便立時託了綺年去問張家的口風。

    張夫人早聽冷玉如說了,暗裡打聽了吳家,知道是有名的家風清正,子弟無惡習,更沒有寵妾滅妻諸事的。且吳知霆也是少年進士,吳若錚的官位亦不低,家底也算豐厚,雖有個庶弟,年紀卻極小,這樣的人家嫁進去,再不好也強過去恆山伯府做填房。若拖久了不免得罪恆山伯府,因此也立時就答應了。

    冷玉如那日回去就檢出有孕,請醫服藥的折騰了一通,因大夫說著實是勞累了有些虛,須得臥床靜養,因此正好拖了幾天,就叫人去回了承恩伯夫人,說自己因有孕將此事拖了幾日才對婆婆說,誰知婆婆已然自己另有打算了。小姑的親事自然是公婆做主,再沒個公婆皆在而嫂子做主的道理,因此承恩伯夫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拿這個話去回了恆山伯夫人算完。

    因為有恆山伯府這件事,前頭還有鄭貴妃親自請皇帝賜婚搶了綺年親事那一齣戲,吳張兩家就都不約而同想著快將此事定下來。吳知霆今年也二十歲了,此時成親也不算早,何況後頭還有個早就定了親的吳知霄,都是因著他才拖延至今。故而兩家把八字一合,就立時定了下定及成親的日子。雖則中間間隔略有些短,但張家是武人,並沒有清流人家那些講頭,只要姑娘嫁得好,全都欣然答應了。

    只是一條:剛進京不久,張沁的嫁妝卻是來不及置辦齊全的。尤其是好木器難得。還是冷玉如拿了自己的嫁妝替張沁湊了些。張家也有田地店鋪之類,卻多在西北,也只能在嫁妝單子上寫一寫,將來慢慢往京里挪罷。不過鄭氏也不怎麼在乎這些。西北大將軍位列正三品,比吳若錚的官職還高一層,又是手握兵權,跟這樣的人家結親,哪裡是為了嫁妝呢?所以這麼一來,兩邊都放寬些,這親事立時就定下來了。

    「唔----」綺年心裡盤算著,「二舅舅下聘我是幫不上忙的,別的不說,光在家裡準備縣主出嫁就要全占了去。若不是今日哥哥成親,我連這門也出不來。」趙燕妤的嫁妝是打小就準備起來的,木器瓷器之類早都齊備了,秦王妃正在忙活著給她打最新樣子的首飾,買最新花樣的料子,打開自己的嫁妝庫,一樣樣按著單子挑選。

    說起來這次幫著秦王妃準備趙燕妤的嫁妝,綺年倒真長了見識。原來這嫁妝不止是要想著姑娘嫁過去自己喜歡用什麼,還要想著將來方便她拿東西出去打點人情。

    比如公婆生辰必是要送禮的,就得預下備下什麼三星像、玉如意之類,阮海嶠最愛好馬,如今年紀雖長了還愛跑馬,秦王妃就在嫁妝里還放了一隻精緻的鎏金銀酒壺,專門是在馬上攜帶酒水用的。

    再比如慮著阮麒兄弟兩個結交的朋友都是些愛走馬飲宴的,又在嫁妝里備下些稀罕酒器。又慮著將來少不得也要去結交文官,再放上一批古玩字畫。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直看得綺年在心裡暗暗吃驚,總算知道了秦王妃為什麼在外頭的名聲這麼好,實在是這些人情往來考慮得實在周到,真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跟著她辦事除了要挨訓受累之外,倒也確實能學到好些東西。

    如鸝吃吃笑道:「等縣主嫁出去了,世子妃也能自在些。」這些日子趙燕妤沒少給綺年找麻煩。不過好在昀郡王派過去的那個常嬤嬤看得牢,若趙燕妤太過分了,常嬤嬤也不說什麼,只讓她在屋裡繡嫁妝,就足夠趙燕妤立刻蔫掉了。

    綺年嘆道:「你啊,怕是正好說錯了。縣主嫁出去了,王妃騰出手來正好折騰我。若是三少爺的親事再定下來,那她就更加肆無忌憚了。」趙燕妤沒成親,還要顧慮到女兒的名聲,若是兒女都婚配好了,那真是可以放開手腳了。

    「何況家裡頭還有些不安分的……」林秀書是其一,白露也算一個,清明----至今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心思,但跟自己不對盤也是真的。

    「世子妃放心,那秀書有小雪姐姐盯著,諒她翻不起天來。至於其他人----奴婢替世子妃盯著呢。」如鸝包拍胸脯,惹得綺年笑了起來。這丫頭倒真長進了,若是從前,她心裡想著白露,一定張口就說出來了,如今卻知道將名字隱去,可見是有些心思了,不是原先那莽撞的性子。

    「世子妃----」如菱跑進來,「張少夫人來了。」

    「玉如?」綺年大為驚訝,趕緊迎出去,「你這有著身孕的,怎麼倒跑出來了?」

    冷玉如雖然因為孕吐臉色有幾分蠟黃,精神卻比從前更好,笑道:「就是因為有身孕,如今婆婆什麼也不讓我做。在家裡悶得慌,又不想聽有人嚼舌頭,所以就躲到你這裡來了,也討一杯喜酒喝喝。」

    綺年扶著她坐下,笑道:「你從前是最好靜的,怎麼去了西北住了一年,倒在屋裡坐不住了?」知道不是冷玉如的事,「誰又嚼舌頭,嚼什麼呢?是為了安排通房的事麼?」

    冷玉如眉眼裡都帶著幾分笑意:「那丫頭到夫君面前搔首弄姿的,已經被夫君配了下頭的小廝了。我略提了提給他安排人伺候的事,他只叫我好生養身子,並不接這話。」

    綺年長長鬆口氣:「那就好,好就好。」

    冷玉如手撫著自己小腹,輕笑道:「我也知道這事早晚是免不了的,但有他如今說的這些話,我就一輩子都信他。」說到最後,臉上微微一紅。

    綺年心裡替她高興,問道:「那誰還嚼舌頭?是你二伯母麼?」

    「可不就是她。不過也不是為了丫頭的事,是為了你們家聘了沁兒不聘淳兒的事。」冷玉如諷刺地一笑,「你不知道,當初合八字的時候,我聽說二伯母還想著冒名頂替呢。」

    「這不是胡鬧麼!」綺年大驚,「吳家點名要聘沁兒的,這如何頂替得?」

    「所以說她糊塗!」冷玉如冷笑一聲,「她只想著沁兒和淳兒年紀相仿,只差了一個月,拿著庚帖混過去了,到時候再捅出來是淳兒的八字,吳家也只好認了。卻不想吳家要是將事事捅了出來,照舊能娶了沁兒去。便不娶沁兒,男方照樣再去別家下聘,礙著什麼了?倒是淳兒和沁兒的名聲可如何是好?總算她膽子雖大,卻不是什麼精明的,並沒找著機會下手,倒是她的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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