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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思忖了片刻,上下瞄了趙燕恆一眼,抿著嘴一笑:「要說這個倒也不難,你屋裡現放著好幾個通房,隨便哪個,我與你鬧上一番,這理由也就有了。」

    趙燕恆啞然,半晌才道:「這是什麼主意!」心裡卻覺得這主意其實過得去。

    綺年笑道:「這主意雖餿,卻合著你素日裡的形象----」一句話沒說完,趙燕恆已經伸手過來撓她的癢:「胡說!顯著是縱得你無法無天了,連本世子都敢打趣起來。」

    夫妻兩個笑了一會兒,綺年方一邊理著鬢髮一邊說道:「何況你為著這個離家,王妃定然歡喜,估摸著也就不會給我下絆子,說不準還要拉攏拉攏我呢。」

    趙燕恆苦笑道:「別說,這餿主意當真不錯,只是----」若傳出去,少不得綺年得落個妒嫉的名聲。

    綺年認真地道:「你別管這主意餿不餿,外人怎麼看是外人的事,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倒是你去渝州,千千萬萬要小心,多帶幾個人去,務必平安回來。」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就是沒讀過書,也見過趙燕恆狼狽受傷的時候,這趟去渝州,那是永順伯的地方,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萬一有點什麼衝突,永順伯豁出去了,趙燕恆就要危險。

    趙燕恆聽她說到「我們」,不由得心裡暖洋洋的,也斂了笑容認真道:「我自會小心。本不想與你說這些,就是怕你憂心,現在說也說了,我定平安回來,你也要自己保重。」

    兩人相互許了諾,核計了一番,時間也已近午。再是自我安慰說無事,也沒有那個野餐的輕鬆心情了,用過午飯就坐上馬車往回走。

    眼看著馬車進了城門,沒走幾步呢,就有人橫刺里衝出來,一頭撞到車前面,若不是這進了城馬跑不起來,立冬又是個練家子,手上死死扯住了馬韁,必定要踩上這人。馬兒咴咴幾聲,前蹄都立了起來,立秋一邊安撫馬匹一邊忍不住喝道:「走路不帶眼睛,你作死呢!」忽見撲在馬車前的人抬起頭來,雖然臉上抹得黑一塊白一塊的,那眉眼卻是識得的,連忙低聲往車裡回:「爺,是,是胭脂姑娘!」

    綺年正在馬車裡打盹兒,冷不防驚了這一麼一下,若不是趙燕恆護著,一頭就要撞到車廂上去。聽了立秋的話不由得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胭脂,穿著一身青布的衣裳,不施脂粉還滿身塵土,一見趙燕恆便落下兩行淚來,倒是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風韻。

    趙燕恆眉頭一皺,沉聲道:「不是送你回鄉了麼?怎的又來京城了?」

    胭脂往前爬了一步,哭道:「爺救救奴罷,那鄉里也呆不住,有人,有人硬逼著奴做妾呢……」

    這會兒街上來往的都是人,人人都看著這齣戲。趙燕恆眉頭擰得死緊,正要說話,卻覺得綺年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在他耳邊小聲說:「這也是個機會,正好也看看她想幹什麼。」她才不相信胭脂是因為有人硬逼著做妾才跑回京城的呢。

    趙燕恆想起他們的計劃,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乾咳了一聲道:「立秋去尋個客棧,先把她安置下來再說。」

    第103章三春山房雙演戲

    「凌波樓的胭脂?不是說贖了身給送走了嗎?」秦王妃聽著秦嬤嬤的回報,不由得詫異起來。

    秦嬤嬤兩眼發亮地笑道:「王妃可不知道,那胭脂本事不小,竟跑回來了。當著街上那許多人的面就撲到世子的馬車前頭。世子叫立秋去尋個客棧將她先安置下來,世子妃可就不歡喜了,聽立冬透出來的一句半句話,似是當時就跟世子撂了臉。」

    秦王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可是她糊塗了,既然當日能送走了,如今跑回來,世子也未必就要她的。」

    秦嬤嬤笑道:「小家小戶出來的丫頭,哪裡有這樣的心胸?且那小蝶在院子裡聽了一耳朵,還提起了從前的事呢,雖未聽實在,卻似是指著宮裡那一位。」

    秦王妃嗤地笑了一聲:「我當她多大方,聽了紫菀的話無動於衷,原來一總積著呢。只是發作得不是地方----世子這些日子都在書房,想必是惱了。」

    「這成親也有兩個月了,新鮮勁沒了,自然如此。世子身邊難道還少了人不成?不必說別人,只那個白露,那模樣身段可就不比世子妃差。」

    秦王妃淡淡一笑:「你這就錯了。世子這會成親不比以往,這兩個月里連從前貼身伺候的大丫鬟都冷淡了,可見待她與別人不同。依我看,他再風流,骨子裡也有幾分像王爺,真娶了妻就規矩了。」

