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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愣了一下,直到趙燕恆微涼的嘴唇離開,才後知後覺地騰一下子燒了個滿臉通紅。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沒用,不過是輕輕親一下有啥好臉紅的,一邊那頭似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來,恨不得能低到懷裡去算了。突然想起來旁邊還有個如鴛呢,不由得做賊心虛地看去,卻見如鴛識相,早在她幫趙燕恆脫吉服的時候就退到外屋去了,這才覺得稍微好點。轉而又覺得自己這心虛樣子不大好,不由得就把手一奪,紅著臉道:「你怎麼都不打個招呼。」
趙燕恆握拳抵住嘴唇,悶聲咳嗽,眼裡閃著強行壓抑的笑意,半天才能裝出正常聲音道:「是,我日後必會先打招呼----」一語未了,終於失聲笑出來。綺年也覺得自己說了傻話,臉更紅了,一面笑一面舉起拳頭捶打趙燕恆:「真是討厭!」
兩人正笑做一團,清明和白露取了點心回來,清明才一進門就見綺年在亂打趙燕恆,不由得驚呼一聲,將手中托盤一放便上去掰綺年的手:「世子妃!世子爺身上還有傷呢!」
綺年覺得手腕上一陣疼痛,下意識喝道:「放手!」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僵了,清明猛然醒悟,立刻鬆開手跪在地上:「清明失禮了。清明只是擔憂世子爺身上的傷,請世子妃恕罪。」
綺年沒說話,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頭已經起了幾道紅色的指痕。如鴛過來一看,驚呼道:「都紅了!姑娘覺得怎麼樣?」
趙燕恆臉色也有點不太好看,傾身過來:「讓我看看。」
「沒事。」綺年把手往身後放了放,「倒是我剛才有沒有碰到你的傷?」並不理睬地上的清明。她早看出來了,清明根本沒看得上她這個世子妃,那封有關胭脂贖身的信之所以押後一個月才到手,只怕與清明也不無關係。自然了,清明的主子是趙燕恆,綺年也不怎麼稀罕她對自己有什麼忠心耿耿,但是清明如果準備像老母雞一樣什麼都想管,那可就對不起了。
「我的傷在腿上,你如何碰得到。」趙燕恆微微皺眉看了清明一眼,「你起來吧。世子妃做事自有分寸,倒是你今日有些失了分寸,怎能對世子妃動手?自己去反省一日,若再有下次----」
清明肩頭微微顫動了一下,低聲道:「清明絕不敢有下次,請世子妃恕罪。」
「綺兒----」趙燕恆低聲喚了一聲,期待地看著綺年。綺年嘆了口氣:「清明姑娘起來吧。我知道你對世子忠心耿耿關心則亂,不過,世子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心疼,你不必太過擔心。從前世子身邊無人,自然要你們多費心,今後這些事便是我的責任,你們也可以略鬆口氣了。」
趙燕恆聽得心中歡喜,眉梢眼角都不由得浮出些笑意來,擺手道:「你們都下去罷,留個人值夜就好。」
清明低聲應了,退了出去。如鴛客客氣氣地笑道:「兩位姐姐今日都辛苦了,我來值夜可好?」
清明有些沒精打采,但仍道:「你初來乍到,這院子裡的事還不知曉,若世子夜間要些什麼也不方便,不如還是我來值夜。日後你熟悉了院子裡的事務,再換你來。」
如鴛並不與她爭論,答應一聲,自去下房裡尋如鸝等人了。這裡白露不由得埋怨清明道:「你今日這是怎麼了?那是世子妃,你怎的倒動上手了?」
清明悶聲道:「世子帶著傷呢,她----」
白露嘆道:「世子傷在腿上,何況世子妃那點兒力氣----倒是你,若是捏傷了世子妃,叫世子如何處置?你今日可是忙糊塗了?怎的就亂成這樣!」
清明沉默不語,逕自在外間值夜的竹榻上鋪了床褥靠下。白露看著她搖了搖頭,只得又叮囑道:「可莫要再這般冒失了。」見清明不答,只得轉身自去下房裡休息了。
綺年關了門,轉回身來看看桌上。一共四樣甜鹹點心:金辱蘇,千層糕,蔥油羊肉餅,酒釀珍珠圓子,另有一大罐胭脂米蓮子粥,全是熱氣騰騰的,香味撲鼻,不由得肚子更餓了,道:「你今日用飯了沒有?」
