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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王妃,永安侯夫人到了。」姚黃進來回報。今日永安侯夫人是正賓,承恩伯府的鄭珊娘是贊者,丁尚書的孫女丁仲寧是司儀。
其實除了永安侯夫人這個正賓之外,趙燕妤對贊者和司儀都不太滿意,尤其嫌鄭珊娘是庶出的,不夠身份給她做贊者。但適齡的貴女們大都已經出嫁,再有也是與她無甚交情的,因此最後也只能選了這兩人。
綺年在外頭跟秦采和趙燕好一起接待賓客,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因為周立年中了三甲頭名。說起來,三甲頭名也可以稱作傳臚,只可惜此傳臚非彼傳臚,即使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同進士」。
「舅母,雯表姐,霏表妹----」綺年面對著吳知雯真有幾分尷尬。
李氏也不是很自在。本來因為東陽侯夫人做為趙燕妤的舅母也要出席,吳家是一個人都不想來的,但慮到這樣會讓綺年為難,也因為吳知霏到了出來好生交際的時候了,也該讓她出來多交幾個年齡相仿的朋友。
吳知雯倒還是一派風輕雲淡的模樣。按說她再過些日子就要出嫁了,這時候已然不適宜出來露面,今日卻也來了。綺年正琢磨著,吳知雯已經說想去一下淨房,這一來綺年就明白了,帶著她去了節氣居,溫聲道:「表姐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吳知雯抿了抿嘴:「表妹素來都是聰慧的……此次春闈……」
「哥哥只中了同進士。」綺年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他如何打算。」
「爹爹有些不悅,覺得他太過操切。」吳知雯淡淡地道,「但木已成舟,爹爹想著替他在外頭謀個缺,外放去川陝一帶做縣令,那裡有些小地方,地土貧瘠,別人都是不愛去的。」
「那表姐的意思呢?」綺年拿不準她想說什麼。
「他身邊那個叫如鶯的丫鬟昨日到我那裡去了,說是代他傳話,那些地方日子清苦,若我不願去,可在京城住著,待他將來升了更好的地方再接我去。」
「如鶯?」綺年不由得皺起了眉。這些話難道不該周立年在婚後自己與吳知雯說嗎?這還沒成親呢,怎麼就叫如鶯去傳話了?
「表姐如何打算呢?哥哥確是太操切了,但正如表姐方才所說,木已成舟,那地方怕是非去不可了。」好缺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像周立年這樣的同進士不大值錢,吳若釗人在禮部,要托吏部的人給他謀缺,急切之間自然沒有什麼好地方的,即使能將他弄到川中去離成都近些,也必然是清苦之地。
吳知雯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並不回答綺年的話,卻反問道:「我聽說如鶯本是表妹的丫鬟?」
「是。」綺年將如鶯的事說了,「如今她已不是丫頭了……」
吳知雯不似笑地笑了一下:「原來還是我想得差了。這麼說,只要我嫁了過去,這如鶯就是良妾了?」良妾跟賤妾不能比,跟通房丫鬟更不能比。
綺年只有閉了嘴默默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表姐是明媒正娶過去的正妻,這點,我哥哥還是分得清的。」就是分不清,也得讓他分清了。
吳知雯微微冷笑:「我也不與表妹說虛話了,此時我想他必是分得清的,可日後就未必了。並非我小氣得就不能容人,若是真分得清,為何要讓這如鶯傳話?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與我說?」
「我會讓人回去與哥哥說一聲。」綺年這會兒明白吳知雯的意思了,這是要借著自己的手去敲打周立年,現在就把如鶯壓下去。
「那就勞煩表妹了。」吳知雯也不藏著掖著了,「我與表妹說句實話罷。嫁雞隨雞,這也是我的命了,無論外放到哪裡我都跟著去,必然盡我為妻的本分。只是這後宅里,若有人想借著從前的情分踩到我頭上,我卻是不能容的。我聽說世子房裡也有從前伺候過的丫鬟,想來表妹定是與我有同感的。」
綺年苦笑一下:「這些話,表姐與我說說就算了,切莫與我哥哥說。」這吳知雯講話還是這麼尖銳,雖則與韓家退親一事算是得了教訓,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性子裡的清高執拗勁兒卻是改不了的。
