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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魏側妃早激動得站了起來。雖然是妾,到底也是上了玉碟有了品級誥命的,終於能得兒子兒媳磕個頭了。眼看著小丫鬟挪了墊子過來,秦采和趙燕和剛拜下去,便連聲道:「快扶起來,快扶起來!」拔了頭上一根點翠金雀釵親手插到秦采髮髻上,笑容滿面道,「好孩子,我沒什麼好東西,這釵子是當年王爺賞的,如今你這樣好年紀,戴著才相襯。」

    秦王妃坐著不言不動,魏側妃卻拉了秦采的手上下端詳個不夠。趙燕妤忽揚聲笑道:「表姐,你也別儘自跟側妃說個沒完,這下頭可還有好些人等著呢,我還等著表姐給我見面禮呢。」

    魏側妃臉上頓時有些不自在,朱鶴連忙笑道:「縣主可叫的不對了,如今該叫二嫂了。」

    趙燕妤把臉一沉,冷笑道:「我叫表姐叫了十幾年,怎麼如今叫不得了?難不成我跟表姐親,還要你一個丫頭來管?難不成你一個丫頭,比我跟表姐還親近?」

    魏側妃臉色更難看,拉著秦采的手不由得鬆開了。趙燕平看她一眼,轉頭笑道:「我說妹妹,哪有你這般著急的?便是叫了二嫂,難道就不是表姐了,就與你不親了?哪裡少得了你的見面禮呢?」

    昀郡王剛剛露出的笑容又淡了下去,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煩地磕了磕:「既是進了門,該換了稱呼就要換。魏氏你也不要拉著說個沒完,日後自然有的是親近的時間。」

    昀郡王這一發話,下頭都不敢再說什麼,趙燕和引著秦采依次從肖側妃行禮下來,綺年是長嫂,送了她一對中規中矩的翡翠鐲子,雖不是滿綠的,卻也是水種飄花,看著十分雅致。後頭趙燕平幾個就是弟弟妹妹了,秦采也備了三個荷包。趙燕妤打開荷包往裡一看便笑起來,拎了一對杏核大小的黃晶耳墜出來:「二嫂還記得我最愛黃晶呢,這墜子顏色真好,比什麼金的銀的好得多了。」

    綺年仿佛沒聽明白這是在說她呢,只是站在那裡含笑看著。昀郡王眼色微微一沉,冷聲道:「既是送了你的,收起來就是,哪有得了禮還挑三揀四的。」說得趙燕妤悻悻閉了嘴,便起身道,「秦氏初進門,這幾日不必來站規矩,歇著去罷。若有什麼不周到的,與世子妃說也可,來與王妃說也可。」

    秦采低頭應是,心裡卻是驚疑不定。昨夜之事她只略略聽了一點兒,因昀郡王已經嚴令不許眾人傳出去,所以只知道有人偷了酒杯,卻不知詳情如何。不由得暗忖難道是秦王妃管束不力出了事不成?否則為何昀郡王將綺年還擺到了秦王妃前頭?不過此時自不能出口,隨著眾人送昀郡王和趙燕和兄弟二人出去,轉頭見姚黃領著小丫鬟們傳飯上來,連忙上去幫忙。

    往常這時候,魏側妃與肖側妃早告退了,二人剛要起身,秦王妃便淡淡笑道:「今日時間也晚了,你們再回自己屋裡用飯不免又要耽擱,叫人把飯傳過來,采兒也留下一起用罷。」

    魏側妃不由得臉色就有些難看。說是上了玉碟的側妃,但在正妃面前也只是妾室,若按規矩說,正室用飯的時候妾室是要在一邊伺候的,平日裡秦王妃不留她們一起用飯倒也免了這尷尬,偏偏今日秦采剛進門,秦王妃就將她們一起留下來用飯,分明是當著秦采的面立規矩了。眼見姚黃魏紫擺下桌椅,卻只放了秦王妃與秦采、趙燕妤和趙燕好的位置,便知是方才拉著秦采說話礙了秦王妃的眼了,不由得暗暗有些後悔。

    秦采眼見魏側妃和肖側妃都站著布菜,也有幾分尷尬,只隨著綺年幫忙。秦王妃仿佛沒看見一般轉頭笑道:「采兒是剛進門,王爺都說了,回了門之後再立規矩不遲,讓你大嫂布置罷,快過來這裡坐下。」

    這頓飯大約除了趙燕妤之外沒人吃得舒服。秦采和趙燕好自不必說,便是秦王妃也是滿腹心事,糙糙用過了便把眾人都打發了出去。姚黃低聲道:「王妃,秦嬤嬤過來跟王妃辭行。」

    秦嬤嬤跟了秦王妃幾十年,今日被打發出去,秦王妃心裡也不由得難受,忙道:「讓嬤嬤過來罷,叫底下人把嘴都收緊了,誰敢讓王爺知道,立刻拖出去打死!」

    姚黃忙答應著去了,片刻後秦嬤嬤提了個包袱,滿眼通紅地走上來給秦王妃磕頭:「老奴不能再伺候王妃了,王妃保重。」

    秦王妃也不由得滴下淚來:「待王爺氣消了,我派人去悄悄地接嬤嬤回來。」昀郡王昨日一怒之下,直接將秦嬤嬤逐出郡王府,且不許再留在京城之內。秦嬤嬤無兒無女,一顆心只放在秦王妃身上,如今出去,秦王妃給了銀子,又叫人買了婢僕伺候,只終究還是不放心。

