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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清明低頭答應,瞥一眼趙燕恆並不發話,也只得退了下去。綺年親自給趙燕恆倒茶:「二弟查得怎麼樣?」

    趙燕恆微微一笑:「將華絲坊俱封了。」

    「沒下文了?」綺年詫異,「沒查出跟永順伯的關係?」

    「皇上吩咐不要查了。」趙燕恆喝了口茶,「那華絲坊的本錢里有太后的體己。我瞧著皇上的意思,此時不好再往下查了。」

    綺年聽得糊裡糊塗:「那皇上打算什麼時候查啊?時間久了,線索斷了可怎麼好?」

    趙燕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線索麼,要有一定會有的。」

    綺年眨巴著眼睛看他:「講清楚一點嘛,我想這些都想得頭疼。」

    趙燕恆笑起來,將她摟到自己膝上:「你那麼聰明,難道想不出來?」

    「懶得想。」綺年撅著嘴把帳本拿給他看,「瞧瞧,多厚的東西!我現在還要看這些,還要給你做點針線,還要幫著籌備縣主的及笄禮,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那些?」

    趙燕恆哈哈大笑,摟了她笑道:「世子妃辛苦了。」

    「為世子爺服務。」綺年笑眯眯地回答,又引發趙燕恆一通大笑,笑完了才道:「你瞧著永順伯跟鄭家是一條心麼?」

    「這個----」綺年歪頭想了想,「要看永順伯自己有什麼心思了。倘若他只想好生做個勛貴,扶持三皇子上位,那他們就是一條心。倘若他自己有什麼的念頭,那就----」

    趙燕恆輕輕一哂:「若是他只想好生過日子,又何必捲入立儲之爭?」

    「難道他也想當皇帝?」

    「至少也是想做周公呢。」

    「鄭家哪裡會讓他做輔政王呢?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趙燕恆笑著反問:「怎就是異想天開呢?三皇子今年畢竟才十五六歲,太后與貴妃又是後宮不得干政,若論名正言順能輔政的,也只有永順伯了。」

    綺年咂咂嘴:「這想得有點太深了,鄭家肯嗎?」

    「鄭家若肯,他們就真是一條心了。」趙燕恆摟著妻子輕輕在椅子上搖晃,「皇上怕的就是把永順伯逼得太急,將他的勢力削減得太厲害,他反而會沒了別的想頭,徹底跟鄭家聯手了。」

    「那就是要各個擊破了?」

    「嗯。說到底,永順伯到底不如三皇子名正言順,不是最大的心腹之患哪。」

    「那皇上是想怎麼樣?上回行刺的事如果深查下去,未必不能挖出鄭家來呀。」

    趙燕恆深深嘆了口氣:「再怎麼說,三皇子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幼時又是極得皇上喜愛的。皇上想的是慢慢將鄭家的勢力削減下去,到時候讓三皇子到封地去安安穩穩過日子,熄了這奪儲之心,那是最好的。」

    綺年默然。沒錯,到底是自己兒子,皇帝自然想著個個都保全,只是最後能不能做到,那就難說了。

    「跟你說,朝賀那日柳側妃的死,抬轎子的宮人與鄭貴妃宮裡的宮人是姐妹。這些日子鄭貴妃已然被禁了足,只是三皇子大婚在即,所以不曾傳出來罷了。」

    這話說得綺年更糊塗了:「那事怕不是鄭貴妃所為罷?多半是柳側妃自己折騰出來的……」再加上金國秀有意無意地施壓……

    趙燕恆只是笑。綺年搖著他的肩膀:「快說嘛。我覺得皇上好奇怪哦,明明阮語之死奇怪,皇上為什麼不查?太后突然病重又突然痊癒,誰會相信什麼借壽的說法啊。那個皇上不查,怎麼這個事明明不關鄭貴妃的事,又查了呢?」

    「自然是因為這個實在太牽強。」趙燕恆拉下綺年的手握在手裡,「那個卻是更可信的,就要留著以後用。」

    「留後手啊……」綺年勉強算明白了,「倘若鄭家安分守己,這事就算了,是嗎?」

    「沒錯。」趙燕恆拿下巴蹭了蹭綺年的手背,「柳側妃之事,也無非是皇上敲打一下鄭家罷了。皇上所想,還是想著儘量保住三皇子的。」

    「啊,你沒刮鬍子!」綺年用力抽回手,「扎死人啦!」

    趙燕恆摟著她,就把臉往她臉上貼:「真會扎死人嗎?真會嗎?」

    綺年又笑又叫地躲,兩人鬧了半天才停下,不過戰場已經換到床上去了。趙燕恆壓在綺年身上,臉貼著她小腹,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綺年輕輕摸摸他的臉。昨天晚上她小日子來了。雖然趙燕恆也默認了此時不是生孩子的時候,但畢竟已經二十五六的人了,也是想要有個孩子的。

