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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趙燕妤哼了一聲:「嫂子倒護著大哥的人,只是也別拿別人來墊這踹窩子吧?一個紫菀是父王的人已經打發出去了,如今看著小蝶又不順眼了麼?」
綺年低頭想了想:「請父王和王妃移步去夏軒看看罷。如鴛如鸝立刻過去,把夏軒的人都看住了不許動。」
昀郡王從來不進兒子妾室通房的住處,這時不由得皺了眉,但也只能過去。香藥等人已然得了消息,全都穿束整齊在自己屋裡候著。綺年請昀郡王和秦王妃坐了,轉頭就問采芝:「你從前伺候世子的時候穿的衣裳可還在?」
采芝怔了一怔:「奴婢都收著的。」
「去點點數,看你可少了什麼沒有?」
采芝連忙去翻箱子。綺年冷眼看著,秦王妃雖然端坐不動,手卻縮進了袖中,秦嬤嬤站在後頭,卻沒秦王妃的養氣功夫,臉上微有幾分緊張之色,卻不去看采芝,反而看著小蝶。小蝶跪在地上,兩手撐在身側半低著頭,眼珠子卻來回地轉。
采芝的箱子裡衣裳首飾居然少得可憐,有一半都是舊衣,洗得乾乾淨淨折起在那裡,她只翻了幾下就回頭道:「世子妃,婢妾有件水紅比甲不見了,是從前婢妾伺候世子的時候穿的衣裳。」
「小蝶,」綺年轉頭看著她,「采芝的衣裳哪裡去了?」
「這,這奴婢哪裡知道……」小蝶立時叫起撞天屈來,「奴婢只是看香藥姑娘肚子疼得難受,小廚房的人又都被調走了,連口熱水都沒有,所以才去大廚房裡要的。世子妃若不信,只管去搜奴婢的屋子,若是搜了出來,奴婢就----」
「你自然不會放在自己屋子裡。」綺年對如鴛點點頭,「看看香藥的屋子罷。」
小蝶梗起脖子:「香藥姑娘屋子裡有,怎見得就是奴婢拿的?」
綺年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其實也不用非問出來到底是誰拿的,損壞了御賜之物,把你們都處置了也不為過。」
小蝶的臉色唰地變了:「不可能----」
秦嬤嬤突然大力咳嗽起來,截斷了小蝶的話。綺年淡淡一笑,抬頭瞧著小蝶:「你說什麼不可能?」
小蝶強自鎮定道:「奴婢是說,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實不曾拿過什麼酒杯。」
綺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酒杯?誰提過酒杯的事?」
這下子,小蝶的臉上真是面無人色了,綺年緩緩地道:「如鴛如鸝過來,只是讓你們不許亂走,卻不曾提過什麼酒杯,你怎知道外頭在查酒杯?」
小蝶張口結舌,按在地上的雙手篩糠一樣抖起來:「奴婢,奴婢是方才聽外頭的聲音----」
綺年揚頭瞥一眼眾人:「你們方才說過什麼酒杯了麼?」
這一路上有昀郡王在場,哪有一個敢高聲大氣的,更別提說什麼酒杯了。昀郡王眼神冷硬,森然道:「這等膽敢栽贓主子的賤婢,還留著做什麼!」
綺年欠身道:「父王請暫緩一緩,兒媳還想問問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麼做?」
小蝶渾身發抖,斜眼去看秦嬤嬤,卻見秦嬤嬤冷冷盯著自己,不由得心裡一顫,閉了閉眼睛狠著心道:「奴婢伺候紫菀姑娘幾年了,跟親姊妹一樣,紫菀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就被世子妃處置了,奴婢是想替她報仇!」
綺年笑了:「你想替她報仇?這個理由倒也動聽。只是你怎麼就挑中了那隻酒杯呢?」
「奴婢,奴婢覺得那個最值錢……」
「笑話。」綺年微微冷笑,「再值錢的東西又能怎樣?父王豈會為了一隻酒杯就處罰我?你這個謊話未免也太可笑了。與其說你覺得那個值錢,不如說你知道那個是御賜的東西吧?」
小蝶嘴裡發苦,只能道:「奴婢不知道世子妃在說什麼……」
「不知道嗎?」綺年冷冷一笑,「這些日子我拘著你們,不准你們出夏軒一步,你怎麼就知道那個時候去偷只酒杯來栽贓給我呢?」
「奴婢,奴婢是去大廚房找熱湯熱水,偶然看見那個就----」
「臨時起意?」綺年微微俯下身盯著她,「臨時起意,你可就能想到偷了采芝的衣裳去假扮了白露等人,可見高瞻遠矚啊!」
小蝶答不出來,只能反覆地說:「奴婢只是想替紫菀報仇,一人做事一人當,世子妃犯不著拉扯別人。」
