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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這不是胡鬧麼!」綺年忍不住說,「若當真成了親,世子妃與姨娘長相相似……」這不是亂套嗎?

    「如此一來我的內院自然就會亂了。」趙燕恆已經恢復了平靜的心情,悠然一笑,「只是東陵伯的孫女確實人品端方淳正,何必害了她?於是我就順便納了紫菀。事情鬧了開來,那姑娘自然就不好再住在郡王府了。」

    「你也被送到莊子上養病去了?」

    「是。」趙燕恆笑起來,「你倒也知道得詳細。紫菀此人,家人受過王妃的恩惠,自然一心向她,就連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小蝶也是王妃的人,凡我這院子裡有什麼動靜她能聽到的,都會去報給王妃。」

    「嗯。」綺年點頭,「也就是說,這一個我是無須客氣的。」

    「你是世子妃,本就無須與她們幾個侍妾客氣。」

    「那還有兩個呢?」

    趙燕恆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采芝她----她的情況有點兒----說起來,是我連累了她。」

    「怎麼說?」綺年覺得好像事情不大妙。

    趙燕恆低下了頭,緩聲道:「她本是從小在我身邊伺候的……我十九歲那一年……有人在我身上佩的荷包里下了----合歡散……」

    合歡散……這個聽起來好像----春藥的名字!

    「誰----誰在你荷包里下了這個?難道郡王不查嗎?」

    趙燕恆眼神冷冽:「是我自己大意了,那個荷包本是在外頭得的,原想著佩在身上叫人坐實了我的風流名聲,卻沒想到有人利用這個荷包下藥,連查都無法去查,任誰都會以為,那種煙花之地得來的東西,自然有這些下流玩藝兒……至今,我都未曾查出來這東西是誰下的。」他微微垂下眼睛,「采芝本已定了親事,若我不給她個名份,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綺年沉默地坐著,覺得心口好像堵了點東西似的,很想伸手去揉一揉。不過她也知道這個動作很可笑,於是只是問:「還有一個呢?」

    趙燕恆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香藥是天香樓的清倌人,當初聽過她唱曲兒,是鄭琨買了送過來的……」

    綺年終於還是抬手揉了揉心口,再次問道:「那這個香藥,總能打發了罷?」

    「我們的婚事來得急,沒能打發了她。」趙燕恆帶著幾分歉意地看了看她。

    冷靜啊,千萬冷靜!綺年在心裡一遍遍地說服自己。趙燕恆還會帶著歉意看她,能說出不立側妃不納侍妾,這已經足夠了。換了別的男人如他這般身份,身邊還不是美女環繞?不要婚前能說得來幾句話就飄飄然了,這是封建社會啊封建社會!你不能拿著自己前世的標準來要求他……

    「世子妃,秋蘅齋的雲姨娘和夏軒的三位通房來請安了。」門外傳來清明的聲音,綺年立時心頭又是一堵----好嘛,說曹操曹操到,這就來了!

    「叫她們外頭等等,我這就出去。」

    「你若不想見她們----」趙燕恆輕聲道,只是話沒說完就被綺年打斷了:「總是要見的,早見了早省事。只是,若有人想扎我的眼----」

    「她們誰敢!」趙燕恆臉色一冷。綺年這才覺得心裡舒服了點兒:「那我去了。」看看身上衣裳還整齊,綺年也就起身,徑直去了外頭。

    趙燕恆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清明悄沒聲地進來,伸手摸了摸他的茶杯,換上一杯熱的:「茶都要涼了,爺怎麼也沒喝呢?可不是跟世子妃拌嘴了罷?方才瞧著世子妃的臉色不太好。」

    「沒什麼,不過說到夏軒那幾個罷了。」

    「總不成是世子妃為著幾個通房跟爺生氣了?」清明驚訝地抬起眼睛,「這才第二日呢,世子妃怎麼就----似爺這般身份的人,哪個身邊不是有三五個人的!」世子妃若為這個生氣,未免也太心胸狹窄了。

    趙燕恆收起了笑容,嚴厲地看著她:「世子妃也是你能議論的嗎?」

    清明臉色一白,連忙跪下:「是清明失言了。清明只是想,誰家爺們房裡沒幾個人的,若是爺和世子妃為著這個不和睦,那----」

    「當初為胭脂贖身那件事,我寫了封信讓你送到楊家去,你是幾時送的?」趙燕恆忽然問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清明低著頭:「那陣子因著爺和周鎮撫要查那事,奴婢心裡著急得很,想著那信早些晚些送無妨,就拖了幾日。」

