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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也不好說,嘆了口氣吩咐丫鬟好生伺候:「若想著跟香藥屋裡那些人一樣捧高踩低,二門那邊就是下場!」
丫鬟們一迭聲地答應,綺年才起身出來,對如鴛道:「采芝這邊的東西不能少。」
如鴛連連點頭:「世子妃放心,奴婢一準記得。」
如鸝忍了良久,這時候才忍不住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才不過是一些風波,珊瑚就這樣急著撇清自己!她要走也不要緊,怎麼就不把話傳清楚了!這采芝還算是好的,若是今日說出珊瑚來,王妃少不得又要責怪世子妃了。」
「她是伺候世子的人,跟王妃自然不是一夥。」綺年嘆了口氣,「等這事平息了,該早點替她相個好人家嫁出去。說起來,若是我早給香藥找個人家,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死了。她再有不是,也沒有死罪的理兒。再去看看吧,看她喝了藥有沒有起色。」
綺年在香藥屋裡的時候,趙燕恆已經將白露等三個丫鬟,和立春立夏都叫進了屋裡。
「我出去這些日子,你們是怎麼伺候世子妃的?」
沒有一個人敢說話。趙燕恆聲音平靜,可是這些人伺候了他多年,誰都聽得出來,趙燕恆話裡帶著怒意,只是尚未發作出來。
「怎麼?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伺候世子妃的?」趙燕恆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立春臉上,「事發至今日,你都查到了些什麼?」
立春撲通一聲跪下:「小的無能!但,但那些都是太子的人,若是動用了----」
「若此事是沖我而來,你動不動用那些人呢?」
立春啞口無言。若是事情針對趙燕恆,那他自然絕不會猶豫,可是這件事卻是對著世子妃而來,且從頭到尾都並無人將矛頭直接指向趙燕恆。最主要的是,皇長子並沒有主動把自己的人手派過來,這已經表明了皇長子的態度,若是他貿然動用,只怕會讓皇長子不滿。須知皇長子若有什麼損失,趙燕恆的的前程便將大受影響。即使沒有實際損失,若是皇長子與他的關係疏遠,也一樣會影響到他的前程。
「怎麼不回答?」趙燕恆低沉地道,「出門之前,我說過什麼?」
立春額上冒汗:「世子吩咐說,吩咐說必要小的們護衛世子妃周全。」
「你護衛世子妃周全了麼?」
立春臉上冷汗冒得更多。其餘人也站不住了,全部跪倒在地,白露低聲道:「立春也說了,若有人要對世子妃不利,他便拼了性命也要護著世子逃出去。」
「逃出去?」趙燕恆眼色更冷,「逃到哪裡去?出去之後,世子妃又要如何回來?你們覺得這樣就算護著世子妃周全了?」
沒人敢說話,屋子裡一片死寂。良久,趙燕恆緩緩道:「立春把手頭的帳冊、人事全部整理一下,待立秋回來,就全交給立秋罷。」
立春猛地抬起頭:「世子爺!世子爺是不要小的了麼?」
白露膝行一步:「爺!立春也是在爺在身邊六七年的人,一向對爺忠心耿耿,爺若為了世子妃就攆了他,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趙燕恆目光轉向她,「爺若攆了立春,你們也就都要冷了心,是麼?」
白露不敢說話,低頭道:「奴婢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趙燕恆淡淡一笑,「你們自覺並無大錯,只不過是怠慢了世子妃;且便是這些許怠慢,也是為了爺好,是麼?」
他語氣中帶著譏諷,沒人敢答話。
「立夏。」趙燕恆瞥他一眼,「你倒說說,世子妃去見王爺的時候,你為何帶著府里的侍衛緊跟著?」
立夏愣愣地回答:「小的本分就是護衛世子妃的,自不能讓世子妃一人前去見王爺。」
「你難道不知道那些侍衛是這些年爺在府里培養起來的人?如今王爺知道了,日後說不定就會慢慢處置了他們?」
「可是爺臨行時吩咐過小的,必要全力護世子妃周全。小的手裡能調動的就是這些人,自然要盡全力。至於日後……小人想只要等爺回來,自然會另想辦法。」
「立春,你聽見了?」
立春臉色慘白:「小人知罪,不該擅做主張,違抗爺的命令。」