    秦嬤嬤不解道:「既是這樣,為何才拌幾句嘴就歇在書房了?」

    秦王妃輕輕撥弄著自己手上修剪整齊的指甲,緩緩道:「男人是最受不得委屈的,倘若世子當真看上了那胭脂,世子妃再怎麼鬧,他也得好生哄著。就因他對這胭脂無意,所以世子妃錯怪了他,他才要發怒。」

    秦嬤嬤疑惑道:「若這般說,豈不是解釋開便好了?」

    秦王妃微微一笑:「不錯,因此才不能讓他們解釋開才是。」仰頭想了想,道,「叫香藥去罷,機會給了她,能不能討得世子歡心就是她的本事了。」

    秦嬤嬤答應著就要走,秦王妃忽又叫住了她,目光閃動:「這誤會拖得越久,就越難解得開。你明兒回家裡一趟,跟哥哥說,楓兒遠去渝州,人生地不熟的,須得有個人去送嫁才好,到了地頭也看看情況如何。家裡磊兒是走不開的,岩兒年紀小,自己去送嫁也難讓人放心,不如就求著世子走一趟。他也算是表兄,送嫁也還說得過去。這事要快,香藥一鬧起來,就叫哥哥去說,趁熱打鐵把他們分開,便是日後不提此事,這心裡也要留個疙瘩的。」

    秦嬤嬤笑道:「香藥鬧起來倒好了,世子妃這嫉妒的名聲可就傳出去了。」

    秦王妃搖頭道:「叫底下人嘴都老實著些,不許往外傳。」

    秦嬤嬤又不解了:「為何?這可是七出的罪名,即便不能休離,也好教王爺知道才是。」

    「你老糊塗了麼。」秦王妃眉頭一皺,「你難道忘記這門親事是我挑的?」她一雙狹長的鳳眼裡閃過微微冷意,「香薰球的事是平兒太過魯莽了,內情都不知便來報了我,也是我急於求成,雖然到底是娶了,卻也讓王爺疑了我。」

    秦嬤嬤寬解道:「王妃太過憂慮了,老奴看著王爺待王妃一如從前,並沒提這事哪。」

    秦王妃冷冷道:「你懂得什麼。若是王爺怒沖衝來質問我,我倒可解釋過去。偏偏王爺一言未發,這就是疑著我了,不見將追風和春嬌秋婉都打發了麼。越是這般,我越不好說話;越是不解釋,這根子就越發種得深----此次實在是大意了,也不知要費多少工夫才能慢慢讓王爺消了這疑心。」

    秦嬤嬤不敢說話,秦王妃出神片刻,又道:「是以如今她卻不能出什麼德行上的大事。若說小節上差了,或是不會理家,這都無妨,唯獨這婦德上大事我且得替她隱瞞著。一來若讓王爺知道了,便是嫌了她,也會疑了我,須得等這事過去了才好;二來麼,也讓她知我的情。」

    秦嬤嬤疑惑道:「王妃敢是想拉攏她?」

    「為我所用,自然最好。」秦王妃撥弄著自己的指甲,「最怕他們夫妻聯成一氣,我就不好插手進去,若是她在我掌握之中,還怕什麼呢。」

    秦嬤嬤遲疑道:「老奴覺得她不好對付。」

    秦王妃微微點了點頭:「不錯。當日只怕我也小瞧了她,並非那等鄉野人家全無見識的丫頭可比,與其將她逼到世子一邊去,還不如分解開來各個擊破。」

    秦嬤嬤欽佩不已:「王妃見得高,老奴是絲毫也想不到這法子的。」

    秦王妃淡淡一笑,神情之中卻有幾分悲哀之意:「若是老王爺當初不逼著王爺成親,我今日又何必如此。我的平兒本該是世子,又何必屈居人下!」

    秦嬤嬤是自小伺候她的,見了秦王妃這樣子不由得心疼起來道:「王妃莫想這些事了,倒是三少爺的親事該尋摸起來了,皇上給皇子們選秀已然耽擱了,再過一兩年怕又要選了,還是趁著這個時候快些定下來為好。」

    秦王妃最近正在頭疼這件事:「我豈不想著快些定下來呢,只是一時挑不到合適的人。本來孔家女兒極好,偏被皇后指給了金家;承文伯的女兒本想著是庶出的不大合宜,卻又被鄭貴妃先定了去……」

    秦嬤嬤道:「王妃看丁尚書的孫女兒如何?」

    秦王妃皺皺眉:「那孩子好是好,可惜不是做宗婦的材料,再者丁尚書年紀也大了,怕是不多久就要致仕,下頭的兒孫卻不見得出色,未必能如從前一般了。罷了,你先去罷,此事急不得,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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