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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嗯,你自然是個好的,不然世子也不能這樣信任你。」綺年站起身,「走罷,雖沒什麼可加的了,我也去看看行李。」

    清明眉梢微微跳了跳:「世子妃有什麼要添加的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不必自己動手的。」

    綺年笑吟吟道:「這你就錯了。你收拾是盡你的本份,我去看了,是盡我做妻子的心。」

    「可是行李都已收拾好了,世子妃再要翻出來,可不是又多費一番工夫?」

    「這話就奇了,這單子剛剛給我看過,還沒有最後擬定,行李怎麼就收拾好了?」綺年邊走邊道,「你不必擔心,有如鴛如鸝呢,不勞你動手。」

    話已說到這份上,清明只能咬了嘴唇,不能再說什麼。綺年進了屋子,果然看見幾個箱子包袱皆已綑紮好了堆在炕上地下,不由得笑道:「我還給世子做了一套中衣呢,這會子若是拿過來該往哪裡放?」什麼行李單子讓她過目,分明是覺得已經收拾完全了,她根本添無可添。這倒是跟她籌辦趙燕好的及笄禮做法相仿佛,比著看看到底誰能做事周全。

    「奴婢帶了六套中衣,足夠了。」

    「我做的中衣,跟針線上做的一樣嗎?」綺年似笑非笑,拿過行李單子看了看,「如鴛,把箱子包袱挨個兒打開。世子這一去只怕要一兩個月,我都要一一過目才能放心。」

    如鴛如鸝答應一聲,上去一一地解包袱,開箱子。綺年拿著單子挨樣地檢查,檢到那六套中衣,不由得笑了:「把那套繡紫花的拿出來,這繡的可是什麼花樣呢?」

    趙燕恆如今的衣裳都是小雪的針線,但這套繡紫藤花的中衣一看就不是小雪的手藝,不但繡花的顏色少了深淺變化,就是針腳的勻細也遠遠不如。綺年拎在手裡看了看,伸手進裡頭摸了摸:「這線頭兒還有露在外頭的呢,小雪如今做出這樣的衣裳來了?這樣的衣裳也能給世子穿嗎?剛剛誇你周到----清明,你這是打我的臉呢,還是打你自己的臉呢?」

    清明臉色變了變,低頭道:「奴婢一時失察,請世子妃恕罪。」這套中衣是白露做的,她收拾行李的時候順便就放進來了,卻沒想到綺年會一件件地來查驗。

    「把小雪叫來。世子讓她管著針線,就做出這樣的衣裳來?」

    清明這下真的變了臉色,小雪當然不知道有這套衣裳,若真叫了來,事情又要鬧大,咬了咬牙,終於一彎雙膝跪在了地上:「都是奴婢的錯,世子妃責罰奴婢一人就好,小雪並不知這事的。」

    綺年又笑了:「這話好笑,她自己做出來的衣裳能不能穿都不知道嗎?做成這樣的衣裳也有臉拿出來?」

    清明緊咬著嘴唇,終於道:「世子妃明知道這衣裳不是小雪做的,何苦又拿她做筏子。」

    「終於肯說實話了?」綺年哂然,「究竟是我拿小雪做筏子,還是你把好姐妹拖出來做擋箭牌呢?誰不知道世子的衣裳都是小雪管著,你在這些上頭搗鬼,還說與小雪無關嗎?」

    清明沉聲道:「收拾行李是奴婢的事兒,奴婢一人犯錯自然是一人當的。世子妃要怎麼責罰奴婢都領了,只別牽扯了旁人。」

    如鸝忍不住道:「究竟是誰在牽扯旁人?若不想著牽扯,為何不一早就跟世子妃說這衣裳裡頭是你做主夾帶了,偏等世子妃翻出來才說?」

    清明無言以對,只道:「世子馬上要去渝州,只求世子妃容奴婢伺候世子回來再罰。」

    綺年微微一笑:「怎麼?這會不說讓旁人來伺候了?我還當你會領了罰,然後讓白露伺候著世子去渝州呢。」

    清明心頭一震,驚疑不定地抬頭看了綺年一眼,見綺年似笑非笑,眼裡一派瞭然,方才知道自己做的事都已被她看透了,不由得心中一緊,生恐綺年真的派了白露去,急忙道:「白露專司府里的事,於外頭事並不通曉,且她不通醫理,若去了渝州也助不得世子,怕是反添了累贅。世子妃怎麼罰奴婢,奴婢都甘心領著,只是世子此行艱難,萬請世子妃以大局為重。」