砰地一聲,昀郡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檀木桌面都幾乎要被他拍裂:「拖下去,打死!」
綺年看了昀郡王一眼,沒有再說話。這件事昀郡王是不可能再細查下去了,但是他心裡必然已經起了疑心,正是因為知道這事再查下去會牽扯到誰,他才要到此為止。秦王妃這次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綺年轉頭看看秦王妃。秦王妃仍舊端正地坐著,但她身後的秦嬤嬤已經繃緊了麵皮,臉腮的肌肉都在微微發抖,盯著綺年的目光如錐子一般。綺年迎著她的目光微微一笑,起身送了昀郡王出去,回頭看一眼采芝:「采芝姑娘的衣裳首飾怎這麼少?改天從我那裡挑些給送過來。」
第110章郡王府餘波未平
「世子妃,該起身了。」如鴛掀開帳子,「今兒早上二少奶奶要敬茶,世子妃還是得早點過去。」
綺年搖搖晃晃地坐起來,有了妯娌最大的問題就是:她什麼時候去請安,你也得什麼時候去,否則就要被比下去了。秦采是秦王妃的侄女,估摸著肯定要早點過去請安的,趙燕恆不在,她這個大嫂可不能落了後。
如鸝捧著洗臉水進來,小聲笑道:「白露早起就在小廚房裡忙了,說是給世子妃做點心。方才我去打熱水,小滿還要替我送過來呢。」
綺年微微一笑:「叫姐姐!再被我聽見你這麼沒大沒小的,小心打你手板子。」
如鸝嘻嘻笑著縮了縮脖子,歡喜道:「總算她們有良心,還知道感激世子妃。」
綺年只是笑了笑,沒說話。趙燕恆身邊這四個大丫鬟,小滿和小雪姐妹其實算是省事的,對她雖不算親近卻也恭敬,凡有用得著她們的地方也從不推諉,真正麻煩的是清明和白露。
清明且不必說,白露心裡想的是什麼,綺年多少也能猜得著。要說這想法也無可厚非,伺候主子的貼身大丫鬟,將來做了通房姨娘,在這個時代簡直遍地都是。比如說如鶯,比如說吳知霆的紅綢,再比如說吳知霄身邊的孔丹和月白,將來兩人裡頭只怕也少不得出個收房的人。這還算是吳家家教嚴格,子弟不滿十八歲房裡不許放人,有些人家給少爺們準備的大丫鬟,為的就是將來做這個的。
可是問題在於,綺年不能接受這個。若是她與趙燕恆婚前從未相識,按著這個時代的標準盲婚啞嫁過來,或者她會像永安侯夫人一樣,公平寬厚地管理妾室,不虧待庶出子女。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對丈夫沒有投入感情的基礎上,一旦把感情投進去了,就不可能再有多餘的感情留給丈夫的妾和庶子庶女。
關於怎麼處置白露,綺年想過很久,曾經想乾脆丟給趙燕恆自己看著辦吧,倘若趙燕恆對她有收房的意思,就當自己看錯了人,安安生生依照著這個時代的賢妻標準來生活。但是最終,她還是把這個想法收回了。不管怎樣,趙燕恆已經向她許諾過不立側妃,不納侍妾,而且他對白露迄今為止也並沒有什麼親近的表示,那麼她也應該拿出點態度來不是麼?
綺年不想把白露強指給誰,就如同她不想強迫小滿小雪對她忠心一樣。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幾個人對趙燕恆忠心耿耿,用得著的時候倚重,用不著了就隨便指給人配了,她做不出來。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儘量公正地對待她們,讓她們自己去選擇以後的路。
綺年到丹園的時候正好碰上趙燕和和秦采。秦采穿著胭脂紅的衣裙,見了綺年低聲叫了一聲大嫂,臉便一直紅到了耳根,帶得趙燕和的臉也不由得紅了一層。
綺年笑眯眯地應了一聲,瞥一眼跟在他們夫妻後頭的丫鬟,一個是銀杏,一個是青霜。
秦王妃和昀郡王都已經在屋裡坐著了。秦王妃今日脂粉用得重了些,只是遮得住眼下的青黑,卻遮不住眼皮微微腫起,顯然是哭過的模樣。往常都是秦嬤嬤站在她身後,今日秦嬤嬤卻不見了,姚黃魏紫雙雙伺候著,臉上也都沒有了笑模樣。就連魏側妃,今天身邊侍立的也不是石斛而是朱鶴了。
小丫鬟過來鋪下錦墊,趙燕和與秦采雙雙向昀郡王和秦王妃行禮敬茶。昀郡王臉上略略鬆動些,有了笑容。說起來,趙燕和在三個兒子裡跟昀郡王長得最像,他幾乎不曾繼承魏側妃的長相,跟昀郡王倒有七八分相似,連膚色都是相似的微黑。昀郡王瞧著這個兒子,心裡不由得欣慰了些,從丫鬟手裡拿了個匣子放在托盤上,便溫聲道:「也去與側妃磕個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