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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太后渾沒注意到有人出去過,正在歡喜地與皇帝說話:「哀家看著大長公主那個孫女秦楓是個好的,雖說是庶出的,但看著好生養,年紀已經十八了,給轅兒做二房倒也合適。」
皇帝瞥了一眼永順伯,笑道:「前兒永順伯還跟朕說想娶林家的姑娘,怎麼這才幾日就改了呢?」
永順伯臉色微微變了變,看著太后的眼神十分複雜,起身道:「太后,臣說的確是林家女……」
太后不以為然道:「林家姑娘年紀尚幼,才不過及笄之年。你娶妻是為後嗣,年紀如此幼小,如何能生兒育女呢?」
皇帝點頭笑道:「太后此言甚是。既是大長公主的孫女,便是庶出的也比一般人家嫡出的女兒尊貴。朕就成全了這樁美事----來人,傳朕旨意,賜東陽侯府秦氏女和合玉如意一柄,封正三品誥命,擇吉日成親罷。」
永順伯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卻也只能謝恩:「臣謝陛下恩典。」
太后十分高興,又道:「這三皇子還沒有正妃呢。皇帝瞧著誰好?」
鄭貴妃忙欠了欠身道:「皇上,臣妾看著皇后的侄女兒實是個好的,三皇子性情跳脫,正要個穩當的正妃才能壓得住呢。」
皇帝皺眉道:「皇后已經與朕說過了,陳瀅雖好卻是庶出,三皇子的正妃怎能是庶出呢?」
鄭貴妃笑道:「這有什麼,只要承文伯開祠堂將她記在承文伯夫人名下也就是了。」
皇后微垂著眼睛,徐徐道:「這是承文伯的家事。陳家素來嫡庶分明,開祠堂這樣的大事,是要族裡都同意的。」
鄭貴妃仿佛沒聽出皇后的意思,仍舊笑道:「皇上若看著陳家姑娘好,一道旨意就是了,難道承文伯還會抗旨不成?」嘟起紅唇,「難道皇上不心疼三皇子?娶妻娶賢,何況陳家姑娘本就是養在承文伯夫人膝下的,若為嫡庶的虛名失了好姑娘,豈不是可惜了。」轉頭拉了太后的衣袖道,「太后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太后本心也是喜愛陳瀅的,只是覺得庶出的不好聽,只是這些日子被鄭貴妃纏不過,便笑道:「雖說是家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且這也不是壞事,哀家也看著那姑娘實在不錯。」
皇后的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皇帝瞧了她一眼,終於鬆了口風:「且待朕問一問承文伯罷。」轉頭便向永順伯道,「說起親事,想來永順伯夫人在家中也惦記著。待朕叫欽天監擇了好日子,你娶了人便立時帶回去讓她瞧瞧,沒準身子就能好些。」
這下太后臉色又不大好看了:「也不必這般急----」
「只怕永順伯夫人----」皇帝輕咳一聲沒有說出下面的話。
太后無話可說。當初永順伯求了可扶二房為妻的旨意,就是打著永順伯夫人不久於世,急著想看見子嗣的幌子。如今皇帝又拿永順伯夫人的身子說事,催著永順伯快些離京,也是順理成章的。
因有外臣在座,這所謂的家宴也不會太久,大體上各式菜上齊之後也就可以了,綺年連那碗紅糖薑湯都還沒等到手呢,宴會就結束了。皇上帶著後宮的嬪妃還要與太后一起去拜拜月,郡王府眾人也就出宮回府。
綺年和趙燕恆坐著一輛馬車,趕車的是立秋,一上車,趙燕恆就握了她的手:「這傷是怎麼回事?誰給你掐的?」
綺年壓低聲音把阮語的事說了一遍:「怎麼辦?」阮語還怕她不救她,其實現在她們兩個已經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人了,一旦被鄭貴妃知道阮語跟她講過這些話,肯定也不會放過她的。
「果然是鄭貴妃……」趙燕恆緩緩地道,「皇長子一直疑心自己的生母死得蹊蹺,只是沒有憑證。」
「這個帳以後可以慢慢算,可是阮語怎麼辦?」
趙燕恆手指輕輕撫摸著綺年的手背,半晌才道:「一時想不出辦法。她是正經的側妃,沒有理由出宮。就是將來三皇子出宮開府,阮家也不過能偶爾去探望她一次。」
「我那位姨母是絕不會去看她的。」阮夫人恨阮語簡直恨到骨子裡,若不是如今阮盼嫁了孟燁,只怕還要恨得厲害。
「若她當初不曾被記為嫡女,也就無今日之禍了。」
綺年默然。不僅僅是被記為嫡女,阮語是自己想盡了辦法才當上這個側妃的,如今想要再從這樊籠里脫出來,談何容易!
