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

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嬪妃自戕可是有罪的……」昀郡王眉頭緊皺,「確是阮側妃自縊的?」英國公世子有那樣的指責,阮側妃這次的身亡必然是要做文章的。

    小廝點頭道:「聽說阮側妃聽聞太后突然病重,痛哭不止,自承有罪,且發下誓願用自己的陽壽去換太后平安。伺候她的丫鬟只當她心中惶恐隨口說的,也並沒在意,誰知她就夜間自縊了。三皇子一直在宮中為太后侍疾,也是報進宮去才知道的。」

    綺年和趙燕恆對看了一眼:假的!恐怕太后突然病重也是假的!其目的就是為了滅掉阮語的口,不讓阮海嶠父子見到女兒。對阮語都要下這樣的狠手,那對她這個郡王世子妃,還是皇長子黨的人,又會怎麼樣呢?

    趙燕恆在衣袖遮掩下握住綺年的手緊了緊,開口問道:「那太后病勢如何?」

    「這尚且不知……」小廝是得了三皇子府的消息立刻跑來稟報的,還沒來得及聽聽皇宮裡是什麼消息。

    「既是太后處並無動靜,還是遞牌子進宮侍疾。」昀郡王低頭想了想,「恆兒有傷,就不必去了。周氏是小輩,遞牌子去走個過場也罷,想來也用不到你去侍疾的。」

    趙燕恆欠身道:「兒子雖有些皮外傷,也該去走一趟以表心意的。」綺年若是真遞了牌子上去,鄭貴妃可未必不會做什麼。宮裡是鄭貴妃的地盤,要害人可比外頭方便得多。

    昀郡王點頭道:「那也好,就叫人去遞牌子罷。」想了一想道,「三皇子府和英國公府那邊,也要備些東西,若開了喪還要去弔唁。」本來嬪妃自儘是有罪的,但阮語如果是為了太后而死,而太后又真能轉危為安的話,說不定皇帝還要嘉獎,那就要開喪了。

    英國公府這會兒也已經得知了阮語的死訊。

    「死了?」阮夫人喝著燕窩粥,譏諷地笑了笑,「若是太后當真病癒,也是她的功勞,倒是不會連累國公府了。」

    紅玉小心地窺探著阮夫人的表情,小聲道:「可是聽世子的意思,這事未必就是這樣」

    阮夫人聽見世子二字心裡就不舒服,冷笑道:「不是這樣是怎樣?世子?哼!早先倒也沒見他如何關切這個妹子,如今倒鬧騰起來了。說起來,阮語這小蹄子跟她娘一個樣兒!瞧著老實,暗地裡使壞。老天保佑我的盼兒有福,到底是得了這樣的好親事……小賤人自己當初千求萬求的進了宮,如今死了也是她自己招的,怪得了誰?」

    紅玉低聲道:「只怕國公爺有些怨怪……」阮海嶠一直想讓阮夫人去探望阮語,畢竟都是女眷更方便些,三皇子也就沒有不讓見的理由,只是阮夫人不肯,逼得急了便裝病。$post_type阮夫人嗤笑一聲:「也不過怨怪一兩日,倘若太后當真病癒,皇上少不得要嘉獎,到時國公爺心裡自然就歡喜了。」說來說去,阮海嶠也不過是為了怕阮語連累了英國公府罷了。這句話阮夫人只在心裡說了說,並沒出口。自打出了阮語那事兒,她對身邊的丫鬟們也提防起來,紅玉本不是最貼身的,因著碧玉做了阮盼的陪嫁,碧璽又到了年紀該放出去嫁人了,才讓紅玉升了上來,卻是一直並不很信任她,自然不會說太多話給她聽。

    「奴婢聽說世子跟國公爺在書房似乎有些爭吵,奴婢去看看可好?」

    「去罷。」阮夫人看著紅玉腳步輕快地出了門,垂下眼睛思忖片刻,招手叫過紅晶來,「去看看紅玉都做什麼了。」這紅玉未免是太伶俐了些,這樣打探世子和國公爺的事,居然不待主子吩咐就去做,實在不是個本分的。

    紅晶去了半晌才回來:「奴婢看紅玉在二門處等了半日,後來世子來了,兩人說話,奴婢不敢靠近。」

    阮夫人眯起眼睛,擺手叫紅晶下去,片刻,自己在空空的屋子裡冷笑了一聲怪道這麼勤快,原來是生了外心了……

    郡王府的馬車很寬敞,但是再寬敞綺年現在也覺得不舒服,因為她不得不跟秦王妃坐在同一輛車上。天氣寒冷,兩人各抱一個手爐,對面坐著卻默不作聲。秦王妃倚在車廂上,半閉著眼睛似乎在養神,但綺年卻能時時窺到她下垂的睫毛後面一絲冷光。剛出王府的時候還有趙燕恆策馬在一邊跟著,眼下那父子兩人到前殿去見皇帝了,就愈發地讓人覺得這車廂不自在。