    「這幾日三弟下場,你正好借著時候歇歇。」正月里秦王妃藉口事忙,綺年來小日子的那幾天也叫著她去理事,滿府里走。地下一層積雪,秦王妃坐著轎子,綺年這個兒媳就只能跟著在雪裡走了。

    「嗯。」綺年這會兒已經不想著什麼不生了,但懷孕這種事也只能順其自然,「對了,我給你做了一件春衫,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趙燕恆頓時皺起了眉:「你日日忙著看帳,怎還給我做衣裳呢?」從前做個裡衣襪子之類的倒好說,但外頭的衣裳卻是有刺繡的,極費工夫和眼力,「有針線上的人,叫她們做去,你何必費這個眼。」

    「哎喲,人家自己的夫君,當然要自己做一件啦。」綺年從床頭取出那件鶯背色的春衫,上頭繡了幾竿倚著石頭的竹子,顏色淡如墨畫,只在石頭邊上開出幾朵紫色野花,上頭停了一隻黑紅相間的鳳蝶,顏色極其鮮艷,引人注目。

    「快來穿上讓我看看。」綺年美滋滋地展開衣裳。聽小雪說針線房裡的秀書每天繡著那些帳子單子,居然還有精力私下裡給趙燕恆繡春衫呢。一個jian細都這麼敬業,她這個世子妃當然也不能落後。

    趙燕恆穿上新衣,嘴裡還要教訓綺年:「這蝴蝶繡得這般精細,必是極費眼睛的,下次不可再做了,不然要丫頭們做什麼呢?」一邊說著,一邊卻已經到鏡子前面去照了。

    綺年這屋子裡的鏡子是一面玻璃鏡,自然沒有後世的鏡子質量高,但比那黃銅鏡已然好太多了,更難得是大塊,幾乎能將全身都照進去的。趙燕恆往鏡子前面一站,鏡里的人生得白皙,這鶯背色更顯得鮮亮,淡墨色的竹子又壓得住色,不致有輕浮之感。

    綺年抿著嘴笑:「我夫君真是玉樹臨風。」

    趙燕恆低頭看看衣擺上那精工細繡的蝴蝶,心裡一陣暖意,贊道:「我夫人才是蕙質蘭心呢。」兩人目光在鏡子裡一觸,相視而笑……

    第125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趙燕妤的及笄禮幾乎遍請了京城貴女,假如不是因為春闈在頭幾天放榜,那麼這絕對是秦王妃最歡喜得意的一天,只可惜……

    「怎麼不跟著你父王去前頭?」秦王妃儘量壓下心頭的煩躁,溫和地看了兒子一眼。

    趙燕平搖了搖頭,有幾分頹喪地在母親身邊坐了下來。看他這樣兒,秦王妃忍不住斥道:「看你這樣子!不就是被你父王訓斥了幾句嗎?還不快給我打起精神來呢,日後好生讀書便是。橫豎三年後你也還未及冠,那時能中也是少年進士了。」

    趙燕平低著頭沒有回答。這次春闈放榜,他名落孫山。不過這還不要緊,進士每三年也不過才取二三百人,從各地湧來的舉子何止萬人,不中亦不稀奇。問題是他的三篇文章做得極其生澀,昀郡王拿去給他的先生看了之後,先生都極其詫異,說這與他平日裡的窗課大不相同。如此一來,他平日裡功課由人代筆的事實暴露無遺,幾乎將昀郡王氣倒,當夜就罰他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若不是今日是趙燕妤的及笄禮,怕是還放不出來呢。

    「你到底----」秦王妃剛說了三個字,看見兒子蒼白的臉色又有些心疼,「腿上覺得怎麼樣?」在冰冷的祠堂跪了一夜,若不是她半夜去給兒子送了厚衣裳和火盆,怕是今日趙燕平就要凍得病了。饒是如此,他今早出來時也幾乎不會走路了。

    趙燕平到底還是年輕,身體底子也不錯,這會兒雖然還覺得膝上疼痛,但自知無妨:「並沒有什麼的。」

    秦王妃嘆了口氣,拉著兒子的手:「也怪娘這些年不曾好生督著你讀書。原想著捐個功名在身上也就夠了,我們這樣人家,也不是真要那十年寒窗地苦讀……誰知道如今皇上改了意思呢?也罷,你就收收心,再把書念起來便了。你從前十三歲就能中秀才,那時候先生還說你念書有天分呢。」

    趙燕平心裡亂糟糟地點了點頭。念書哪得那麼容易?從前他年輕,也沒有那許多外物來分神,讀書倒也靈慧。如今年紀漸長,交遊漸闊,心已然不在書本上,甚至也從未想著再去讀書。如今叫他收心,哪裡就有這麼容易呢?但他若說不讀----想起昀郡王鍋底一樣的臉色,就不由得噤若寒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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