「略用了些,不過此時也覺得飢了。」趙燕恆說著就要下床,卻被綺年止住了,「腿上有傷還動什麼,只管坐著。」搬了兩張椅子擺在床前,又將點心一樣樣擺在椅子上,最後盛兩碗粥端過來,「晚上也莫吃得太多了,喝碗粥倒是好的。」
趙燕恆並不接粥碗,只看著綺年道:「你生氣了?清明今日是有些失了分寸,只是她一向忠心,我也不好當面太下她的臉面----」
綺年把粥碗塞給他:「我並沒生氣,只是覺得有些掃興。」
趙燕恆何嘗不掃興,把粥碗放了,又拉起綺年的手:「我必會與她說的。」
綺年想了想,決定把話說開:「她們是你的丫鬟,自然該一心向著你。對她們,我不過是依附於你才做了她們的主子,也並不想著讓她們對我如對你一般,但若要將我當賊一樣防著,那卻大可不必。莫說我今日手下留著分寸,便是偶爾失了分寸,也是你我夫妻之間的事,容不得別人置喙。」
趙燕恆看著她認真的神情,聽到那句「你我夫妻」,不由得唇角彎了彎,握著她的手柔聲道:「你說的是,明日我就向她們說這話。」
綺年白他一眼:「做什麼要明日。若明日說,人人都知道是指著清明了,她臉上還是過不去。只要你有這心,日後悄悄的說與她們知道就好了。」
趙燕恆頓時綻了笑容,握著她的手笑道:「果然我的世子妃是個寬容大度的。」
綺年哼哼著道:「我是嫁給你,又不是嫁給你的丫鬟們,只要你有心了,我又與她們計較什麼。快喝粥罷,我都餓得前心貼後心了。」
趙燕恆其實也有半日不曾進食,雖說晚飯不宜多食,卻也將那四樣點心瓜分了大半,粥也喝得精光。綺年摸摸肚子,雖覺還有些意猶未盡,卻也放下了筷子,又去捧水來讓趙燕恆漱口擦面:「說來說去,你到底傷在何處,到這會兒都還沒教我看看呢。」
趙燕恆笑了笑,捲起褲腿,只見腳踝處紅腫一片,傷處已經隱隱發紫,還有幾道擦傷,不由得埋怨:「沒人跟著麼?怎麼就摔成這樣。」
趙燕恆笑著將她拉起來:「便是做戲,也要做得逼真些。」
「對了!」綺年想起正經事來了,「你知道是誰做的?」
趙燕恆冷冷一笑,眸子裡寒光微閃:「鄭琨。或者還有永順伯。」
「是鄭琨發覺你在調查那日顯國公府之事嗎?」
「是。」趙燕恆往床頭靠了靠,滿足地也摸摸肚子,「飽了。」
「說正事呢!」綺年輕輕捶了他一拳,快手快腳將椅子收拾開,爬回床上緊張地問,「那他是要借著今日的機會行刺嗎?」
趙燕恆笑了,看著綺年睜圓的眼睛,心情頗佳:「哪裡有這許多行刺,無憑無據,他們也不必得罪郡王府。若真要行刺,難道派頭騾子來就成了麼?他們----只是想試探一下,借這機會讓太醫往府,看看我身上究竟有無傷痕。」
「有無傷痕?」綺年聽出了裡頭的意思,「你身上有傷?是當初在青雲庵----」
趙燕恆搖了搖頭:「不。其實傷的人不是我,是漢辰----哦,就是周鎮撫。只是鄭琨疑在我身上,暫時尚未想到漢辰。」
「哦----這麼說,你們前些日子又----」又進行地下活動去了!
趙燕恆歉然一笑:「嫁了我,怕是你眼下難有安生的日子過了。」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綺年輕輕推了他一把,撅著嘴,「有人說話都不算話了,這時候再說什麼也來不及了。你還是說說正事罷,你這是怕他們疑到周鎮撫身上,所以才假裝落馬受傷的?」
趙燕恆笑著摟了她:「是。我畢竟有個郡王世子的身份在,鄭琨也罷,永順伯也罷,便是要疑我也只能試探著來。可若他們疑上了周漢辰,永順伯隨便找個藉口也能讓人將他扒光了檢驗一番。」說到這裡猛然發覺自己這話似乎說給妻子聽有些唐突,不由得住了口去看綺年的面色。
綺年卻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只管追著他問:「可是你鬧得這般大,請了太醫來一診脈不就----」
趙燕恆微微一笑:「太醫來了,自然只能看到我的腿上有傷。」
「可是你傷到連堂都不能拜,王爺也不會相信你只是腿上有傷罷?」故布疑陣的原因她是明白了,可是你裝的離腿上有傷差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