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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采芝怯怯道:「婢妾沒有別的手藝,這個叫做百子衣,聽老人都說是宜男的,所以婢妾才做了給世子妃送過來,世子妃別嫌粗糙,好歹是婢妾一點心意。」

    綺年端詳著這百子衣笑道:「這樣還粗糙,倒不知道什麼樣的算精細了,真是讓你費心了。」

    正說著,門口腳步聲響,外間的菱花還沒通報,趙燕恆已經打帘子進來了,一見屋裡坐滿了人,不由得一怔,隨即看向綺年:「立冬說你身子不好----」

    「只是著了些寒氣。」綺年雖然想著要在怡雲和采芝面前矜持一點兒,現在還正在冷戰期間呢,可是看趙燕恆這樣急急地闖進來,還是忍不住彎起眼睛,露出點笑意。

    怡雲極有眼色地起身:「妾告退了。」與采芝一起走了出去,如鸝想了想,連茶都沒有奉,踮著腳尖也退了。

    「到底怎麼回事?」趙燕恆緊擰著眉,「怎麼立冬說你和燕妤在東陽侯府雙雙病倒,這才遷回來了。」

    綺年嗤了一聲:「我沒事,病的是縣主。」拿起桌上茶壺倒了杯茶遞給他,「你就這麼跑回來了?衙門裡沒事了?」稍微矯情一下,「若是因著我,耽擱了差使可怎麼好?」

    趙燕恆瞪她一眼:「立冬這小子亂傳話,說你像是受驚嚇失了魂,我想有什麼事能嚇得你失了魂,所以急著就回來了。」

    綺年忍不住翹起唇角,虛情假意地道:「那你該罰他,亂傳消息。」

    趙燕恆將她拽到膝上,隨手輕輕在臀上打了一下:「得了便宜還賣乖!白饒我這一路擔憂回來,究竟是怎麼了?」

    綺年摟著他的脖子,把東陽侯府里的事從頭到尾細講了一遍:「我若不也裝著受了驚嚇,怕是王妃不肯放過我。不過便是如今,怕她也恨上我了,雖說那水淺,縣主不是秦岩抱上來的,但也算是逾禮了。」

    趙燕恆仰頭想了想:「這倒無妨,東陽侯府里的事,自然是捂得住的。王妃是決不會把她的女兒嫁給秦岩的,阮麒可是她千挑萬選出來的好女婿,秦岩如今也不過是個舉人的功名,東陽侯府的爵位也傳不到他這一代,怎能比得上阮家世襲罔替的國公爵呢!」

    綺年一撇嘴:「我才不管縣主嫁給誰呢,我只替知雪可惜。原想著秦岩也算是個上進的,如今他心裡揣著別人呢,知雪嫁過去豈不委屈了?你說,我要不要與二舅母說說這話?」

    趙燕恆嘆道:「婚姻乃結兩姓之好,吳少卿許女與秦家,未必只是看秦岩這個人,你若去說了,也未必能拆掉這樁親事。且如今這事已經迫在眉睫,便是要拆怕也來不及了。」

    綺年只覺心裡憋屈:「我曉得。若是退了親,世人再不會問秦岩做了什麼,只會記得知雪乃是被退了親的女子,後頭再要說親怕也難。只是----」吳知雪嫁這麼一個心裡惦記著別人的夫君,這日子如何能好過得了。

    趙燕恆默然地抱著她輕輕搖晃了一會兒,轉開話題道:「太后如今已無大礙,皇上已經下旨,永順伯一與秦楓成親便返回渝州,我也要跟著去了。現在出了這事,你自己在府里務必小心。」

    綺年微微撅起嘴,把頭枕到他肩上,輕聲道:「我這裡不怕什麼,倒是你才要小心呢,誰知道永順伯會做什麼……你自己掂量著,寧可這趟差辦得不是那麼盡善盡美,也要以自己安危為重,要記著----我在家裡等著你呢。」

    趙燕恆心裡又是溫暖又是微有些酸楚,柔聲道:「我都記著,你放心,我總會安然無恙地回來就是。」不願綺年再想這事,轉頭看見床上鋪著的百子衣,便道,「這衣裳做得精緻。」拿起來看了看,「是采芝的手藝罷?」

    綺年伸手撥弄著那件衣裳:「你眼力倒好。」

    趙燕恆一笑:「從前小雪沒來時,我的衣裳都是采芝料理,她的針線我倒還認得。」細看看領口襟袖上的孩童圖像,「是好兆頭,你穿著倒合適。」

    綺年在他腰間捅了一下:「胡說!偏不穿!」趙燕恆的通房做的中衣,她想想都覺得彆扭,更不必說穿在身上了。

    趙燕恆笑起來,握了她的手:「竟敢毆打親夫,這可是律例里寫了有罪的。」

    綺年歪頭看著他,眉眼帶笑:「是麼?世子爺倒說說,論律例該治個什麼罪?」

    小夫妻有近十天都是分居兩處了,此時趙燕恆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摟住了綺年低聲笑道:「這可是大罪,待我想想律例是怎麼說的----唔,記得是要杖責的。」

