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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這是打算連嫁妝也管上?綺年抬眼瞥了她一下:「管事不也是男子麼?」
「王府的管事都是熟悉外務的,偶爾有大事進來回報一二便是,與府外的又不同了。何況王妃見管事們都是要隔著屏風的。咱們王府可不是那沒規矩的小門小戶,世子妃這樣兒隨隨便便的,叫外頭人知道了怕是傷了王府的臉面呢。哪裡有身份尊貴的女眷跟外男臉對臉說話的……」
綺年皺起了眉頭。這話說得真難聽,好像她見個掌柜就是給趙燕恆戴了綠帽子一樣。
「王妃見了外男都是要隔著屏風的麼?」
「這是自然。王妃從不隨意見外男。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是謹言慎行的,出嫁後更是端方自持,這才是給郡王府撐臉面的事……」秦嬤嬤滔滔不絕,一邊說一邊拿帶點輕視的眼光看綺年,分明是在說她不給郡王府撐臉面。
「那王妃出府時,怎的未見車夫也隔上屏風呢?」綺年不想再聽秦嬤嬤聒噪,直接打斷了她。
秦嬤嬤愣了。車夫這種生物,好像在王府里都將其與馬車、駕車的馬看成是配套的,可以說秦王妃出府的時候,從來就沒注意過車夫,自然不會想到拿個屏風把車夫也先隔起來。
綺年也不打算現在就跟她撕破臉皮:「秦嬤嬤今兒的話我聽明白了,如今我嫁妝里的鋪子和莊子都是新買的,尚未選出得用的管事,待有了管事,自然就由他與外頭的人交涉。日後若再要問什麼話,我隔上屏風便是。王妃讓嬤嬤過來,是為了幫著我準備二妹妹的及笄禮。這樣的大事我是沒辦過的,少不得要找前例來瞧瞧,嬤嬤可得給我說說。」
秦嬤嬤嘴角微微抽了抽:「這是二姑娘的及笄禮,老奴哪裡能置喙呢,少不得世子妃要去與二姑娘商量,定下了章程老奴再幫著世子去辦。」
騙鬼吧你。綺年早想過了,秦王妃叫秦嬤嬤過來,必定是為著不能把趙燕好的及笄禮辦砸了鍋,因為那樣丟的是整個王府的臉,也就是她這個主母治家無方。但是對於她在做這件事裡犯的各種錯誤,相信秦嬤嬤一定很喜歡事無巨細地都回報秦王妃,然後由秦王妃自己琢磨著再挑出幾樣講給昀郡王聽。比如說她今天不設屏風就見掌柜和莊頭的事,以後不能再發生了。
「嬤嬤這話說得就奇怪了。方才還說,咱們王府不是那樣沒規矩的小門小戶,既然如此,任是什麼事也有個舊例,拿來看了才好照著酌情刪減不是?不說遠的,前頭不是還有一位大姑娘嗎?她及笄的時候是個什麼例,嬤嬤總知道吧?」
秦嬤嬤本想著今日拿住了綺年這個錯處好生說道一番,卻被堵回來了,反而尋出自己的不是來,不由得暗裡咬了咬牙,彎腰道:「是老奴糊塗了,這就去尋大姑娘當年的例來給世子妃回報。」
「那就有勞嬤嬤了。」綺年笑盈盈地目送她走遠,琢磨了一下才向身邊的如鴛說,「你去找白露或者小雪打聽一下,王妃在府里見管事是不是都要隔了屏風的。」在吳家,李氏確實很少跟外院的管事打交道,但偶爾叫來了也並沒說一定要隔著屏風,一般離得遠一些,身邊有丫鬟婆子陪著的也就是了,倒是她們未出閣的姑娘跟著她學理家,來了管事確實都是避到裡屋的。當時沒在意,現在就犯了錯誤。但是如果秦王妃一直這樣做,清明白露這些大丫鬟都應該是知道的,可是並沒人提醒她這麼做。雖然這些大丫鬟如今對她都是恭恭敬敬言聽計從的,但要真正想讓她們服從,還差得遠呢。
「世子妃,世子爺回來了。」如鸝一溜煙過來報信,綺年趕緊迎了過去。今日就是趙燕恆上次說皇帝對勛貴子弟們考核的日子,也不知道考成什麼樣了。
「考得如何?」綺年一看趙燕恆面帶笑容,就知道情況不錯,順手接了白露擰上來的帕子遞給他擦臉,一面提了茶壺倒茶。
「尚可。」趙燕恆笑吟吟地,「提了前年出京那會兒看到的幾件事,皇上說倒還踏實,估摸著先進六科做個給事中,也歷練個一年半載的。」
給事中這個官職不過是個從七品,說起來小官一個,但是卻能抄發章疏,勘查錯漏。你要是混呢,做個抄書匠便是,可若是有心呢,卻能知道不少事情。趙燕恆以前是在暗中幫助皇長子,現在就要漸漸走到台前了。
