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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喬連章已經被遷到外院去了,顏氏大鬧,還裝了病,吳若釗咬著牙就是不肯改主意。喬連波到蘭亭院外跪著哭,被李氏派了丫鬟送回了松鶴堂。綺年真覺得好笑,喬連章做出這樣的事,吳若釗不過是把他遷到外院,顏氏就好像吳若釗要掐死她外孫一樣地鬧。說起來,男孩子大了本就不該住在內院,吳若釗不過是按規矩做事,根本對喬連章還沒打沒罵哪。
這一股火發不出來,憋得綺年這幾天嗓子裡生了一片燎泡,疼得粥湯都不好往下咽,只能悶著頭寫字想要靜靜心。
「舅太太來了。」如鸝打起帘子把李氏讓進門。李氏一見綺年眼睛下面的兩塊深青就不由得心疼:「委屈我的兒了。」
「舅母快坐。」綺年看李氏嘴唇周圍也是一小圈兒火泡,哪還能說什麼呢。
李氏也不坐下,直接拉了綺年的手:「我的兒,你那香薰球如今可是一對兒都在手裡?」
綺年心裡咯噔一跳:「去年燈節那一場大亂擠丟了一隻,因此才把剩下的一隻裹在披風裡不再用了。舅母怎問這個?」
李氏這下徹底放下了心:「我的兒,果然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是有眼睛的。你那一隻香薰球,你道是被什麼人得了去?是郡王府的世子!方才郡王妃過來,是替世子提親的,要娶你做正妃呢!」
既然寫了庚帖,郡王府又是這個態度,那麼合八字基本上也就是走個過場,這親事等於已是定下來了。李氏也不能久坐,還要去準備各種定親成親需用的東西呢,說了今日的事也就匆匆走了。
這裡蜀素閣上下都沸騰了。如鸝激動得哭了起來,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只道菩薩有眼,如燕是知道內情的,更忍不住合掌沖天拜了拜,又笑道:「得給楊嬤嬤送個信去。」
如鵑過年在家裡生了個女兒,綺年就叫楊嬤嬤回去看著她坐月子了。只因外頭有這些傳聞,如鵑這月子也坐得極不安生,如今有了好消息,倒確是該去告訴一聲。正要派人去送信,外頭珊瑚進來說:「表少爺來了。」在蜀素閣里,稱表少爺而不加姓氏的,就是周立年了。
「請哥哥進來。」周立年是過繼來的,平日裡極避嫌的,若無事絕不進內宅。來了這些日子,也就是前些天松鶴堂弄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他才時常過來與綺年說說話,聊做安慰。今日是聽了吳家的僕役說了王府求親的事,這才忙忙過來。
「妹妹,這可是真的?」周立年心裡也有些疑惑,見屋裡只有如鸝如燕才問道:「說什麼世子手中也有銀香薰球,這是怎麼回事?」
綺年少不得再把上元節的謊話說一遍。周立年聽了不禁皺眉道:「只不知這事郡王可知道?聽聞郡王是個極端方重禮數之人,萬一他誤會了……」怕是會對綺年沒有好印象。
綺年苦笑:「知不知的,我亦無法。」誰知道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何況那個香薰球秦王妃怎麼會知道的?若說是趙燕恆不謹慎――綺年表示懷疑,只恨現在見不著人,不能當面問一問。
周立年心知綺年所說有理,看綺年還皺著眉頭,便寬解道:「如今看來,妹妹與世子也是有緣。多少姑娘想求這親事求不得的,也是妹妹的福氣。只是郡王府規矩大,妹妹日後――怕也要辛苦些了。依我的淺見,是否請舅舅舅母代為請位教養嬤嬤,妹妹也習一習王府的禮儀。」
「哥哥言之有理。」綺年頭更疼了。她的教育在六品官員家是毫無問題的,在吳若釗家中,仗著多活了一輩子,也算進退有度,何況自己的親外甥女兒,吳若釗和李氏自然寬限些。可是到了王府做人兒媳婦,那可就……
周立年嘆道:「舅舅與我說了,讓我在京中好生讀兩年書再下考場。我必刻苦攻讀,若能中了,將來得個一官半職,也能些許與妹妹些助力。」
「哥哥雖要刻苦,也別傷了身子。」雖說禮法上是親兄妹了,但年紀都不小了,也不好久居一室,說了幾句,周立年也就告辭了。走到二門處,卻聽兩個掃地婆子悄聲說話:「周表姑娘真是好福氣,只老太太那院子裡……不大歡喜的樣子呢……」
第77章塵埃落定下聘忙
這話不假。吳府上下都喜氣洋洋的,只有康園一片沉寂。
「那日,那日在梅林里的是,是郡王世子?」喬連波臉色蒼白地倚著床坐著,震驚莫名,「怎會……明明聽得人呼他燕秀才……」
翡翠嘆了口氣:「怕是吳嬤嬤聽差了,世子的字是『秀材』,還是當年皇上親賜的呢。」她伺候了喬連波一年多了,知曉這位姑娘並不是什麼苛刻人,只是性子實在軟得沒個主意,總聽著吳嬤嬤的話。如今這可好,若是當日吳嬤嬤不鬧那一場,也沒準今日做世子妃的就是她呢!雖然那香薰球不知是怎回事,但若人人都知道梅林落水的是喬連波,郡王妃也不能硬指著要娶綺年吧?