    車廂里只有一個姚黃在伺候著,秦王妃說入宮是去探望太后,人多了麻煩,不讓綺年帶丫鬟,只一個姚黃就足夠了。昀郡王有些不悅,趙燕恆卻點頭答應了,綺年沒摸准他是啥意思,不過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沒吭聲。

    馬車到達宮門外時,姚黃從帘子里往外看了一眼,小聲道:「王妃,前面是皇長子府的馬車。」

    綺年頓時精神一振。難怪趙燕恆點頭讓她自己來呢,一會兒她只要跟緊金國秀就行了。

    從皇長子府馬車上下來的不只是金國秀,還有吳知霞和柳側妃。柳側妃挺著個已經顯懷的肚子,身邊兩個侍女緊緊地左右扶持著。彼此見了禮,宮人抬出轎子來接,金國秀客氣地讓秦王妃坐上先行,招手叫了綺年過去:「跟吳惠側妃也說說話兒。」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綺年報以一笑,跟吳知霞擠上了一頂轎子:「表姐的臉色好得多了。」相比她剛成親那會兒進宮探視的時候,吳知霞的臉色確實滋潤了不少,就是眉頭還總有點輕蹙著。

    「正妃特地叫人給我開了藥膳方子天天補養的。」吳知霞摸摸臉頰,眼裡閃過一絲愁容,「只是我不爭氣……」

    「這哪裡急得來呢?」綺年從轎簾fèng隙里瞥一眼柳側妃坐的轎子,「柳側妃這樣不方便,怎麼也來了呢?」

    吳知霞微微冷笑了一下:「可不是。正妃叫她不要來,一定不聽,單她就帶了兩個丫鬟一個嬤嬤,比正妃帶的還多,不知是來探病的還是來折騰的。」

    「表姐離她遠一點兒。」孕婦可是碰不得的。

    「我曉得。」吳知霞點點頭,「在府里我的院子跟她隔得最遠,府里的花園子小,只要她在,我都不過去。」放低聲音,「她這一胎也不怎麼很穩當,我可不敢近著。」

    「胎氣不穩當還敢出來?」綺年大驚。

    「想是來向太后表孝心的。」吳知霞不願多說柳側妃,轉問綺年,「前些日子那些事,我在府里深居簡出的只隱約聽些風聲,你還去過我們那裡?我都不知道。如今怎樣了?」

    「無妨了,我原不過是池魚之殃,那幾天也是慌得不行,去向皇子妃求救來著。如今沒我的事了,不過是要避個嫌,鋪子開不得了。」

    吳知霞放下心道:「一個鋪子不算什麼。那些日子大伯母還派人去給我送東西,問我知不知道你究竟出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道,心裡也急得很。」

    「叫舅母和表姐惦記了。」綺年歉然一笑,「如今都無事了,我想著過幾日就回舅舅家瞧瞧,也叫舅舅舅母放心。」

    「正是呢。」吳知霞猛然想起,「過幾日是祖母六十整壽,我也向正妃請了假要回去的。」

    兩人說了幾句話,轎子已經到了仁壽宮。宮裡一股濃重的藥味兒,連進出的宮女身上都是這味兒。皇后和後宮幾個高位的嬪妃都在,面上神色卻都還算輕鬆,含笑道:「太后到了午時竟醒了過來,雖說身子還弱,卻能進了些湯粥,太醫說這便是好。」

    秦王妃吁了口氣道:「阿彌陀佛,果然太后福澤深厚,且有福壽要享呢。」

    鄭貴妃兩眼都熬得通紅,嘆道:「幸而太后好轉,否則」拿帕子按了按眼睛,「我都沒臉見皇上了……」

    秦王妃柔聲道:「貴妃娘娘不必這樣自責,倒是聽說阮側妃拼了自己的壽數」

    皇后面色平和,點頭道:「也是那孩子心太實了……三皇子府上來人報了信,大約也是今今早丑時沒了的,太后卯末就醒了過來。」

    綺年默然。若阮語當真是把自己的壽數給了太后,那合該她幾時死,太后幾時醒。如今皇后明著點出,阮語丑時死,太后卻要到四個小時之後才醒過來,這借壽一說究竟信不信,那就不好講了。

    「太后剛睡下,你們也不必進去了。」皇后看一眼柳側妃,微微皺眉,「柳氏怎麼也來了?」

    柳側妃連忙上前,嬌怯怯地行禮:「臣妾惦念著太后,實在在府里坐不穩當,所以就跟著正妃姐姐一起過來了。」

    「你這五個月的身子了,原該好生呆著養胎才是。」皇后輕輕地責備了一句,「孝心虔不虔,原不在這上頭。若是能給太后生一個孫兒,太后知道了高興,那才是孝心呢。」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