夫妻兩個交流了一下今天各自的心得,綺年稍微有點兒忐忑地將沒隔屏風見掌柜的事說了,趙燕恆聽了就笑了:「必是要挨父王說幾句的,不過父王只會說我,無妨的。」
「我下次一定記得改正。」綺年很慚愧地說。
趙燕恆摸摸她的臉:「不妨事,大面上不錯便好。父王不過是習慣了王妃那一套罷了,我卻不想家裡再出一個秦王妃呢。何況只要二妹的及笄禮辦得好,父王對你自然會有所改觀。倒是有件事告訴你,皇長子那位柳側妃胎像不穩,找人算過了說是與吳惠側妃今年的星宿不利有所衝撞,現下已讓吳惠側妃遷到後頭偏殿去了…」
「胡說。」綺年才不信什麼衝撞,「柳側妃這是想做什麼呢?吳惠側妃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趙燕恆微微一笑,「吳惠側妃立刻就遷殿了,皇上說果然吳家教女有方,不愧一個『惠』字。」
「那就好。」綺年微微鬆了口氣,時機不到的時候,大家都要忍。
第98章穩紮穩打露鋒芒
趙燕好的及笄禮已然到了三加,昀郡王雖然不問後宅事,但看著女兒身穿寬袍大袖的禮服,頭戴精緻的釵冠,站在那裡含羞帶笑,儼然已經是個長成的少女,也不由得心中欣慰,轉頭向秦王妃道:「周氏用了心了。」
秦王妃低眉含笑道:「也是肖側妃出了主意。」
昀郡王不以為然:「肖氏已與我說過了,她不懂這些,皆是周氏一手操辦的。難得她初次辦事條理分明,又這般用心,果然是做長嫂的氣度。若一直這般,我也放心了。」
秦王妃笑道:「雖說出身低,總是吳侍郎的外甥女兒,自是好的。」
秦嬤嬤在旁欲言又止,昀郡王瞧了一眼:「有什麼話說便是。」
秦嬤嬤忙低頭道:「也沒有什麼,只不過世子妃前些日子見了陪嫁鋪子上的掌柜,竟不曾用屏風隔了說話,老奴欲待提點幾句,又恐世子妃覺老奴僭越……」
昀郡王不在意道:「你是王妃身邊的老人了,既覺不妥,提點年輕主子幾句也是應當的。這也是小事,我看周氏不是那等張狂之人,必不會怪你。」
秦嬤嬤咽了口氣,只得低頭道:「是。」
三加已畢,便是父母致語,及笄禮便算禮成了。秦王妃跟著昀郡王起身,暗地裡瞪了秦嬤嬤一眼。秦嬤嬤惶恐不已,但也毫無辦法。這世子妃年紀雖小,辦起事來卻很有一套,拿出的章程比著當然趙燕如的舊例,並不逾越,主意卻是新鮮。又早早向秦王妃指定了今日做事的人,各自圈定責任,誰該管什麼,都是白紙黑字寫下來且各人按了手印的,哪個出錯便罰哪個,誰也別想渾水摸魚。秦嬤嬤瞪著眼看了幾天,除了挑出她沒有隔著屏風見外男的錯兒之外,再找不出什麼錯誤好在昀郡王面前說了。
今日請來的正賓是李氏,贊者是吳知雯。趙燕好雖是郡王之女,卻是庶出,平日裡又有趙燕妤壓著,一般人家的庶女自是高攀不上郡王府小姐,官宦人家的嫡女們卻又自持身份不願與庶女結交。故而綺年問她想邀請誰來觀禮時,竟是十分尷尬,難以擬出名單。但若是觀禮者太少,又關乎到姑娘家的臉面。
綺年本想請東陽侯夫人來做正賓,卻被東陽侯夫人以中秋事多難以抗拒了。不過這早在綺年意料之中,轉頭就請來了李氏。正三品侍郎的夫人,兒子是新科進士,這身份也足夠了。吳知雯雖是庶出,如今卻是記在李氏名下的記名嫡女,做個贊者也正是合適的。至於觀者的名單,秦楓秦采是表姐,吳家姑娘是姻親,再加上韓嫣、許茂雲、阮盼,以及趙燕好自己平日裡略能說得上話的一兩人,還有想著與郡王府結交卻沒有什麼機會的幾家姑娘,看起來竟也坐得滿滿的。
趙燕妤臉色不大好看。為了應時,綺年在每人座位上都擺了一小枝還帶著露水的半開的銀桂花,既有隱隱的香氣,又不致太過濃郁,前來觀禮的姑娘們都說有趣,唯她不悅道最不愛桂花香。豈知綺年身邊那個丫鬟立即便道:「世子妃知道縣主不愛桂花,在縣主席上放的是鳳仙花。」
趙燕妤平日裡也吃桂花糕,怎會對桂花香氣厭惡,不過是無中生有地找麻煩罷了。卻不料對方居然早有準備,不由得就有些窩火。偏旁邊有人沒看出來,誇讚道:「世子妃真是體貼。」還得了幾句附和。趙燕妤又不能反駁,又不能發怒,這口氣從開席便一直憋到現在,好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