喬連波茫然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麼:「外祖母呢?」
「老太太說話累了,歇著呢……」翡翠話只說了一半,顏氏哪裡是累了,分明是一口氣悶著沒上來。平白的這一番折騰,反倒是成全了綺年。方才琥珀已經安慰了半日,說嫁進英國公府也是好的,次子媳婦又不必當家理事落得清閒,婆婆是自己姨母自然好相處。然而說了半天,顏氏這口氣仍是轉不過來。也是,再怎麼說阮麟也是個庶出的,就算能記在阮夫人名下又算什麼?哪比得上郡王府的世子呢?那可是入了玉碟的未來郡王呢!
若是沒有梅林那一出,顏氏還不會如此難受,偏偏是她這一番折騰得了這麼個結果----翡翠暗暗嘆了口氣,真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喬連波心裡亂糟糟的,想了一會兒倒是記起了一件事,掙扎著就要下床:「我去見表姐。」
「哎,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就是要道喜也不是這時候----」才換了庚帖呢,文定都還未放。
喬連波搖頭:「我是要去求表姐----」
「表妹有什麼事要求我?」綺年送走了周立年,剛靜下心來想好好琢磨一下這件事,喬連波就進了門,一進來就要往地上跪,綺年趕緊叫湘雲和珊瑚給架住了。
喬連波淚流滿面:「章兒已經被逐到外院去了----」
「表妹且慢。」綺年看了一眼翡翠,「兄弟們年紀長了,理應遷到前院去住,幾位表哥皆是如此,我不知表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表弟年紀十三四了,還要在內院廝混嗎?」
喬連波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怔了片刻方流淚道:「章兒自己犯了錯,我也不敢求表姐恕了他。只是吳嬤嬤----求表姐去與舅舅說說情,容我替她贖了身出來可好?」
綺年一口氣往上沖,旁邊的如鸝已經氣了:「表姑娘莫不是還想讓舅老爺將吳嬤嬤接回來享福呢?」
喬連波連連搖頭:「我必不讓她再回來,只是她無兒無女,若被賣到外頭去怕是無人送終。求表姐饒了她罷!」
吳若釗當日發賣吳嬤嬤和角門上那婆子一家,便與人牙子說了,斷不許贖身,只許賣到那邊遠窮苦之地。不論身價,一來賣了銀子都歸人牙子,二來還給人牙子幾兩銀子做辛苦錢。人牙子是個精的,一聽便明白,這是犯了大錯,主子家要可著勁兒發落了,當即便答應下來。
那婆子一家因有兒有女,不久便賣出去了,吳若釗到底還是沒有那麼狠,並沒吩咐將他一家子拆了賣,雖然都去了那窮山惡水之地,但全家人一起,料想還相互有個照應。只吳嬤嬤一個半老婆子無人買,所以才暫時留在人牙子家,每日做些粗活換一口粥水吃。
喬連波和顏氏曾叫人悄悄拿著銀子去想將吳嬤嬤買出來,那人牙子卻是得了吩咐的,一口咬定必要賣到窮遠之地去,再不讓贖身。喬連波實在沒了辦法,這會只好來求綺年了。
綺年真想冷笑:「恐怕要讓表妹失望了,我當真沒那麼大方。吳嬤嬤不是無知小兒,當初既敢做,如今也該能當才是。」
喬連波拭著淚:「我知道吳嬤嬤犯了大錯,可,可表姐如今得了這樣的好姻緣----」
「所以呢?」綺年猛地一抬眼睛,目光森冷,「表妹的意思,我合該敲鑼打鼓地去感謝吳嬤嬤在外頭散播謠言,毀我的名聲?若沒她毀我的名聲,我哪裡能嫁到郡王府去,是麼?既是這樣,我們現在就去外頭街上,叫合府的下人都吆喝起來,說那日在梅林中落水的是表妹你,只是你的貼身嬤嬤要維護你的名聲便偷梁換柱,如今合該真相大白,請郡王府求了你回去做世子妃,如何?」