「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對爺的命令打著折扣的做,事將如何?」
立春重重磕了個頭:「小人知罪了!任由爺責罰,絕不敢有半字怨言,這就去整理手頭的東西。」
趙燕恆微微嘆了口氣:「先王妃有個莊子在京外,你交了東西,就去那莊子上罷。」轉眼看著立夏,「立夏,爺要賞你。」
立夏睜大了眼睛:「小人只是做了份內的事,不敢領賞的。」
趙燕恆微微一笑:「你護住了世子妃,就是最大的功勞。爺今兒不妨在這裡撂一句話:如今這院子裡,最要緊的就是世子妃,誰保了世子妃周全,就是大功!京里四處鋪子,你隨意挑一個去。」
這下連立夏也驚住了。京里這四處鋪子,有兩處是呂王妃的陪嫁,兩處是趙燕恆後頭置的,雖然說不上日進斗金,卻是隨便哪一處本錢至少也有三四千兩銀子。且鋪子裡貨源人手都是原有的,只要守好了,這就是一處長久的進益,便不算是個搖錢樹聚寶盆,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到手的。立夏說起來也不過是個奴僕出身,多少奴才做了一輩子也未必能置辦得起這樣一處鋪子。
「爺,這,這小人萬不敢當的……」
趙燕恆含笑道:「爺說你當得起,就是當得起。」目光掃過屋中眾人,「都聽好了,從前你們只有爺一個主子,打從世子妃進門那日起,就是兩個主子。你們須得記著,世子妃與爺是一體的!」
白露嘴唇微微顫抖,弱聲道:「可是,可是世子妃身邊的奴婢,卻也未必把爺就放在頭裡!那珊瑚還不是----」
趙燕恆低頭看著她:「珊瑚現在哪裡?」
白露無話可說。珊瑚如今已經回了吳府,根本不算郡王府的人,更不算世子妃的人了。
「自打世子妃進門,你們是如何伺候的,爺並不是沒看見。」趙燕恆緩緩道,「不過爺想著,畢竟世子妃是剛進門,你們不知道她的好處,也難免生疏。念著你們伺候爺多年的情分,有些失了規矩的地方,世子妃寬厚不發作,爺也就當沒看見。可是到了這等緊要關頭,你們卻自作主張,絲毫不曾把世子妃當主子看待,卻是爺不能容的。有誰覺得爺處置得不公,心涼了的,現在說出來,爺還了他身契,賞他五百兩銀子出去過自己的日子。」
白露面如死灰,緊咬著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趙燕恆微微提高聲音:「有誰這樣想的,只管說出來。此時好生送他走了,倒也圓了咱們多年的主僕情分。」
小雪咬了咬嘴唇道:「爺明鑑,奴婢對世子妃從沒不恭敬的地方,只是這事兒太大,奴婢一個院子裡的人,實在也做不得什麼。」
趙燕恆看了她一眼:「你盡了本分,爺都看在眼裡,起來罷。立夏也起來。」
白露失聲哭了出來,以頭叩地道:「奴婢不願走,奴婢日後好生伺候世子妃。」小滿也跟著磕頭。
趙燕恆聲音緩和了些:「既是願意留下來,那就當世子妃跟爺一樣的伺候。世子妃是個寬厚人,從前的事既往不咎,只看日後。都起來,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今日爺在這裡說的話,都記在心裡。」
白露擦著眼淚退了出去,趙燕恆長長吐了口氣,這才覺得兩腿又針扎一樣疼起來。剛坐在床上翻了翻那疊紙,綺年已經帶著如鸝進來,見趙燕恆坐著,不由得一拍手道:「你怎麼就坐起來了?有什麼事叫人進來就是,這坐著不疼嗎?」
趙燕恆順勢讓她扶著又側躺了下去,問道:「那邊怎麼樣?」
綺年臉色不由得沉了下去:「是珊瑚耽擱了她的病情,剛才藥也服了,可是發不出汗來,怕是……」低了頭,「是我的錯,沒能管好自己的丫頭……」
「這事來得太急太快,你沒經過,慌了也有的。」趙燕恆握握她的手,「王妃又藉機發作了罷?」
「采芝給我擋過去了。」綺年輕嘆了口氣,「說起來,香藥雖不是個好的,可也沒有死罪。倘若我早些打發出去,也就沒今日的事了。」
「看你說的。你這進門不到半年,打發妾室算怎麼回事?若說打發也是該我打發,怎能怪你呢。」
綺年靠在趙燕恆身上擺弄著他的手指。她從前寫宅斗小說的時候都是局限在這後院的一片天裡,也就是妾室給正室上上眼藥,正室給妾室下下紅花,頂天就是個設計流產不讓生庶子,或者生了庶子留子去母,可沒接觸過外頭的政治動盪。這次事情一出,她真是覺得手足無措,哪裡還顧得上管夏軒那邊呢。現在想起來,若是秦王妃不那麼著急要徹底打倒她,而是趁機在後院攪起點什麼風浪來,怕她真是會被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