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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去自是要去的。」綺年小心地觀察著冷玉如的臉色,倒惹得冷玉如笑起來:「看我做甚?莫非當我心裡還念著不該念的人?你放心,我得嫁張家,也算是有福氣的了。公公做到正三品的將軍,也不過今年家小來了京城,婆婆怕他身邊無人照顧,才抬了個姨娘。我若能儘早生下兒女,便也不怕了。」

    綺年聽她這樣說才放了心。冷玉如小性兒多,卻是慡快明理的,如今出嫁一年,瞧著性情並無大變,這可見張家並不是磨搓人的地方,否則又怎能保得住真性情呢?冷玉如反過來問她婚後如何,綺年正與她悄聲講郡王府裡頭的那些事兒,便聽外頭張淳笑道:「趙妹妹怎的站在這院子裡?這棵桂花雖好,外頭風卻有些涼,我嫂嫂那書房離著桂花樹是最近的,我們進去坐著賞花如何?」

    冷玉如的臉色不由得就沉了下來。綺年素知她的脾氣,最厭煩那不知書的人附庸風雅去翻動她的書畫文字,立時向如鴛道:「去把二姑娘喊進來喝茶。」

    如鴛剛轉身出去,忽聽外頭嘩啦一聲,接著就是汪汪的狗吠由遠而近,直衝進了院子裡。冷玉如以手撫額,急急起身道:「竟然真弄了條狗兒來,莫要嚇著二姑娘才好。」匆匆打帘子出去。

    綺年跟著出去,果然見一條胖乎乎的小黃狗在院子裡繞著桂花樹又跑又跳,趙燕好被張沁護著退在一邊,又有點兒害怕又覺得好奇。冷玉如正要叫人去抓狗,兩個少年已一前一後進了院子,大的那個綺年見過,正是張執,小的那個十二三歲,當先衝進來,嘴裡叫著「小虎」就要去抓狗。冷玉如眉頭一皺:「三弟!」

    張執進了院子,陡見院子裡站著自家兩個妹妹,還有一個少女卻是上回在許家門口見過一面的,雖不知道名字,卻知道是昀郡王府的姑娘,連忙一手拉住了許授道:「不知嫂嫂這裡有客人,這狗兒跑了進來,卻是驚著貴客了,請恕罪。」其實是許授要逗著這狗玩,一鬆手讓狗給跑了出來。

    冷玉如又好氣又好笑,向綺年道:「原是二弟說怕我在京城無聊,要弄一隻小狗來陪我,想不到偏今日抱來了。」看那小狗撅著屁股在桂花樹下嗅來嗅去,小短尾巴搖來擺去,又覺可愛,「這般小,精神頭兒倒大。可嚇著趙姑娘了不曾?」

    趙燕好微微紅了臉道:「不曾嚇著,倒是有趣兒。」想去摸摸那狗兒,又不大敢。張執瞧著便道:「這狗小得很,並不咬人,姑娘摸摸也無妨的。」

    冷玉如連忙道:「胡鬧!還不曾給洗澡呢,髒得很。」

    綺年笑道:「你這嫂子真真是挑剔。難得小叔好心抱只狗來給你,竟然還嫌東嫌西。小奶狗罷了,能髒到哪裡去。二妹想摸就去摸摸,別怕。」

    冷玉如原是怕趙燕好嫌髒,又怕人嫌張執貿然與趙燕好說話失禮,見綺年這般說,趙燕好又上去摸那小狗,便笑道:「我這二弟是最有趣的,在西北的時候就喜養那狼一樣的大狗,我初一去的時候倒真嚇著了,他就說要尋一隻小的來與我。只是一年都戰事不斷顧不上,如今來了京城,虧他都還記得這話。」

    張淳酸溜溜道:「嫂嫂是二哥的親嫂嫂,自是有好東西都要先與嫂嫂的,幾時也想著給我弄一隻來呢?」

    張授到底年紀小,張口便道:「姐姐你不是最不愛這些的?嫌養起來麻煩。怎的這會又想要了?」

    這話把張淳弄了個大紅臉,嗔道:「從前在西北家裡養的有,自然我不想要,如今來了京城沒了,倒有些想了。」

    冷玉如也不理她,看趙燕好逗著那小狗兒很是喜愛的樣子,貼著綺年耳邊道:「這是小叔送的,不好就轉送。二姑娘若喜歡,我叫執兒再去淘換一隻來。」

    綺年也低聲笑道:「小姑娘一時喜歡,未必就養得起來,待我回去問問,若真喜歡再說。還不知王妃讓不讓養呢。」阮語不就是因著一隻貓衝撞了金國秀而獲罪,到如今一步步走到這個下場,這養狗的事也先暫緩罷。

