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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趙燕恆臉上微微紅了一下,半晌才道:「我說傷到了難以,難以啟齒之處,不許太醫查驗。」
「難以啟齒……」綺年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猛然睜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嘴以免爆笑出來,「你,你竟----」
趙燕恆完全沒有看到意料中的反應。若是別的女子,少不得要面紅耳赤,綺年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事,掩著嘴忍笑忍得辛苦,眼裡還閃著興致勃勃的亮光,仿佛他講的是件極有趣的事。他瞧著綺年的笑容竟有幾分失神,還是被綺年晃了晃肩膀才醒過神來:「這般說,父親也就不好來探視,而外頭鄭琨等人自然不信。」他笑得略有幾分諷刺,「不過有人卻是喜歡聽見這消息的。」
綺年微微一怔,試探著問:「秦王妃?」
趙燕恆摸了摸她的頭髮:「不錯。我若無子嗣,這世子位就該由三弟繼承,或者過繼兄弟們的兒子。」
「一箭數雕。」綺年摸著下巴讚嘆,「真是好計!不過,總不能瞞得太久罷?」
「只要瞞上三五日即可。」趙燕恆微微一笑,「皇上不日要去御苑獵狐,漢辰自是要隨行的。」
「哦,到時候隨便找個藉口傷上一傷,便天衣無fèng了?」綺年嘆口氣,「真是不易。」抬頭看看趙燕恆,不由得有幾分憐憫,「你這些年----也過得十分辛苦吧?」
趙燕恆心裡一軟。這些年韜光養晦,暗地裡為皇長子鋪路,時時忙碌,竟不及回頭去想自己是否辛苦。身邊的人雖然伺候得極周到,但從未有人這樣溫言軟語地問他一聲是否辛苦,一時間竟覺得萬千心事都湧上心頭,有些激動難言。半晌才長吁了口氣,淡淡道:「都過去了。」看著沈宜織微微一笑,「日後我亦不是一人了。」
綺年心裡甜絲絲的,心想這情話說的,真有水準。轉念一想沒準這是跟多少人說了才練出來的,又不由得有點酸溜溜的,小聲嘀咕:「如今你也不是一個人哪,早聽說世子爺院子裡人不少呢。」
趙燕恆失笑:「除了怡雲,都是王妃變著法子塞進來的。從前留著她們,是為了安王妃的心。本該在我們大婚前都打發出去的,只是事情來得急,且我也忙著別的事,就沒打發乾淨。你放心,我雖則食過言,但不立側妃不納侍妾的話,卻是說過便會算數的。」
簡直再沒有一句話比這更動聽了。綺年聽得眼睛都亮了,靠在他身邊拿手指卷著他的衣角:「王爺怕不會同意罷?」
趙燕恆琢磨了一下,決定再說一句有幾分調笑的話:「我若有十個八個嫡子,立不立側妃也都無妨了。」
「十個八個!」綺年瞪圓了眼睛,「你當我是豬呢!」
趙燕恆哈哈大笑,摟了她忍不住又親了下去。這次便不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觸,雖有幾分遲疑,卻是純然侵略式的。綺年被他親得暈頭暈腦,迷糊著伸出手摟住他的肩頭,卻覺得趙燕恆忽然退了開去,摟緊了她,臉埋在她肩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懊惱道:「歇了罷。」
這話題轉換太快,綺年還傻愣著呢,怔怔地嗯了一聲。趙燕恆嘴上雖然說歇著,手上卻緊摟著綺年沒放,半晌才道:「若不是要裝病----」
綺年稍稍怔了片刻,突然明白,頓時臉上紅得像火燒一樣,連滾帶爬滾進床里,胡亂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一裹:「是該歇著了,明兒一早我還得去請安吧?」
「不必。」趙燕恆拍拍裹成蠶繭的綺年,「簪環還沒卸呢,小心明兒睡起來墊得頭疼。放心好了,我這幾日都不能下床,難道讓你一人去請安敬茶不成?明兒一早,王妃那裡必有人來教你不必去請安了。」
綺年不得不紅著臉再起來卸頭上的釵子。好在更衣卸妝之後,如鴛只給她簡單插了支釵,又飾了幾朵珠花,這時卸起來倒也容易。兩人各自裹了一床被子躺下,雖放了帳子,但外頭龍鳳花燭還燒著,其實誰也睡不著。綺年發了一會兒呆,忍不住道:「你睡了麼?」