    趙燕恆靜靜看了她片刻,道:「起來吧。你在我身邊六年,素來是忠心可靠的。不過有句話我必得講給你聽。世子妃既嫁了我,就是你的主子,對她要如對我一般,不可有絲毫怠慢。」

    清明低頭道:「是。只是----若像對爺一樣對世子妃,是否世子妃所問的話,清明都要如實稟報呢?」

    這句話讓趙燕恆遲疑了,清明低聲道:「清明知道世子妃不是普通女子,可說到底,爺與世子妃也不過是幾面之緣。如今爺新婚燕爾,世子妃自是與爺一心的,可是有好些事兒,世子妃若知道了,難保不會----」她瞧了趙燕恆一眼,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輕聲換了一個說法,「難保世子妃不會害怕……」

    「她不會怕。」趙燕恆微有些煩躁地皺起眉,「何況府里之事與府外亦是相關的,若她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處置後宅之事?」

    「到底後宅與外頭不同的。」清明聲音輕細,卻帶幾分執拗,「便是不能事事皆知,也並不妨礙世子妃整頓後宅的。且世子妃又何必為了那些事煩心,單是王妃和縣主怕就要難為她,爺又何必再說些外頭的事讓她擔心呢。」

    最後這句話倒是說中了趙燕恆的心思。雖然綺年出身低了些,他又不惜放出自己「不行」的風聲,但秦王妃也未必就會放過綺年。尤其若是綺年有孕,恐怕手段就更多,到時候自己在外頭,就是再小心也是鞭長莫及,全要靠綺年自己防備著。若是再弄些外頭的事讓她分神,還要擔憂自己,只怕……

    「你只管恭敬伺候著吧,別的事我自會斟酌。」趙燕恆略有幾分煩躁地擺了擺手,「出去看看,紫菀有沒有給世子妃添堵!」

    清明答應一聲,悄沒聲兒地又出去了。在門外走了幾步,迎面撞著小滿撇著嘴過來,便站住了腳道:「你這是怎麼了?」

    小滿嗤了一聲:「我剛從偏廳過來。你沒看見那個紫菀,笑得那樣兒,我看著都想抽她一嘴巴!還有那個香藥,這天氣穿著輕紗衫子,恨不得連那胸脯子都要露出來。我看哪,大約是以為來請安能見著世子爺呢。」

    「世子妃可惱了?」

    「世子妃惱什麼?」小滿吃吃笑起來,「世子妃看了香藥那樣兒,就叫她身邊那個如鴛把座兒擺到門邊上去了。這會子香藥正吹著穿堂風呢,想必涼快得很。」說著,掩了嘴笑得肩膀直抖。

    清明抬頭看了看天色。雖然只是初秋,但這會兒天色將黑,風已經涼起來了。若坐在屋裡倒不覺什麼,若吹著穿堂風就涼颼颼的了。香藥若真只穿了件紗衫子,怕真是要給吹透了。

    小滿笑了半晌,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疑惑地看著清明:「你這是怎麼了?我這說了半天你不笑也就罷了,幹什麼還拉著臉呢?」

    清明苦笑一下:「世子妃倒是好手段,只怕將來白露有得苦了。」

    小滿怔了一下,連忙拉著她走到僻靜住站住,急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白露怎麼惹著世子妃了?是哪裡不恭敬了不成?」

    清明搖了搖頭:「你沒看出來?世子妃對那些個通房們恨得很呢。白露將來哪裡會有好日子過呢。」

    小滿鬆了口氣:「當你說什麼呢。紫菀那東西就不必說了,香藥那等看著就不老實的,世子妃自然要治她。白露怎跟她們一樣?一來是世子爺身邊出來的,二來白露也是老實人,必不會對世子妃不恭敬的。」

    清明冷笑道:「原來你也是個糊塗的。白露就是再恭敬,難道就不扎世子妃的眼?你可知道,方才世子妃在屋裡,就為著這通房的事兒,跟世子爺都拉下臉了。」

    小滿吃了一驚:「什麼?世子妃跟世子爺----」把聲音壓得極低,「世子妃竟然這麼----」一個妒字到了嘴邊沒敢說出來,不由得擔心起來,「那白露可怎麼辦?」這四個丫鬟都是跟了趙燕恆至少四年的,幾人都知道白露那點兒心思,只是若現在做了姨娘便不好出去滿府里走動,有些事就做不了,單等著將來府里平定了才說這事。可若世子妃是個不容人的,那白露確實前途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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