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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昀郡王臉色鐵青:「你讓誰盯著了?人在哪裡?」

    「是石斛……」魏側妃環視四周不見石斛,不由得衝著朱鶴問道,「石斛到哪裡去了?」

    朱鶴臉色蒼白:「她,她去二少爺房裡送點心了。」本來魏側妃是讓石斛緊盯著這套酒器直到送回庫房的,可是她的這位姐姐卻急著去新房送點心,看看二少奶奶是個什麼樣人去了。

    「周氏!」綺年一進門,昀郡王就盯住了她,「你是怎麼管事的?這酒器哪裡去了!」

    綺年鎮定一下自己,福身行禮:「父王請容兒媳問幾句。」看向地上跪著的小丫鬟,「你離開那會兒,有什麼人進去過?」郡王府分工嚴明,擦洗杯盤是在廚房旁邊另設了一間屋子,閒雜人等是不讓進去的,免得損壞了器物分不清責任。

    小丫鬟嚇得亂抖,想了一會兒才帶著哭腔道:「奴婢沒見著人,只是抬熱水回來的時候,看見有個穿水紅比甲的人在廊上一晃就轉過去了,只不知道是哪位姐姐。」

    這一下,滿廳的人目光都落到了綺年身上。

    郡王府里的丫鬟們穿戴也是有規矩的,今日大宴,凡席間伺候的丫鬟一概都是杏黃色比甲,蛋青色散腿褲子,只有管事的大丫鬟們才穿另樣顏色的衣裳,為的是好區分,一旦有了事,小丫鬟們也知道該去問誰。今日穿水紅色比甲的,就只有節氣堂的大丫鬟們。

    綺年心裡也咯噔了一下,沉聲道對如鴛道:「把人都叫過來。」

    片刻之後,節氣堂的七個大丫鬟都到了,小丫鬟眼睛來回地掃了幾趟,囁嚅道:「奴婢只看著個背影,這位珊瑚姐姐個子高,菱花姐姐矮,都不像。」

    綺年看一眼餘下的人:「如鴛一直跟著我,也不可能。」

    白露和小滿小雪姐妹面面相覷,總共剩下四個人,三個是趙燕恆的丫鬟,這----昀郡王沉聲道:「你們三人,誰進過廚房?」

    趙燕妤病了幾天,今天也勉強起來了,依著秦王妃坐著,聞言便道:「單這麼問誰會承認,全該綁起來,然後去節氣居里搜一搜,若是沒砸碎,定是偷起來了。」

    綺年微微咬了咬唇,回頭對如鴛道:「去搜。」

    節氣居偌大的園子,房屋數十間,秦嬤嬤帶著人,先從丫鬟們住的下房搜起,酒杯沒有搜到,卻在白露房裡翻出幾件男子的舊衣裳來。白露脹紅了臉,只得解釋道:「是世子的舊衣,奴婢學著做衣裳的時候拿來做樣子的。」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臉上,看得她臉脹得透紅。綺年只瞥了一眼便道:「既是這裡沒有,去搜搜我的屋子便是。」

    如鸝一肚子的氣,進去把箱子柜子打開,待打開一個裝了夏衣的箱子時,臉色忽然變了----箱子底下多了個絹包,打開來,裡頭正是一隻窯變釉酒杯。趙燕妤嗤地一聲就笑了出來:「好啊,賊贓原來在這裡呢!」

    昀郡王皺著眉看向綺年:「周氏,這是怎麼回事?」

    綺年此時倒鎮定了,屈膝道:「父王明鑑,兒媳沒有必要偷這東西。窯變釉雖是貴重,但不成套的一隻酒杯也值不了什麼,何況少了東西豈不要查的,兒媳難道日後還能拿出來用麼?」

    昀郡王微微點頭,趙燕妤忽然笑了一聲道:「這東西拿在手裡當然沒用,不過若少了一件,少不得要有人得罪了罷。」

    魏側妃剛剛鬆了口氣,聽了這話不由得心裡一緊,狐疑地看著綺年道:「這東西總是有人拿進來的,不會自己長了腿進來……」

    趙燕妤還要說話,秦王妃卻瞪了她一眼,向昀郡王道:「王爺,依妾身看,若是世子妃拿了這東西,偌大的節氣堂,藏在哪裡不成,卻要放在自己箱子裡?只怕是有人想著栽贓,才悄悄拿了塞進來的。只叫了看門的婆子來問問,有沒有人今日出入節氣居便是了。」

    秦王妃這麼一說,如鴛等四人的目光不由得都對白露三人投了過去。昀郡王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綺年默然地等著秦嬤嬤去把看守園門的婆子帶來。其實今天這樣的忙碌,她已經做了防備,早吩咐過守門的婆子不許任何人隨便出入,節氣居以外的人不許進,節氣居的人被叫了去當差的人不許隨意回來,沒有當差的人也不許隨意出去,就是防著有人亂中給她找點什麼麻煩,想不到防備了半天,還是著了道兒。