    秦嬤嬤忙拭淚道:「王妃切莫為了老奴跟王爺生了嫌隙,老奴又有銀子又有人伺候,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倒是王妃今後----此次全是老奴不慎,竟被世子妃追根究底出來,還連累了王妃----王妃日後務要提防著世子妃了,從前竟都是錯看了她。」

    秦王妃手不由得攥緊了椅子扶手,那木頭上的雕花深深印入掌心,陣陣悶疼:「真是走了眼,原想著她那般急著除了紫菀等人,白露那心思無人不知自然也容不得,竟想不到她不肯順水推舟的……」

    秦嬤嬤低聲道:「老奴有幾句僭越的話,此時顧不得只要與王妃說了----如今王爺生了疑心,王妃且歇一歇罷。縣主這事兒實在出得不好,又不防四表少爺竟生了這糊塗心思----」

    一提起秦岩,秦王妃就不由得要發怒:「糊塗脂油蒙了心的,險些將妤兒的名聲也攪得壞了,幸而哥哥還果斷,若也是個這般糊塗的,我就不能活了!」

    「正是這個話,王妃如今且先顧著縣主罷。既定了明年的婚期,總是平安嫁了要緊。且三少爺的親事也要相看起來了,總是先替三少爺找個助力的好,那時候再慢慢斗去。只消世子沒有嫡子,這事就還可謀劃。」

    秦王妃咬緊了牙恨聲道:「嬤嬤說的是,且讓她得意幾天。」

    秦嬤嬤冷笑道:「王妃不必著急,王爺既想著叫她管家,王妃便放了手就是。這王府里一天多少事情,隨便哪件出了岔子也就夠她受的。再者還有魏側妃呢,世子妃當了家,她豈不著急?到時候王妃再順勢而為,把采姑娘托起來就是了,由著她們去爭。那院子裡的事,王妃且不要管了,橫豎有個香藥擋著呢……」

    兩人絮絮說了半晌的話,姚黃來說外頭馬車都備好了,秦嬤嬤這才戀戀不捨地起身,又給秦王妃磕了頭,提著包袱從後門上了馬車,出城去了。

    這裡魏側妃站了一頓早飯,一肚子氣地自回蘭園。朱鶴小心扶著,覷著她臉色道:「奴婢叫人去廚房熬一碗碧梗米的粥來,再配上那胭脂鵝脯和松仁卷蘇可好?」雖則秦王妃吃完後也叫兩位側妃並綺年一起坐下來用飯,但魏側妃哪裡肯吃那剩下的,不過是動筷子挾了幾片筍片,喝了半碗粥意思意思而已。

    魏側妃怒道:「吃什麼!氣也氣飽了!石斛呢?」秦采坐著用飯,她倒要站著伺候,還有什麼婆婆的臉面可言!日後見了秦采還怎麼親近?

    朱鶴心裡一緊,低頭道:「姐姐跪了一夜了……」雖則酒器的事兒最後真相大白,但昀郡王知道這酒器是魏側妃鬧著要用的,也狠狠的給了魏側妃一個沒臉。魏側妃一肚子氣便都撒在擅離職守的石斛頭上,石斛昨夜從武園回來就在屋子裡跪著了,整整熬了一夜,這時候怕是跪都跪不住了。

    魏側妃冷冷瞥了她一眼:「怎麼,你心疼你姐姐了?」

    朱鶴連忙跪下道:「姐姐當差不經心,原就是該罰的。奴婢雖心疼,也知道這責罰不可免。何況側妃已經是寬厚了,若是那酒器萬一損壞了,姐姐一條命都不夠賠的。」

    魏側妃這才緩和了些,冷冷道:「不過是才許了她去伺候和兒,就這般輕狂,竟敢跑到新房裡去!二少奶奶是什麼身份,怎容得她去窺探?若不是她擅離職守,也不會有這一鬧!罷了,看在她伺候我這些年的份上,賞了她身契,再賞她二十兩銀子,叫她出去罷。」

    朱鶴這下子當真慌了:「側妃饒了我姐姐罷,她雖是輕狂,且看在她伺候了側妃這些年也還經心的份上,饒她這一回罷。便是貶了去做二三等的丫鬟,也別趕出去,全了她的臉面罷。」

    魏側妃冷笑道:「我倒想全她的臉面,只是誰來全我的臉面?」想到昨夜被昀郡王訓斥,不許她再管家理事,今日又被秦王妃叫去立規矩羞辱,只覺得一口氣直往上躥,壓都壓不下去,「立時叫她出去!你來頂她的差事上來。」冷冷看一眼朱鶴,「若是你也不想留在蘭園,就把你們姐妹一併放出去。若是你做得好,剩下的缺也不用往上提人了,你就拿著雙份月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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