    院子裡一時安靜下來,只聽見小狗不時地汪汪叫。趙燕好只敢輕輕摸摸它的後背和小尾巴,張執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兒,忍不住指點道:「摸摸頭頂,它最喜歡被人輕輕撓撓肚子----別怕,它不是要咬,是想舔你的手呢……」

    冷玉如瞧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悄悄將綺年拉到一邊:「你家二姑娘可許了人家沒有?」

    這話題有點跳躍,綺年怔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你想做甚?」

    「你瞧我家小叔如何?別看他年紀不大,弓馬上都來得,已然考出武秀才來了。且也不是那不通文字的莽夫,張家兒子都要讀兵書,文章雖不能做得跟那些文人們一般花團錦簇,也是能來得的……」

    「且慢且慢。」綺年笑著打斷冷玉如的推銷,「這事兒我說了哪裡算數,也要回去問問側妃的意思,然後再慢慢問問父王和王妃。」

    「自然是讓你回去問問,哪個要你現在就許下來呢?」冷玉如輕輕搗了綺年一下,「我這小叔子著實不錯----讓他們在這裡玩罷,走,我們進去說話。」

    第112章唇槍舌劍斷妄念

    許祭酒的獨女出嫁,嫁與傳臚韓兆,在清流之中算是一件大事,韓家賓客盈門。

    「伯母大喜。」綺年帶著趙燕好登門,見韓夫人一身喜慶的棗紅繡團花的褙子,笑得合不攏嘴,忍不住笑道,「今年大喜,明年還大喜,後年再大喜。」

    「你這丫頭!」韓夫人忍不住笑得更大,「果然出了嫁這嘴都油滑了,什麼後年再大喜,當心我告訴你舅母!」

    「哎喲!」綺年佯裝驚慌,「可是我糊塗了,哪裡能等到後年呢,最好是明年雙喜。」

    韓夫人笑得前仰後合,把綺年打了進去:「快進去罷,笑得我快動不得了。」

    「嫂嫂方才說的是什麼?」趙燕好沒聽懂,「韓家姐姐明年也要成親自然是大喜,那雙喜是什麼?」

    綺年笑著看了她一眼。若換了秦王妃,怕就要說姑娘家不該聽這些話了,不過綺年倒覺得無妨,都是已經在議親的姑娘了,聽聽又怎樣:「說是與你說,可不許告訴人去。就像上回在張家一樣,不許說出去。」

    趙燕好連連點頭:「我不說。」上回在張家與小黃狗玩耍,張執和張授雖然站得遠些,但也是在院子裡。張授還好說,不過十二歲,張執卻是十七歲的少年郎了。西北風氣略開放些,張家人並未覺得有什麼大不妥,但在京城之內就要算是違了規矩見了外男了,因此姑嫂兩個有志一同地把這事隱瞞了過去,連小黃狗都不曾提起過。

    綺年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雙喜,自然是娶進門的兒媳婦有喜也算一喜,且是大喜呢。」

    趙燕好瞬間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看了綺年一年:「我原不該問的……」

    綺年一笑:「你也不小了,偶爾聽得一句半句倒也無妨。走,進去罷。」

    「會不會還遇到張二姑娘……」趙燕好摸摸頭髮,「上回她就纏著我問縣主的事,又看著我頭上的釵子稱讚,好在還沒開口討要……」

    綺年嗤笑了一聲:「所以才讓你就戴一件貴重的壓壓場子,她再怎麼也不好開口的。以後這種事你也莫要臉皮太薄了,不管她是要借要看還是要拿,你只管裝聽不懂,她稱讚你便謙讓,若當真厚著臉皮開口要了,便說是父母所賜,不可贈人。」

    兩人說著話進了韓家後院的客廳,果然第一眼就看見冷玉如帶了張淳張沁,綺年不由得一笑,轉眼卻見林夫人帶著林悅然也在席間,便叫趙燕好先去冷玉如那邊,自己過去與林夫人見禮。

    林夫人倒還是那樣子,見了綺年便道:「你也好些日子不過去了,悅然總念叨著你。」

    綺年看林悅然真是比從前消瘦了,想是心結至今未解,便拉了她的手道:「只是沒有時間去問候伯母,過些日子下了雪,我們院子裡梅花開了,我請妹妹過去賞花。」

    林夫人嘆道:「你如今不是在自己家裡了,哪得那般自在呢,若十分不便就罷了,只是悅兒這些日子總是悶悶的,在京城裡又不認得什麼朋友,想人來說說話呢。」

    綺年忙笑說不礙:「既這樣,讓妹妹過去我那邊兒坐,跟我那小姑說說話可好?」

    林夫人欣然道:「那自是好的。只那兩個姑娘是誰?」

    綺年轉頭看去,笑道:「是張少將軍的一個親妹子和一個堂妹。張少將軍的夫人便是我在成都時的好友,因此相識。」

    林夫人沉吟道:「便是恆山伯府收的那位義女麼?倒是在恆山伯府里不常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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