    「還不錯,還知道以大局為重。」綺年聲音裡帶了一絲諷刺,「我真當你一心只顧著跟我斗,就忘記了世子的大局呢。」

    清明一震:「奴婢怎敢與世子妃斗……」

    「是嗎?」綺年似笑非笑,「可是要我把事情都攤開來說嗎?胭脂贖身的那封信,為何偏偏在胭脂見了我之後才到我手中?至於我嫁過來之後你做了什麼,想必你心裡是最清楚的。」

    清明捏緊了手指,緊著聲音道:「世子妃若覺得奴婢不尊重,為何不拿出規矩來罰了奴婢?」

    「你是覺得你做的事都沒離了規矩,我罰不著你是麼?」綺年淡淡一笑,「我不罰你,不過是怕世子為難罷了。倒是你,真覺得世子就瞧不出你在做什麼想什麼?真覺得世子就不會為難?」

    清明低頭不語。綺年瞧了她片刻,站起身來:「世子此去渝州,天高路遠,我是幫不上忙了,就勞煩你好生照顧世子。渝州路難行,小心著一起平安歸來罷。」

    清明聽了「一起」二字,不覺心裡又有些觸動,才想說一句伺候世子是奴婢的本份,綺年已經跨出屋去了。白露做的那套中衣還放在炕上,清明轉頭看見,不覺又發起怔來。

    第108章蘇太太宴前掃興

    趙燕恆送親去了渝州,綺年只在第一天覺得屋子裡有點空了,之後就忙得完全沒有了時間去傷春悲秋。因為秦岩「病重」,東陽老侯爺的病也更重了,於是秦采的嫁期也提前,立刻就把兩府忙了個人仰馬翻。

    綺年還是頭一回操持婚禮,才知道這裡頭竟然有這麼多事兒,比之趙燕好的及笄禮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之前趙燕恆成親,場面自然比這更隆重些,但好在世子成親是有制度的,事事只要依著制度來,雖忙,卻沒有那麼多官司打。可是趙燕和成親卻沒有什麼明制,這就來了麻煩。超過趙燕恆那自是不能的,可是魏側妃想著儘量把婚宴的規格往上提,時不時的拿著秦采的身份出來說事。秦王妃自打被女兒狠狠拖了後腿之後,也想著要挽回在昀郡王心裡的地位,自然願意做得賢惠些。可是畢竟後頭還有一個趙燕平,他雖不是世子,卻是嫡子,不能超過長兄,卻又不能低於庶兄,若趙燕和的親事規格太高,將來他的親事又難以操辦。於是各樣物品究竟用哪樣不用哪樣,都沒個定數,有時單為了門口的火盆放個什麼樣的,都要嘰嘰咕咕打半天的官司。

    綺年與冷玉如約好的會面因著昀郡王說了一句世子妃該學著管家而泡湯了,秦王妃極其賢惠地把油水最大的廚房讓給了綺年來管理,因此趙燕恆的婚宴壓力幾乎就全壓在了綺年肩頭上。

    「這是一套白定海棠盤,其中大盤十六隻,中盤十六隻,小盤三十二隻。」庫房的小史管事指著箱裡的瓷器一一向綺年和魏側妃介紹。

    綺年對如鸝點頭:「記下來,著人把東西拿出去。」管廚房居然還要管著器皿!秦王妃倒是會說,只要到時候把菜端上去就行了,問題是拿什麼端?讓丫鬟們直接雙手捧著湯上去給客人們往嘴裡倒嗎?少不得還要來庫房裡關這些金銀瓷器。

    清明跟著趙燕恆走了,綺年便把白露、小雪和珊瑚放到廚房去盯著,這是最要緊的,不但飲食要安全潔淨,就是上菜的順序都不能錯,否則免不了被這些見多識廣的貴婦們笑話。小滿和菱花到了成親那天專管盯著這些器皿,如鸝和如鴛則跟著綺年,先把東西一件件從庫房裡關出來,登記成冊,到時候茶房、廚房,誰來領了什麼器皿一概都要記錄,以免忙中出錯。

    「這裡還有一套青瓷冰裂紋的jú瓣盤,大盤二十四隻,中盤三十六隻,無小盤。依奴才看,配著白定盤用起來倒也好看。」

    綺年一邊點頭讓如鸝再記下來,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小史管事。趙燕恆走後,白露交給了她一份名單,記錄的是府內各管事的名字、來歷、性情乃至喜好,尤其註明了哪些是王府原本的老人,哪些是秦王妃後來提拔起來的,還有哪些雖是舊人,卻受過秦王妃恩惠,記得極是詳細。這小史管事的名字也在其中----管著器皿庫房的總管,自然是重要人物----他乃是昀郡王別房庶出堂叔的外孫,其母趙氏,就是綺年成親那天晚上嚷著合卺酒必要喝盡了才好的那位,原是在鄉下過不下去了,跑來有權勢的郡王叔叔處打個秋風,秦王妃瞧著這史管事還算利索,就給了他這個差使。為此,趙氏十分感激秦王妃,逢人就宣揚秦王妃心裡念著親戚們,惜老憐貧。

    小史管事年紀也才二十出頭,看著倒是低眉順眼的一副老實相,眼看著如鸝記下了名目,如鴛又點了數目,挨只驗看了有無破損,這才續道:「酒器都在這邊屋裡,世子妃和側妃請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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