    「那你拿棍子來啊。」

    趙燕恆低笑一聲,拉了她的手往下探了探:「在這兒呢。」

    綺年登時臉紅得像刷了一層辣椒油,只呸了一聲就被堵住了嘴,還沒等著把帳子扯下來,外頭如鴛已經輕輕敲了敲門:「世子爺,世子妃,王爺也回府了,正在丹園發脾氣呢。」

    王爺為何發脾氣,自然是用膝蓋想也知道。若是趙燕妤不曾生病,這事也就糊弄過去了,偏偏深秋水冷,趙燕妤又是嬌生慣養的,被冷水一激如何不生病?這事想瞞也瞞不住了。

    綺年和趙燕妤過去的時候,兩位側妃和趙燕好並趙燕平都已經在了,只有趙燕和這些日子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在跟著張殊操練,並不在京城之中,故而不能回來。

    姚黃將眾人都攔在廳上,道:「王爺正在裡頭與王妃說話呢,縣主不能受涼,王爺說就不必勞側妃們來探望了,且縣主是晚輩,也當不起。兩位側妃請回罷。」

    趙燕平也是匆匆趕回來的,報信的小廝不大清楚情況,卻聽說趙燕妤落水與綺年脫不了干係,不由得拿眼冷冷盯著綺年道:「妤兒好端端的怎會落水?嫂嫂是與母妃和妤兒同去外祖的家的,可知道麼?」

    綺年暗想這可是你自己問的,那別怪我了,遂靠在如鴛肩上裝虛弱道:「真好嚇人!原是縣主說要在群芳洲上給老侯爺釣幾尾魚熬湯,叫人將飯食送到亭子裡用,誰知道有個食盒裡竟不知怎麼爬進去五六隻大蠍子!幸而捧著食盒的丫頭摔了,那蠍子都爬了出來,縣主被嚇著了,不慎落水。好在水淺,不然幾乎沒把我嚇死了。」說著裝出一副受驚樣子。

    魏側妃等人聽見蠍子,不由得都嚇了一跳。趙燕平卻不相信,追問道:「食盒裡怎會爬進蠍子去?如今這大冷天的,蛇蟲都不出來了,怎會往食盒裡爬?」

    綺年一攤手:「這我便不知了,東陽侯府里我也是頭一回去住著,哪裡知道呢。」

    趙燕平還要再問,秦王妃已經聽見動靜走了出來:「都住口!妤兒在裡頭睡著呢,這吵吵嚷嚷的像什麼!世子妃既說不適,就該在屋裡好生歇著,沒的到處亂跑什麼。」

    這就叫惱羞成怒。綺年心裡嗤了一聲,看秦王妃眼圈都是紅的,便裝出一副委屈模樣:「世子聽說縣主病了,急著過來探望,兒媳才一併過來的。」

    秦王妃狠狠瞪了她一眼。當時她雖不在群芳洲,但事後問過了伺候趙燕妤的丫鬟,哪裡還有不明白的?若說綺年根本不知情,她心中實在不信,哪裡就那麼湊巧那丫鬟就把食盒摔了?哪裡又那麼湊巧就摔在趙燕妤眼前呢?只是綺年從頭到尾都沒讓人抓住什麼把柄,就是秦岩眼睜睜在一邊瞧著,也挑不出什麼來。更何況趙燕妤落水千真萬確是自己掉下去的,根本不曾有人動過她一個手指頭。

    「都回去罷,大夫說妤兒是風寒,將養為要,都不必過來探看了。」又冷冷看了綺年一眼,「世子妃也回去好生歇著罷,既是病了,也是靜養為宜,話說多了反要傷神的。」

    綺年知道秦王妃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許把秦岩救人的事說出去,便笑了一笑道:「多謝王妃關心。」至於說不說的,她自有考量。

    眾人都走了,趙燕平卻不肯走,急道:「母親,此事絕非湊巧。」

    秦王妃尚未及叫他不要說話,昀郡王已從裡頭出來,冷聲道:「什麼絕非湊巧?那是你外祖家中,難道有人能害你妹妹不成?還不快回你自己屋裡念書去!」

    趙燕平不敢再說話,悻悻走了。秦王妃垂淚道:「王爺跟妾身生氣,何必拿孩子們撒氣?」

    昀郡王臉色鐵青:「你還要說!我且問你,那蠍子哪裡來的?」他去東陽侯府亦不是一兩次了,別說秋冬,便是夏天也沒見過蠍子爬到食盒裡去的。

    秦王妃無言以對。那蠍子是怎麼回事,秦岩早已招認了,卻不說是趙燕妤叫他抓的,只說自己看著綺年對縣主不恭敬,所以想著給縣主出出氣。但這話卻是不能說給昀郡王聽的。昀郡王此人極重禮數,便是從前心慕自己,也是從不曾越了禮,若是聽說秦岩為了趙燕妤去捉弄綺年,必要生氣。且秦岩的性子從來不是那等潑皮胡鬧之人,這捉蠍子的事只消一想,便會想到趙燕妤頭上,豈不是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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