「若是,若是將她說的話報給皇長子,皇長子能否----」
「怎麼救?」趙燕恆苦笑,「皇長子限於出身,至今朝堂中鄭黨仍以此攻訐他,哪裡能去沾惹三皇子的側妃。便是日後----除非三皇子有謀反之罪,滿門或抄斬或圈禁之時,倒能想辦法將她弄出來,不過也只能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了。那日子還遠著呢。」
兩人都不說話了,半晌,綺年才緩緩地道:「路是自己走的,此時想要後悔,怕是難了……」忽然覺得一陣疲憊,不由得靠在趙燕恆身上,喃喃道,「以後,你會不會讓我也後悔?」雖說明知道紫菀是在挑撥離間,但確實的有那麼一根小刺兒扎在那裡,雖然說不上疼,可也微微的有一點兒難受。
趙燕恆一揚眉:「什麼?」
綺年靠在他肩上,偏頭看著他的臉,輕聲道:「你知道紫菀為什麼被父王處置了?」
「知道。」趙燕恆也側頭看著她,「我當你還要過些日子才會問,或者永遠都不問……」
「為什麼不問?」綺年也揚起眉,「我早就說過,有話我就要說的,藏著掖著只會誤會。說說罷,你跟金姑娘----」
「青梅竹馬。」趙燕恆很乾脆地回答,「我一直當她是妹妹一樣。」
「可要是當初父王給你聘了她呢?」
「王妃不會允許我娶這樣一個世子妃的。」趙燕恆淡淡一笑,「我一早便知不可能,所以一直當她是妹妹。」
綺年為難地絞起眉毛,不知道該怎麼問了。趙燕恆這話說的實在不能不讓人誤會:「若是,若是沒有王妃呢?」若是沒有秦王妃,你還會把她當成妹妹嗎?
趙燕恆略微有些不解:「如何能沒有王妃?」
「若是沒有王妃,怕是你和金姑娘早就訂下親事了吧?」
趙燕恆低頭想了一會兒,失笑:「這如何能做數?」
綺年嘆了口氣。確實,這問題未免有些太糾結了。趙燕恆展臂摟住了她,沉吟道:「你與國秀是不同的,王妃就是在挑撥,你難道真要上當不成?」
綺年撅了撅嘴,糾結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蹭得趙燕恆有幾分心猿意馬起來,摟著她悄聲道:「今兒晚上----」後頭的話一下子消了音,綺年抬頭看著他,噗嗤一聲笑了:「今兒晚上沒法伺候爺了。」
趙燕恆也想起她方才說小日子來了,不覺有幾分悻悻,順手在她臉上掐了一下。綺年嘻嘻地笑,靠在他懷裡,隨著馬車慢慢晃悠。
郡王府離皇宮並不甚遠,沒一會兒也就到了。綺年和趙燕恆剛走到節氣居院子門口,後頭秦嬤嬤就匆匆趕了過來,躬身笑道:「王妃怕世子妃的奴婢們疏忽,吩咐老奴趕著過來,叫小廚房給世子妃熬了紅糖姜水,喝過了再睡不遲。」
綺年直覺事情就沒有這麼簡單,微微笑了笑:「勞煩嬤嬤跑這一趟,我記得了,嬤嬤請回罷。」
秦嬤嬤跟著他們走,笑道:「王妃叫老奴務必盯著熬的,老奴不敢懈怠。且王妃說了,世子妃年輕,怕有些事不曾安排,叫老奴過來看看,世子爺今夜在哪一處安置,別底下的奴婢疏忽了,再伺候得不周到。」
綺年一怔,臉色終於難看了。重點在這兒呢,她來小日子,這就要把趙燕恆往別人的屋裡趕了。
「這不必嬤嬤操心。」趙燕恆一手扶了綺年,淡淡開口,「這節氣居里有的是屋子,難道我還沒地方安置不成?」忽然提高聲音,「清明送嬤嬤回去,白露去熬紅糖薑湯,熬好了就送到世子妃屋裡來,我瞧著喝。」說罷,扶著綺年就走。清明上來虛虛一攔:「我送嬤嬤回去。」
秦嬤嬤嘿嘿一笑:「不勞清明姑娘,老身自己回去便是了。」
綺年回了屋子,居然覺得自己氣得有點發抖。趙燕恆握了她的手皺眉道:「怎麼這般冷。」一邊替她搓著一邊叫如鴛去拿個手爐來。
綺年知道自己不是手爐的事,看著屋裡無人,咬著嘴唇道:「你要去別處安置麼?」
趙燕恆怔了怔,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曲起食指颳了一下綺年的鼻子:「去哪裡?我就在這裡守著你,哪兒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