「這個自然。」吳知雯露出一絲笑容,「我也只與表妹說說這話,就連我姨娘也是不會說的。耽擱了表妹這些時候,我們快些出去罷。」
綺年略有幾分沉重地帶著她出去,捉空兒就把如菱叫了來:「替我回去跟哥哥這樣說……莫叫第二個人知道。」趁著人少,快點把這事解決了。若叫如鴛如鸝回去,畢竟她們跟如鶯是有感情的,沒準就會透給如鶯。說起來,自己這個舊主對如鶯也算是無情的了吧?不過以吳知雯的驕傲勁兒,只要如鶯安守著妾的本分,吳知雯也不會難為她。可人心都是不足的,本分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哪……
交待完了如菱,綺年還得出去待客,才出去沒幾步,就見趙燕好一臉無奈地走來,身邊跟著一個滿臉尷尬的張沁,還有一個滿臉興奮的張淳。趙燕好見了綺年,跟見了救命稻糙一樣,忙道:「嫂嫂原來在這裡,張姑娘正說要去看看我的院子,還要去找嫂嫂呢。」
「張少夫人呢?」綺年眉頭一皺,趙燕好性子綿軟了些,想是抵不住張淳的糾纏。
趙燕好極是無奈:「張少夫人被承恩伯夫人叫去說話呢……」否則有冷玉如在,怎會讓張淳隨便就提出去別人的院子?張沁拉都拉不住,只好跟著過來,免得張淳離了她的眼更不知要做出什麼來。
綺年沉了臉:「今日是縣主的大禮,你該在廳里待客才是,怎能不知規矩到處亂走?便是客人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嗎?」
趙燕好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張淳聽的,但仍忍不住微微漲紅了臉,低頭道:「嫂嫂教訓得是,是我處事不當。」
張沁臉上更掛不住,忙道:「哪裡與二姑娘有甚關係呢,都是我們不該一時興起亂走的。」
張淳微低了頭,嘴裡猶自有些不服氣:「我們也並非亂走,這不是有二姑娘領著麼?」張沁狠狠扯了她一下,她方閉了嘴。
「是以今日的錯都在二妹身上。」綺年並不看她,只對趙燕好說話,「須知待客之道亦要守禮,若是客人提出不應有的要求,做主家的也要拒絕才對,否則便是陷客人於無禮了,反而不好。」
趙燕好連聲稱是,滿臉歉意回頭向張淳張沁道:「是我糊塗了,怎好帶著兩位亂走的,且回去罷。」
張沁真是羞得無地自容。綺年看她那樣子,過去拉了她的手溫聲道:「走罷,等我過去罵你嫂子一頓,怎麼扔下你們自己說話去了。」
張沁明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張淳聽的,少不得紅了臉強忍著道:「承恩伯夫人一定要叫嫂嫂過去,嫂嫂也沒法子的。」過去之前就叮囑她看好了張淳,可她又怎麼看得住。
幾人到了廳中,果然冷玉如正在找人呢,一見張淳頓時沉了臉:「到哪裡去了?」
張淳撇了撇嘴道:「不過是跟二姑娘去園子裡走了走。」
冷玉如待要訓斥她,又礙著這裡這許多人。綺年遂打了個圓場,示意趙燕妤將兩人引到一邊去,暗裡拍了拍張沁的手安慰她一下,便拉了冷玉如道:「方才說什麼去了?」
冷玉如直想嘆氣:「是承恩伯夫人強拉了我去----」壓低聲音,「鄭大奶奶怕是不行了。」
「嗯?」綺年不由得驚訝了起來,「不是說秦苹生了個兒子,鄭大奶奶正喜歡著呢嗎?」
正月里的時候,秦苹生下一個男嬰,但據傳出的消息,產後體虛,血崩而亡。因為有這麼件喪事,所以孩子的洗三、滿月都沒有做,只是恆山伯府里自己辦了一下。當然秦苹的死,綺年和趙燕恆另有看法----十之八九是因為知道鄭琨的秘密,被滅了口了。好歹是東陽侯府的親戚,所以去報了個喪,秦王妃也就知道了。因在正月里,又死了個妾,也不好上門去弔唁,隨便送了些喪儀也就是了,卻並沒聽說鄭大奶奶有什麼問題。
冷玉如看看左右並沒人注意她們,便將綺年拉到僻靜處,低聲說:「承恩伯夫人方才就是與我說個,鄭大奶奶是虛癆,太醫瞧了,說怕是挨不過今年秋天了。因有了孩子,恆山伯府這會兒就在物色著給鄭琨尋側室了。」
綺年靈光一閃:「不會是看上你家小姑了吧?」
「正是呢。說沁兒性子綿軟,將來嫁過去必不會苛待孩子。」冷玉如冷笑了一下,「我只說此事要問過婆婆才可。上頭公婆俱在,小姑的親事,我一個嫂嫂可做不了主。」頓了頓又道,「上回你說吳家大公子的事----婆婆問我,大公子人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