    看守園門的婆子也嚇得戰戰兢兢:「並沒有別人進出,就是今兒跟著世子妃在外頭辦事的幾位姑娘。」

    白露三人臉色都難看起來,一起跪下道:「奴婢們並未動那酒器,若有一字謊言,五雷轟頂,不得超生!」

    趙燕妤嗤笑道:「發誓有什麼用?依我說,全部外頭跪著去,一日沒人招認,全都跪著不准起來!這可是先帝賞賜我外祖父的東西,打從母妃帶了過來還沒敢動用過呢,你們就這樣大膽子?幸而是沒壞了,若壞了,看你們有幾個腦袋去賠!」

    秦王妃目視昀郡王,柔聲道:「王爺,如今東西好歹是找著了,只是依妾身看,這栽贓給主子的風氣必不能長,總要查清楚才是。」

    昀郡王微一點頭:「不錯,你處置罷。」站起身就要走。

    秦王妃略略提高些聲音道:「來人,將白露三人拉出去----」

    「王妃且慢!」綺年突然出聲起身,稍稍上前一步道,「也請父王留步。」

    昀郡王素來不問後宅的事,被綺年攔了下來不由得眉頭一皺:「何事。」

    「兒媳覺得,今日之事確是有人想要栽贓兒媳,但未必就是白露三人。」綺年微低著頭,聲音卻堅決,「她們是世子身邊得用的丫鬟,有何理由要栽贓兒媳呢?」

    昀郡王也不由得立住了腳,有些遲疑。秦王妃目光一閃,隱藏起一絲詫異,緩聲道:「那世子妃覺得會是誰?」

    綺年微一福身道:「容兒媳再問這婆子幾句話。」這一會兒她已經想了很多。倘若真是白露三人要陷害她,這杯子說不定就會碎了,畢竟一個完整的杯子放在她箱子裡並不算什麼大過,誰也找不出世子妃偷杯子的理由,倒是不當心打碎了,想要逃避責任才藏起來倒還合理一些。

    可是這杯子卻沒碎,很有可能就是因為,放杯子進來的人知道這東西太貴重,並不敢打碎了它來栽贓----御賜之物,打碎了是殺頭的罪名!可是這東西是秦王妃陪嫁過來的,聽趙燕妤方才的話,怕是這些年都沒怎麼用過,白露三人未必知道。換種說法,放杯子進來的人,是知道這東西來歷的人,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這杯子是秦王妃找人放進來的。栽贓只是個幌子,秦王妃的目的,應該是除去白露這幾個人,斬掉趙燕恆的臂膀;或者至少,是要離間她和趙燕恆的心腹。

    「今日我出去之時與你說過,園門須把守嚴密,不許隨便出入。」綺年看著那守園門的婆子,緩緩地問。這婆子既能在節氣居把守門戶,應該不是秦王妃的人,所以她今日要麼是疏忽,要麼是被人收買了,並不知此事的利害。

    「是。」守門婆子額角已經滾下汗來了。

    「那麼今日進出過幾個人,你想也是記得的。」綺年回頭看菱花,「這套酒器是幾時送進廚房的?」

    菱花思忖片刻:「酒席是酉中散的,杯盤酒器送到廚房,也就是酉末時分。」

    綺年微一點頭:「如今不過是戌末,且方才事發的時候才剛過戌中,若是要把這杯子放進我房裡,也就是酉末到戌中之間,這段時間,白露你們三人都在做什麼?可有人證?還有如鸝你,你也須找個人證出來。」

    白露三人不由得都抬起了頭:「奴婢們都有人證!」那時候她們四人各司其職都在忙碌,身邊少不了有別的丫鬟僕婦,皆可作證的。

    趙燕妤聽得不耐煩道:「若照這般說,敢情這酒杯是自己長了腿跑來的了?」

    綺年不去理她,只低頭問那婆子:「酉末到戌中這段時間,有誰出入過?你莫與我說無人進出,終不能這杯子自己長了翅膀飛進來的。你如今說了,還來得及。」

    那婆子頭上冷汗直滾,終於道:「是小蝶出去過一次。香藥姑娘突然腹痛不止,小廚房的人都調去了大廚房幫忙,熱水都沒有一杯,因此她說要去廚房要些湯水來,奴婢就放她出去了。只是,只是她並未穿著水紅比甲。」

    秦嬤嬤插口道:「小蝶從前只是伺候紫菀姑娘的,還穿不了水紅比甲。自來節氣居里只有伺候世子的大丫鬟才能穿這樣顏色的比甲,除非她偷了別人的。」

    白露幾人對看一眼,臉色都不大好看:「奴婢們並沒丟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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