趙燕恆帶著笑意道:「沒有。」
「那再說幾句可好?」綺年心裡還有好多疑問呢,剛才都被趙燕恆一個吻打斷了,「你說疑你的還有永順伯,永順伯又是為何跟鄭琨攪在了一起?鄭琨為的是鄭貴妃的三皇子罷?永順伯又是為了什麼?」
趙燕恆微微搖了搖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永順伯是原太子的嫡子,若非貶為庶人,他才最有繼位的資格。」
「永順伯也想謀這大位?」綺年皺眉,「可是他明明的已經被貶了,再要翻身怕是名不正言不順了罷?」
「所以他才托著鄭家。」趙燕恆冷冷道,「他想謀什麼,如今還不好說,但他所謀之事卻是不小。你可知道,華絲坊乃是他開設的。」
「是永順伯?」
「或者,還有太后。」
「哦----」綺年在震驚之後很快平靜了,「難怪呢。當初京城裡剛剛傳了選秀的旨意,我表姐自山東來,就已然收了華絲坊送的新衣料。似乎華絲坊就是那時才風光起來,莫非就是在宮中有人,先得了消息?」
「不錯。」趙燕恆隨手掬了她散在枕畔的一綹長發在指間纏繞,略有幾分心猿意馬地道,「去年並非大選之年,聖上為皇子們選妃也算是一時興起,獨有華絲坊竟提前一月向不少有女兒待選的官宦人家贈了衣料,一時宮中京外所來的待選女子有一半穿著華絲坊的衣裳,這才一舉有了名氣。」
「也被你們揪住了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趙燕恆略想了想才明白這個比喻的含意,不由得笑了一笑,「不錯。不過,我們亦是近些日子才有些懷疑的。因著----」略微遲疑了一下,仍道,「因著有人曾聽鄭琨與永順伯酒後失言,說道從繡娘處得了消息。雖語焉不詳,但漢辰確曾發現鄭琨消息靈通,有些後宅陰私之事他都知曉,實在可疑。」
「繡娘----」綺年微微張開了嘴,不會是,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怎麼?」趙燕恆看她欲言又止,微微揚眉。
「我----」綺年苦笑,將她的推銷法子說了,「……小楊去成都進貨時曾與彭家說了此法,據說,據說華絲坊連連贊好……這些繡娘走街串巷,後宅之事,怕真是她們時常能聽得些來……」
趙燕恆也怔了,半晌才道:「原來,原來是你----」居然是他的世子妃先想出的主意?難怪鄭琨消息如此靈通,原來私下裡還有這條渠道。後宅之事聽著都是瑣碎小事,有時卻能以小見大。不見得條條消息都有用處,但蛛絲馬跡卻是能從其中尋到許多。
綺年有幾分不安:「我,我當真沒有想到華絲坊居然……」傳銷還能傳銷出一張情報網來,這一點她就想不到了。不過她的銷售定位在中檔上,華絲坊卻必有更高檔的生意,繡娘們出入的人家也比她的客戶高級,聽到的消息自然也更有價值。
趙燕恆苦笑著擺擺手:「這與你何干。」凝思半晌,轉頭看著綺年微微笑道,「倒是實想不到我的世子妃有這般才能。瞧著不顯山露水,私下裡還做了這樣大的生意。」
綺年一半得意一半不好意思地縮了縮,小聲道:「要養活自己麼,自然總要拿點主意出來。我初來乍到的,京城裡的生意又不好做……」
趙燕恆笑道:「能想得出這主意,比起王府鋪子裡那些掌柜也不差什麼了。」
說起鋪子,綺年倒想起一件事,將自己的陪嫁鋪子說了說:「舅母說我運氣好,只我卻怕這裡頭有什麼蹊蹺,還要你替我打探一二,莫要有人借了我的嫁妝來算計你。」
趙燕恆心裡暖暖的,低聲笑道:「這般就向我透了底,不怕我算計你的嫁妝?」心裡暗暗惱恨----鄭琨等人好不掃興,害得他大喜之日還要裝病不得圓房。
綺年白他一眼:「堂堂的郡王世子要算計妻子的嫁妝,你也好意思麼?」
趙燕恆最愛看她帶笑佯嗔的模樣,握了她的手低笑道:「我怕日後沒飯吃了,娘子養不起我。」
綺年抽回手:「誰要養你啊。我累了,要睡了。」
趙燕恆輕笑著替她掖了掖被角:「入秋了,夜裡涼。」
「你也當心。」綺年沒勇氣伸手去給趙燕恆掖被角,只好嘴上說一句表表關心。朦朧要睡去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哎,若是趙燕恆一直裝著那什麼……將來萬一她有了孩子,不會有人懷疑她紅杏出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